屋子裡只剩下三個人。
龍溪和龍騰之間正隔著一張桌子,桌子上面放著一隻微型的酒杯。
誰都能感覺到四周充斥著無比鋒利的氣流。
隱隱約約中充滿著殺機。
龍溪站在原地沒有任何動作,但他的位置似乎微微改變了一下,沒有人能看清他是怎麼移動的。
「方統領你也出去」,龍溪低低地說了一句,他的視線依然停留在前方。
前方只有一個人,龍騰。
方統領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點了點頭,飛速地離開了屋子,此刻正站在門外小心翼翼地向裡面觀望。
龍溪沒有動,龍騰也沒有動一下,但不知怎麼隔在他們中間的那隻酒杯卻忽然碎成了粉末
桌子上依舊乾淨,那些粉末已化成了霧。
片刻的朦朧之後,霧終於散了。
他們也更加能清晰地看到彼此的面目。
龍騰的拳頭微微收緊。
龍溪正望著他的拳頭,誰都沒有說話,但誰都知道這間屋子裡此刻只有一個人能走出去。
強風吹得四面牆壁嘩嘩作響,他們的身上都好似裹挾著一層光罩。
桌子椅子全都顫抖個不停,仿佛在為即將爆發的戰爭而歡呼。
「嚶」地一聲,像蚊子扇動翅膀的聲音,又好像風吹在刀刃上,隔在他們中間的那張木桌一瞬間變得不太像桌子,更像是一隻刺蝟,桌子上的劃痕比刺蝟身上的刺還多。
「怎麼回事」,方統領此刻就著外面明亮的太陽光,看得真真切切,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幸虧龍溪提前叫他出去,否則自己還不得像這張桌子一樣?
他不由自主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乾乾咽了口唾沫,這個位置哪怕中上一刀,也是十死無生。
所幸屋內的兩個人誰都沒有倒下去,龍溪的脖子還很乾淨,似乎只有耳旁的頭髮少了一撮,那是被一股莫名其妙的勁風吹掉的。
而龍騰仍然站著一動未動,口內只不咸不淡地說了一句,「龍家劍法的精髓不在於運氣」。
龍溪一眨不眨道:「你是不是想說誰的內力強誰就能贏,誰的經驗少誰就活不了」。
龍騰望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他的眼神已經給了一個很肯定的回答:「你說得一點沒有錯,所以這場戰鬥你贏不了我」。
在龍家,甚至在整個以強為尊的武林中,只要是晚輩先向長輩動的手,都是很不齒的事情。
所以龍騰一點也不用擔心自己會背負一個弒主之名。
龍溪今天竟然敢跑到自己家裡跟他動手,這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
這樣一個千載難逢的良機,他更沒有理由輕易放過:幹掉龍溪,他就是王。
龍溪的額頭已經有冷汗滲出,他自然知道自己身處什麼樣的境地。
方統領站在門口,急得腦袋上都快冒火了。
他緊張地跳著腳道:「龍溪少爺,咱們回家吃飯吧,天都快黑了」,情急之下他也不知道自己胡說些什麼。
不知怎麼,屋內忽然一下子安靜了下來,龍溪住了手,龍騰也停了下來,此刻彎下腰坐在一張椅子上,就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
「誰?誰來了?」,一聲極為悅耳的輕喚。
方統領大感詫異,轉回身子一看,只見一個雍容的婦人走過,到了近前,方統領趕忙鞠躬道:「原來是龍夫人,小的向您問好了」。
龍夫人看了方統領一看,面上頓時露出喜色,急奔向屋子裡道:「是,龍溪孩子來了吧」。
龍溪忽然見到這婦人,面上也是極為恭順,眼神里早已沒了逼人的目光,取而代之的一抹溫暖的陽光。
這種溫暖似乎能傳遞無數人。
「嬸嬸您還好嘛」,龍溪十分乖順地問了一句。
龍騰這時候就好像沒看見他們一樣,自顧自又斟了一壺茶喝了起來。
龍夫人這才意識到自己丈夫的存在,忽然面露緊張的神情,盯著他道:「你怎麼在這兒?」
龍騰頓時老實了不少,面上很是委屈道:「我怎麼不能在這兒,我是我家」。
龍夫人轉頭仔仔細細打量了一下龍溪,關切道:「他沒傷著你吧」。
龍騰忽然嗤笑一聲,苦著臉道:「我又沒跟他打架,怎麼會傷著他」。
龍溪笑了笑,也安慰起婦人,「嬸嬸您放心吧,我二叔跟我鬧著玩呢」。
龍騰似笑非笑地扭過頭。
龍夫人還是很不放心道:「龍溪孩子,你以後還是少來我們家吧,我們家對於你來說不安全」。
龍溪溫暖一笑道:「嬸嬸你放心吧,嬸嬸那你忙,我回去了」。
龍夫人微笑著點點頭,眼裡滿是一個長輩對晚輩的關切之情。
向門外揮了揮手,目送著龍溪出了門。
「哼,來的輕巧,走的也輕巧」,誰也聽不見這是龍騰說的。
龍騰這時坐在椅子上,忽然開口道:「那個,龍溪啊,烏寒江是不是在你那裡」,他這句話雖然很小,卻沒有人聽不見。
龍夫人更是聽得清清楚楚,「什麼?」,龍夫人對這句話似乎極為敏感,「烏寒江,是我的……」。
她忽然叫住龍溪,任誰都能聽見她的嗓音此刻已經有些嘶啞。
「龍溪孩子你等等」,她儘量使自己看起來不那麼慌張,很遺憾,並沒有起到什麼效果,她的聲音依舊嘶啞,「龍溪孩子,問你個事,那個烏寒江孩……也是在你那裡嗎?」
龍溪轉回頭,也是一臉的搞不清狀況,不明白嬸嬸為何對自己的一個朋友這麼在意,他只老實地回道:「是……是的嬸嬸,你認識他?不過他受傷了」。
「什麼?」龍夫人只覺眼前一黑,差點暈倒,龍騰忙閃身過來扶住了他,「夫人你沒事吧」。
龍夫人擺了擺手,她的一門心思全在烏寒江身上,喃喃道:「我的孩子,我孩子」。
語聲既小又含混,聽得不太清楚,龍溪皺著眉,不理解嬸嬸為什麼對烏寒江這麼掛懷。
龍夫人勉強從龍騰懷裡掙脫出來,微微站直身子,搖晃了一下道:「他現在怎麼樣了,傷的重嗎?」
關切的語氣再明顯不過,龍溪從來沒有聽過這麼好聽的聲音。
那裡面寄託了一個母親對自己孩子的所有情感。
龍溪似乎忍不住有淚流出,因為他的內心仿佛碰得一個很軟很軟的東西,雖然沒有形狀,卻足以令人悲傷。
「嬸嬸您放心,他現在沒事的,可能很快就會醒過來」。
龍夫人在龍騰的攙扶下終於可以穩定下來,焦急地問道:「那……他在哪?」
龍溪現在已經不能不奇怪了,幹嘛對烏寒江這麼關心,再一看龍騰他的臉上似乎沒有任何改變,依然冷冷冰冰,實在看不出什麼原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