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以奴欺主,以奴殺主!」王觀瀾的面色已經蒼白,隱藏在嘴角深處的那一絲冷厲終於浮出了水面,「三月之前,我在知風園落入塘中,府中人皆以為是我失足落水,但事實並非如此,我是被他推下塘的!」
王觀瀾一轉身,將手指向了王觀潮的方向。
白樺園的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滯,所有的人目光都望向了王觀瀾手所指的方向!
王觀潮的面色煞白,他沒有想到王觀瀾竟然知道事情是他幹的,也沒有想到王觀瀾會在這個時候,突然之間將這件事情陡露出來,儘管他有自信,即使是王觀瀾知道了事實的真相,知道了是自己將他推下了塘中,即使將事情抖露出去,他也不懼,可是,驟然之間突然之間被指控,而且還是在府中所有人都害怕的王顯堂面前被指控,他一時之間還是有些心慌,面色刷的一個就白了。
「王觀瀾,你,你,你不要血口噴人!!!」
畢竟只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完全沒有想到,他心神激盪之下,已經將他的秘密完全暴露在了在場的幾位老狐狸的眼中,當然,他更沒有想到,王觀瀾指的並不是他。
的確是他將王觀瀾推下池塘的,但是,他並不是王觀瀾的奴僕,他在王府中的地位,比王觀瀾還要略微高一些。
以奴欺主,以奴殺主!!
這兩句話,加不到他的頭上。
只是這個時候,他剛才卻是沒有心思去細想!
初春的風,仿佛刀子一般的拂過王觀潮的面龐,他的面色,先是由原本的驚慌、激動變成了潮紅,再由潮紅變成了蒼白,最後,變成了鐵青,在經歷了起初的慌亂與流動之後,他終於看清了王觀瀾手指的方向。
並不是指向他,而是指向了他身後的壯碩少年,剛才,正是這少年,一巴掌打在綠荷的臉上。
「十一哥,我可沒說是你,我說的是你身後的那個奴才,當日,我可是看著他親手把我推到塘中的,後來,我受了驚嚇,所以把事情忘記了,所有人都以為我是失足落水的,不巧的是,昨日我恢復了記憶,想到了當時的情景,我可是清楚的記得,就是這個叫王成的傢伙,把我推到池塘裡面去的!」
冷場,又是一陣冷場,只是在冷場的同時,王顯堂那如刀子一般的目光,便已經盯在了王成的面上。
王成,也就是那壯碩的少年,也呆了一下。
「他在胡說,不是我……!」
「不是你?」王觀瀾嘴邊的笑意有如數九寒天的冰風一般冷然。
「據我所知,十一哥當日一整天都在這白樺園中,你是十一哥身邊的奴才,小廝,按道理,也應該一整天都呆在十一哥身邊才是,你又怎麼會出現在金秋園?金秋園與白樺園一南一北,在府中也算是一個荒涼之地,就算是你幫十一哥去辦事,也不會辦到金秋園不是?!」王觀瀾的語氣越來越冷,話中透露出來的意思也越來越寒,「不要跟我說你沒有去過,儘管金秋園那裡比較荒,不過從白樺園到金秋園共要經過四條侍衛巡邏的必經之路,府中侍衛巡視不斷,我落入塘中的時間是未時二刻,那個時候,恰好會有侍衛經過,我也是侍衛救上來的,你從白樺園直奔金秋園的過程,肯定會有侍衛看到,如果不信的話,可以叫當日府中的侍衛來對質!」
「這——!」
王成欲言又止,王觀潮鐵青的面色也仍然保持著,王觀瀾的突然發難,讓這位只有十四歲的少年漸漸的失去了招架之功。
「是我讓王成去金秋園的,前日我在金秋園丟了一副金飾,那日想了起來,便讓王成去拿,這有什麼不對嗎?!」王觀潮與王成抵擋不住的時候,白樺園中傳出了一個清脆的聲音。
「見過七夫人!」
「娘!!」
「七太太!!」
……………………
…………
一陣香風掃過,一位身著粉白相間衣裙的美艷少婦施施然的走了過來,二十七八歲的年紀,眉目含春,那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仿佛帶著一種勾魂奪魄的魅力一般,讓王顯堂身後的兩名家族長輩看了都是一愣。
「玉姬見過三位長輩!」七夫人走到王顯堂三人的面前,施了一禮。
王顯民和王顯平此時也都從失神之中回過勁兒來,微微的一點頭,至於王顯堂,則是連頭都沒有點,目光之中,還閃過一絲不滿。
一個姬妾罷了,雖然在這王府之中被人稱之為七夫人,但是姬妾的地位,比奴婢也高不到哪裡去,在府中的地位,連她的兒子都不如,不過,這終究是禮教上的束縛,在現實之中,連奴大都能夠欺主,更何況是一個有了兒子,還被主子寵愛的侍妾呢?
