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天空,隱隱透出的一線魚肚白,驅散了黑暗。
鐵林城中,也升起了茫茫的霧氣。
這個黎明,寂靜而清冷。
木門轉動乾澀聲音,打破了寂靜。
跪趴在地上鐵勇,正睡的迷迷糊糊。
聽到聲音,一個激靈睜開了眼睛。
鐵勇本想直起腰,卻因為爬睡太久,渾身已經酸軟發麻,身體一側,直接躺在地上了。
沒等鐵勇掙扎著爬起來,他就看到了月輕雪的黑色長衣。
更讓鐵勇羞惱的是,月輕雪就是掃了他一眼,就沒在關注。
鐵勇眼睛一轉,又看到了旁邊的高正陽。
今天高正陽穿的很齊整,衣物、皮甲還在顯得特別合身。
與以往相比,看起來順眼很多,也多了幾分勇武的氣息。
也許是仰視的緣故,鐵勇覺得高正陽似乎變高大了許多。
可高正陽看都沒看他一眼,卻讓鐵勇更加憤怒。
腳下趴著這麼大的活人,你看不到麼!我已經在你門口跪一夜了,你好歹也說diǎn什麼!
滿腹怨念的鐵勇,還沒等開口,一旁的林河已經竄過來了。
林河一家也是在門外等了一夜。但他們還回去拿了被子,一家三口蜷縮著在門口台階下,還湊合著睡著了。
比起鐵勇,可以說是幸福多了。
不過,林河身體有diǎn虛。深秋夜寒,在外面睡了一夜,人已經凍的臉色發青,整個人哆哆嗦嗦,還沒說話,鼻涕已經冒出來了。
林河急忙用袖子蹭了下,發青的僵硬老臉勉強擠出個笑容,攔在高正陽前面,說道:「正陽,我有事找你。」
母屠夫林娘子低著頭,拉著兒子林野湊過來,沒敢說話,只是小心的抬頭偷瞄了眼高正陽。
林野到不怎麼怕高正陽,肥胖的黑臉上有幾分不服氣,又要強裝著恭敬樣子,看起來頗有喜感。
「什麼事?」高正陽不喜歡林河一家,但已經碰上,就聽聽他們想說什麼。
林河弓著腰,頭幾乎垂到高正陽胸口了,小心翼翼的道:「正陽,以前是我們糊塗。但我們也是一片好意,想著幫你保管財物,絕沒有別的心思。」
高正陽似笑非笑的看著,也不說話。
「這不,舅舅把你父親的強弓、盔甲都帶來了。今天就都還給你。」
林河說著一招手,林娘子把身後背著的大背囊卸下來,放在高正陽腳下。
她解開背囊,把長弓,鐵甲,一件件取出來擺好。
高正陽擺手道:「當初,我們已經說好了分家,這些東西已經是你們的了。不用還給我。」
林河的心思他明白,但這時候想把自己洗白,有diǎn太晚了。而且,他對這些根本就不在意了。
當初所以要爭橫刀,也是因為他急需物質資源。
幾天的時間,鈦極合金已經進入第二階段融合。他也恢復了五六成的力量。
高翔留下的鐵甲、強弓都是精品,但都不是符文武器,對他沒用。
就算是有用,高正陽也不會拿回來。他可不想為了這diǎn東西,和林河他們再有任何聯繫。
林河以為高正陽在客氣,又道:「正陽,我們只是幫你保管,哪能真要你家的東西。」
高正陽看著林河,正色道:「這些東西是你的,我絕不會要。我們,也沒有任何的關係。你明白麼?」
高正陽的眼神淡然,有種讓人心寒的冷漠無情。
林河悚然一驚,再不敢說一句廢話,急忙連連diǎn頭,向後退開,「我明白、我明白。」
鐵勇終於恢復了幾分力量,勉強直起身體,他逮住機會喊道:「高正陽,我是來給你賠禮道歉的。」
高正陽仿佛沒聽到一般,就那麼和月輕雪一起離開。
鐵勇愕然跪在那裡,不知高正陽到底什麼意思。是接受道歉了,還是沒聽到!
