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震來到赤盛面前幾丈開外,而後面的七宗弟子則在雲笙長老的帶領下後退了數十丈,而且各自暗作準備。
七宗弟子大多都是年輕後輩,是仙魔大戰之後,近百年來陸續入門的弟子,年長如王敬德,也不過入門七八十年,都未曾見過當年魔道六門的全盛模樣。
魔道在仙道七宗的年輕弟子眼中,不過就是被門中師長剿滅得四處躲避的亡命之人,無非是見不得光的過街老鼠,中州區域之內,數十年不曾有過魔道餘孽出現的消息,也就只有在中州以外,如天南之地和西野之域,偶爾能聽說魔道餘孽出沒。
而如今天南之地也漸漸被中州仙道所參與進來,無論是七宗這樣的大派,還是各路散修,有如秋風掃落葉般,只要是得授一分半毫的魔道傳承之人,不管什麼出身來歷,都被殺得一乾二淨,根本沒有多少魔道中人身處天南之地了。
而面對天都武教最後三位傳人,七宗弟子內心也是頗為複雜,一方面是希望殺滅這些魔道份子,好為宗門掙得幾分功勞,二來也有懼怕,魔道的恐怖色彩早已被百年之間的渲染,誇張到一種駭人程度。至少沒有幾名弟子真的有自信敢證明應對赤盛能夠安然無恙。
但是祁震不同,在祁震的經歷之中,他所面對的敵人要比魔道恐怖而無情更多,赤盛雖然出身魔道,但言行舉止並不展露出多少邪惡,連雲笙長老也對他們過去的身份地位另有一番解釋。
當年仙魔大戰,無論是起因還是過程都相當複雜,因為雙方內部都有著異常深刻的矛盾和分裂。
仙道對魔道最為激烈的反對便是以陰神教、穢天教為主的邪惡行徑,肆意剝離人身命魂生機,以供其門人修煉或者煉製魔道寶物,這不僅受到了天下仙道修士的共同抗爭,就連魔道內部也有少許不滿之聲。
天都武教便是其中之一,與陰神教、穢天教這類不同。天都武教本身修煉方式不算太過淫邪毒辣,至少不是對別人的狠毒。
天都武教之中也有類似鍛體鍊形的功法,只不過修煉過程異常艱難,而且十名修煉之人中,能有三四人存活便是不錯,而這些人,大多都會成為天都武教的中流砥柱。也是魔道與仙道戰爭之中,衝鋒陷陣在第一線的戰將角色。
當年的東海劍仙。於天下仙道之前擊殺的魔道第一戰將,就是天都武教的赫破軍,按輩分來說應該算是赤盛三兄弟的師叔。
天都武教總體而言,跟仙道並沒有太大的善惡衝突,只不過死忠於魔道步伐,最後還是落得宗門凋零、傳承幾乎斷絕的地步,若非是赤盛三人再出,雲笙長老也沒有料到天都武教還能留下這樣的後人。
話不多言,祁震兩手空空。輕輕一抱拳,就好像世俗武者見面一樣,赤盛粗眉一挑,扛著巨斧也照樣回禮,然後問道:
&兄弟,你就這樣赤手空拳跟我打?不怕受傷?」
&自有兵器,該出之時便出。你何必計較這麼多?」祁震也懶得跟赤盛廢話,握拳姿勢不動,指間一發力,竟是將雙拳周圍空氣震動起來,一股氣勁撲向赤盛。
赤盛下意識便察覺到祁震的攻擊,巨斧在肩膀上微微一卸。寬厚的斧身擋住了氣勁襲擊,然後吊兒郎當地說道:「哎呀,還真是要開打,怎麼也不說一聲?」
祁震臉上雖然沒有表情,但也知道這個赤盛極有可能是自己平生面對最強的敵人,不僅是在修為境界上,而且是在武學深淺上。也遠遠超出過去見識過的對手。
氣勁剛一觸碰到了巨斧,祁震旋身便是一腳直踹,武學精深到了一定程度,很多靈活多變的招式都被簡化了。
武功招式的簡化,遠比繁複的過程難得多。祁震當初學透了《霸仙真解》中的所有武學,直到當下也只能簡化一半左右,剛才身不動而氣勁自發,實際上是取材自《天河亂崩拳》的招式,若是旁人看見,恐怕一時半會兒還認不出來。
然而一腳直踹,足尖暗藏風雷之聲,朝著赤盛握著巨斧的手腕而去,赤盛身形雖然巨大,但動作卻在咫尺之內完成——
手一松,巨斧徑直下跌,連御物的法力也懶得消耗;反手一刁,竟是在瞬間擒拿住了祁震的腳。
祁震感覺足尖巨力傳來,便是難以掙脫,腰馬發力,以他如今修為,即便凌空而立也能憑空生出勁力。
赤盛只覺得祁震的腳一陣滑溜,根本抓不牢固,指間微微發顫,竟是精絕無倫的暗勁頻發百次,活生生震開了赤盛五指。
盪開對方五指禁錮,祁震順勢一踢,竟是以腿法使出刀法,一陣烈烈刀芒隨著祁震單足踢過的範圍,揚起鋒芒畢露。