王觀瀾很敏銳的捕捉到了王顯堂眼中的不悅之意,心中暗笑,這王顯堂之所以能夠成為宗令,不僅僅是他擁有過人一等的武力,還因為他是舉人出身。
秀才、舉人、進士
大夏王朝文人從平凡走向顯位的道路,沒有人能夠越過,即使是像寧王府這有著祖蔭庇佑的龐大家族,族中的子弟也無法越過這三道關口,從這一點上來看,出身顯貴與出身微寒是平等的。
秀才!
一萬個讀書人中,大概能出二十多個。
舉人,一萬個秀才之中,能夠出十個已經不錯了。
進士
一萬個舉人之中,只能有一位。
王顯堂是舉人,又有著府中數一數二的武力,因此,他是府中明面上的權力僅次於寧王王必成的人,也正是因為舉人的出身,讀了這麼多年的書,他的性情之中,自然而然的受到了文人的薰陶,在骨子裡面還是一個文人的,說的好聽是文人,說的難聽一點,就是腐儒,這樣的人物,在心底深處對於女人,都有一種蔑視,而且最見不得的就是七夫人這種煙視媚行的女人,這七夫人的作派看似有禮,卻不知道早已經在王顯堂的心中大大的失了分。
「真是一個蠢女人,當真以為自己是寧王的小妾所有人都要敬著你不成,的又沒有和王顯堂睡過!」王觀瀾心中惡毒的想著,面上的表情則是依然淡然,毫不畏懼的直視七夫人,「夫人的意思是,是你指使這傢伙跑到金秋園將我推下塘去的嘍?」
七夫人的笑容僵在了面上,水盈盈的目光中閃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來,在她的印象之中,王觀瀾一直以來都是一個性格有些懦弱的少年,雖然心志很大,但是缺乏一顆堅強的心,並不難對付,所以她才暗中默許王觀潮的行為,也算是為了自己的兒子將來提前剷除一個對手,似乎,是成功了,可是現在,在王觀瀾淡然的目光注視之下,她的心底越來越寒。
「小娘皮,想和我斗,你還差的遠呢!!」王觀瀾心中冷笑著,七夫人在府中有些勢力,對於府中的下人來講,那是高不可攀的存在,可是對王觀瀾而言,其實並不在意,從身份上講,他是寧王的兒子,雖然不是世子,但也不是一個普通的姬妾能夠讓他動容的,儘管這名姬妾也生了一個兒子。
「你口口聲聲的說是王全把你推到塘中的,可有證據?」七夫人眉頭一挑,反問道。
「我敢這麼說,自然是有證據的!」王觀瀾淡淡的道,隨後,目光便從七夫人身上移開,再也不看她一眼,「倒是十一哥,你口口聲聲的說我的侍女偷了你的東西,可有證據?!」
「啊?!」王觀瀾突然之間虛晃一槍,又將矛頭指向了王觀潮,頓時讓王觀潮有一種措手不及的感覺,他的心已經亂了。
「既然拿不出證據,那就放人吧,這種小事情根本就不值一提!」王觀瀾輕輕一笑,轉頭對蓮心道,「蓮心,去把綠荷扶起來,帶回去,這裡沒你們的事了!」
「是?!」蓮心小心翼翼的應道,抬頭望了眾人一眼,見沒有人阻止,便趕緊跑到了綠荷的身旁,將她扶了起來,慢慢的扶著出了白樺園,在這一過程,沒有人出聲,更沒有人阻止,眾人都只是看了他們兩人一眼,任由她們離去,那王全看到人快要走出白樺園,身體微微一動,仿佛想要說什麼一般,但是卻在王觀瀾冷若寒冰的目光注視之下,沒有發出聲音。
「好了,現在,該談談我的事情了!」王觀瀾看著自己的兩名侍女走出了白樺園,轉過身來說道。
「王觀瀾,人已經放走了,你還想怎樣?!」王觀潮鐵青的面色漲的通紅,猛烈的尖叫了起來。
「十一哥,你這話說的卻是有趣,難道你以為我只是為了一個小小的侍女就驚動了四爺爺嗎?難道你以為我剛才那麼說只是為了有交換條件讓你放走一個小小的侍女不成?十一哥,你實在是太天真了!」王觀瀾冷幽幽的說道,也不去理王觀潮的面色,「十四夫人,你說王全是為了幫你找丟失的金飾方才去的金秋園,那麼,我想問你,你究竟何時去過金秋園?!」
「你這是在質問我嗎?!」七夫人面色一沉,厲聲的問道。
「我為何不能質問你?!」王觀瀾冷笑了起來,聲音陡然凌厲,一點也不準備給這七夫人的面子。
「大膽,枉你還是一名讀書之人,別忘了,我是你的長輩,你竟然敢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七夫人指著王觀瀾,尖聲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