被人完全無視的感覺,讓鐵勇覺得特別羞恥。他寧願高正陽痛打痛罵他,也不想這樣被無視。
似乎,他根本沒有價值。連惹人厭惡都沒資格。
「高正陽是什麼意思?」
林野看的好奇,忍不住向林河問道。
林河目光複雜看著高正陽的背影,又是失望又是沮喪的搖搖頭道:「沒什麼意思。我也好,鐵勇也好,他完全不在意啊,……」
鐵勇也有些是沮喪,嘀咕道:「那我傻、逼似的在這裡跪一夜幹什麼!」
說著,鐵勇就想站起來。可膝蓋已經麻的沒有感覺,兩腿小腿就像切掉了一樣。
「我的腿、媽的……」躺在地上的鐵勇,恨恨的咒罵著,也不知是在罵誰。
高正陽聽不到後面的咒罵,這會他已經來到城門口。
桑老和一個七人的獵人小隊,正在等著他。
「他們幾個都是經驗最豐富的獵人,可以帶著你進山。」
桑老走到高正陽身前,握著他的手叮囑道:「進山後一切小心。不要急著回來。有什麼事我會讓人通知你。」
高正陽平靜的diǎndiǎn頭,並沒有做出感激涕零的樣子。他對桑老也談不上有多感激,也沒興趣演戲。
老頭把他送走,就像是殺死林遠一樣,都是為自己考慮。而不是對他多有感情。
桑老渾濁的老眼中,閃過一絲失望。高正陽的反應,有些超乎他的預料。
他活了一輩子,還沒見過這麼特殊的少年。縱然老成如月輕雪,在心性上也遠不及高正陽堅定、強大。
「山里極其危險,尤其是一些妖獸,都有天賦神通,你不要仗著武功亂來……」
桑老知趣的沒有再說這些,話鋒一轉,說起入山的一些注意事項。
一個三尺高的皮質背囊,放在了高正陽面前。
裝水的水囊,睡覺用的睡囊,都是上好的皮子鞣製成的。還有兩套乾淨衣物,曬好的鹹肉干,傷藥、解毒藥等丹藥。
此外,還有一捆堅韌繩索,攀登山崖的鐵爪,diǎn火的引火石等等工具。
三尺高的皮囊,裝的滿滿登登。
高正陽檢查一遍,還是挺滿意的。一些東西,都是根據他的要求增添進去的。
鐵林部雖然貧瘠,準備的東西品質都不錯,也很齊全。
高正陽把冷焰劍拿在手裡,當做木杖來用。
這柄劍太長了,背在身上都蹲不下去,已經影響動作的靈活性。只能拿在手裡。
好在劍鞘是烏木包鐵,做的很堅固。拿著到也方便。
一切準備好,高正陽對桑老道:「疾風部的人要是不甘心,就讓他們來找我好了。」
桑老擺手道:「這事情我來處理,你放心好了。」
高正陽一笑,他自然不會把這種話當真。他對月輕雪笑道:「那再見了。」
「再見。」月輕雪神色淡然,沒有一diǎn離別的傷感或不舍。
高正陽覺得月輕雪的小樣子特別有趣,調笑道:「我會想你的。」
月輕雪抬眼看了下他,微微頷首道:「可以。」
月輕雪的回答太有趣了,高正陽哈哈大笑,轉身大步而去。
七人的獵人小隊,對桑老默默鞠躬施禮後,跟著高正陽一起出了城門。
高正陽他們才離開,林通就得到了消息。
鐵林部太小了,鐵、林兩姓血脈相連,大家都是親戚。
有什麼秘密,都難以瞞過彼此。
桑老親自送行,可以說是大張旗鼓的把高正陽送走。別人想不知道都不行。
林通想了一下,就明白了桑老的意思。
高正陽走了,疾風部就是有什麼要求,他都可以拒絕。要是疾風部不甘心,可以自己去追。
「老奸巨猾!」
林通不得不贊一句。老頭輕描淡寫的就把自己摘出來,有什麼事也找不到他頭上。
桑老可以置身事外,林通卻不能這麼做。
而且,林遠的失蹤,讓林通有種不妙的預感。為了他自己,為了林家,他都要抓住機會。
林通急忙跑到風源那裡,把事情說了一遍。
「老桑把高正陽送進山了?」
「這老頭還真聰明,直接把自己摘出去。」
風揚不滿的嘀咕了一句,又道:「我們趕緊去追吧?真要跑遠了就不好找了!」
風源啞然失笑道:「老頭自作聰明,他要不動還好。這麼一動,就看出他心虛來。這會還想脫身,簡直是笑話。」
一旁的風靈突然瞪大眼眸,有些興奮的道:「老師,你是故意不動,讓老桑頭自己蹦出來,是麼?」
「不錯。」
風源解釋道:「那個孩子突然力量暴增,有很多種可能。譬如,遇到了高人。我故意不動,就是看老桑頭怎麼應對。他把高正陽送走,就是心虛啊。事情就好辦了!」
「老師英明。」風靈忍不住蹦起來,「我們快去找那老頭。」
風源悠閒的喝著茶,氣定神閒的道:「不用急,就算讓那小子先跑兩天,又能跑到哪去。」
頓了下又道:「何況,老頭那麼奸猾,一定有後手。只要把他壓住了,那小子跑不了。」
風源臉上笑著,眼神卻愈發冰冷。
如果高正陽的身上真是神兵,事情就麻煩了。
神兵的誘惑,是天階強者都無法抗拒的。只要泄露出一絲消息,各方強者必然聞風而動。
一個不好,疾風部反而會因此落入滅ding之災。所以,這件事必須要謹慎。
鐵林部上下幾千人,都要殺光滅口才行。
他已經發出消息,再過十幾天,就會有大批高手抵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