赤盛臉面一陣寒冷,腦袋向後一縮,看著祁震的腳從面前數寸經過,張嘴便是一股丹田氣勁吐出。祁震覺得足底湧泉如受劍刺,陣陣刺痛感真實無疑,借勢向後一退,赤盛丹田氣勁擊在空處,但卻也留下一陣白茫茫的氣息,如煙霞滾動。
砰。
一聲帶著金屬悶響的聲音傳來,原來祁震與赤盛兩人第一輪交鋒,整個過程也只是赤盛肩上巨斧剛好落到腿部的短短一瞬,赤盛一勾腳接住了巨斧,而祁震也是在這個時候退後凌空站住的。
若沒有修出神識而且久經鍛煉,剛才兩人交手的瞬間,旁人基本是不可能看清楚整個過程的,而且內中之兇險、雙方武學與勁力操控之精妙,與一門修煉到足可移山倒海的法術沒什麼差別了。
經歷剛才一輪較量,赤盛抖了抖手掌,臉上笑容凝固在最後一刻,看不出內心想法,而他身後遠處的玄盛、青盛,則是神情肅穆,好似碰見什麼難以對付的事物一般。
至於祁震,凌空站立沒有動作,剛才似乎有幾分偷襲意味的舉動,也沒讓他動搖分毫。比武就是這樣,甚至對於武者而言,世上本就沒有偷襲一說,成者存活、敗者死亡,武學較量就是這麼簡單直接,可謂是不講任何道理。
然而面對赤盛剛才的反擊,祁震也明白了。以自己眼下對武功招式精妙程度的認知,恐怕不是赤盛的對手。
武道重當今而不重古時武學。與仙道崇古風氣不同。仙道之所以崇古,是因為修煉讓人壽元長久,只要尚且在世,古人便是今人,崇古則是對修為高深之輩的尊敬。
至於武道,則是需要在無窮磨練中,脫穎而出者方能繼續傳承不斷,凡是能夠讓今人修煉的武學招式,無一不是經過大量實戰考驗和推陳出新的。這也是為什麼仙道與武道在基礎上並不十分共容的原因。
仙道修煉的基礎雖然是煉體境。可是養煉肉身爐鼎有足夠多的入門方式,而且古法透徹人身根本,後來之人甚至不用太多增添,因為當世便可能存在修煉這種入門功法的人,何必退而求其次地選擇新創之法呢?
仙道修煉本就不是為了爭強鬥勝,養煉肉身之法,很多根本不能用來實戰。所以不少仙道修士即便法力強大,卻也可能是一點拳腳功夫都不會的人。當然,落到實處,傳承足夠深遠的宗門,還是會讓門中弟子修煉些許武學招式的,應對的情況。就如同天元論會的異境試煉那般。
而祁震所修煉的武學招式,絕大多數是從《霸仙真解》中所學來的,那都是些三千多年前的武功路數。
雖然說武學招式深到一定極限便無高低之分,可是秘籍記載畢竟不是經過人身親自經歷,祁震在武學上也沒有指引之人,而且大多時候也是自己摸索,所以比起有足夠多實戰經驗的赤盛。祁震的攻勢多少顯得有些華而不實、漏洞百出,若不是憑藉足夠強大的內勁發力,祁震很有可能一個不慎就被對方抓住破綻、反擊成功。
祁震有自己的擔憂,而赤盛內心也是有幾分震驚,他出身天都武教,雖然年輕時經歷跌宕,可是沒有磨滅自己的練武之心。
魔道傳承與仙道有別,次第精進各個魔道宗門甚至區分甚大,不似仙道公認一條大道那般。赤盛如今修為,或許比較接近仙道中的金丹境界,可修為根底完全是兩碼事,而且法力深厚程度以及境界關竅也全然不同,只不過在修為境界不墜之上,與仙道金丹暗合玄理。
天都武教最重視鍛體鍊形,強橫者,身如金鐵難損,一身修為自成無堅不摧之神器,且修為再深,四肢百骸變幻莫測,拳腳所達,乃是自己一方小天地,外力難摧。
但祁震在這樣情況下,還能將赤盛打地手掌發疼,所依仗,完全就是深厚根基帶來的無窮勁力。
混元境界之後,無論是法力還是內勁,都會自生融合為修士本源的力量,這一點在遞進到真元境界的會更加明顯。
所以對於祁震而言,如今不需要另外分出一個念頭,才能催動自己體內暗勁,只要心念所致,無論是仙道法力還是武道勁力,都是一回事,唯一的區別就是在外的體現。
其實到了祁震眼下這個境界,武道和仙道又漸漸合流為一了,正如同真元境界本身一般,修士生命的先天與後天本質慢慢相融,而修士自身修煉成的一切體現,也在自我地相融合一當中。
祁震所打出的每一道勁力,本身就暗藏著法力,鋒芒匯聚、霸道無方。而祁震催動的每一分法力,同樣也像是祁震的內勁,浩浩然無休、蕩蕩然不止。
&兄弟果然有幾分能耐,要不是我身子骨還算硬朗,今天還真的要輸在年輕人的手裡。」赤盛重新將巨斧扛在肩上,嘴裡語氣有些調笑,但隨即臉色一正,朝著祁震喝道:
&下來,小兄弟就要看清楚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