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刃旋風,黑雪催命。黑雪刀刀獨行,生性殘忍冷酷,耳聞摺子蔚輕視之言,陰笑一聲便是快刀迅斬。飄飄灑灑的黑雪,內中殺機暗藏。不過若是根基相差不大,刀劍能勝己身者,天岳還無一人。
一瞬念定,摺子蔚立身不動,沾血冰蛾橫在面前亦不出劍,但聞鏗然一聲過後,錯身過眼驚見刀斷人亡之景。
「負平生,除了鬼陽六斬刈中的王者之刀,其餘五支擋不住沾血冰蛾,更遑論這個偽物?」
眸光湛冷,摺子蔚嘆道:「你既不仁,休怪吾不義。鬼陽六斬刈的操縱之法,量你也不會交出。但若放你安然,卻也顯吾好欺。兩相權衡,還是劍下全你忠義如何?」
「誇口!軍師,他一人總有力竭之時,眾人圍起來殺啦。」
「不是所有人都像聞人然一樣好說話,欺負一名孱弱的讀書人,那後果可是很嚴重的哦!」
摺子蔚神源在身,雖無佛魔合體之能,久戰也無力疲之患。加之天岳外殿高手不足,摺子蔚不再壓抑隱匿日久的躁鬱之氣,迥異的作風至今方現,沾血冰蛾劍動恰到好處,來者觸之便亡沾之即傷。四散的冰蛾飄飛,渲染出一幅悽美的死亡之景。
劍透身,血不沾,盈溢而出的殺氣不似正道,摺子蔚言語寒意森森:「殺遍天岳外殿這種事,你們真當吾做不來嗎?欲界洗腦痛苦的承擔者,從來不是聞人然而是吾啊!」
之所以早先對憶秋年明言此身作風「君子打折」,只因行事表裡間的天差地別;之所以懷疑金子陵將泰若山劍相贈的理由,只因摺子蔚自明其身單魂從不是個好人。
而今既然天岳是敵,又何必壓抑殺性?漸喪的神智,使得行劍招路漸至魔道,儒門內元驟變邪風四溢,冰蛾飛幕漸成一片藍色汪洋。
眼睜睜地看著外殿人馬死傷無數,負平生心膽俱碎同時,更是胃部隱隱作痛。明明平日觀察此人動向應屬正常,誰知竟在此刻莫名起肖。然而負平生頭疼間,沾血冰蛾冷光瞬閃,又是數員要將魂歸陰曹,連忙起掌出招。
「臥看天下。」
「看你妹!」
欲界密咒影響壓抑日久,摺子蔚一朝放縱殺戮之性,但見淡藍羽毛飛舞來襲,一個不耐煩反身便是快劍迭出,迅光划過負平生的脖頸。
「哎,時不待吾,奈何,奈何!」
外殿軍師身亡,剩餘外殿之人如鳥獸散,摺子蔚亦不追趕,望著躺了一地的外殿將領,捂著頭哀聲道。
「哎,反正是素還真要我來挑釁的,收尾的事讓他解決就好,諸位黃泉莫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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滅界之戰終有結束之期,波旬技壓全場,無匹之威掃滅一切。波旬懸空之身壓下,魔魁獸殼造物承擔不住波旬威壓,電流躥騰燒毀了。
梵天等人拖戰護行,天魔三人撐開半廢的戰船,終是決定放棄聖城,乘著子船逃向煉魔獄。然而天魔等人帶著魔界等人撤離,非善類卻有不少因老巢毀滅不聽命令。為了部族著想,造魘尊唯有下令放棄。
可惜非善類瘋魔殺戮,卻是不敵魔佛天威。波旬怒然一擊消弭戰亂,一眼望去遍地皆是死屍。戰聲止歇,無情冷漠似神的合體波旬,在眾人等候命令的目光下再度拆分。
斷壁殘垣入目,烽火連天未息,踏過屍骨的惡體閻達,冷漠地感慨道:「屹立中原數千年的魔界不過爾爾。」
「魔佛威能無人能擋。此役毀去菩提弓,從此自後波旬再無外患,一統三界指日可待。」
迷達說完往身側女琊看去,卻見女琊眼露茫然困惑,不由心思一動問道:「女琊,你在想什麼?」
「用欲界那麼多條人命換魔界一塊無人的地盤值得嗎?」
「嗯?!」
莫名一語使得惡體智體大驚,迷達連忙追問道:「女琊,你可知曉你先前在講什麼?」
「女琊,三體最忌非是同心,你為何會突發此言?」
「偶有所感罷了。」
嘆息一聲,女琊神色重歸淡漠,忽又變得若有所思,朝著惡體問道:「閻達,此役大獲全勝,是件值得歡喜之事。但若日後統一三界的目標達成,卻非是你吾所需之景又該如何?」
「女琊你因何突有此問?」
女琊細思之後長眉一軒,還是如實說道:「上回你們要吾試探聞人然。他講若是欲界的新世界不能令你我滿意,便會盡心替魔佛掃除一切障礙,殺盡世上頑愚之輩。」
「說的好!」
聞人然此役揮去菩提弓,又說出這麼對惡體胃口的話,閻達自然不再存有懷疑之心,大加讚賞道:「此次他毀掉菩提弓,為吾欲界立下不世之功,實該好好褒獎。」
「是嗎?」
迷達見女琊仍存疑色,莫名感覺有些不對,鄭重提醒道:「女琊,你不該對魔佛的道路產生動搖。」
「非是動搖,只是……」
三言兩語說之不清,女琊乾脆緘口不言,沉默半晌後方才說道:「罷了,梵天未除不宜分心,你我還是將精力放在梵天之身。」
「沒了菩提弓,梵天與正道再難為敵,有何可懼?矗天壁之會,定要讓正道眾人盡數伏首受誅!」
去除心頭大患,閻達也一時放鬆了心情,發出朗聲長笑。就在惡體智體得意暢懷之時,聞人然從聖城廢墟之中趕了回來:「啟稟魔佛,聖母逃走了。」
「逃了嗎?魔界既滅,幾名弱智女流並不重要,隨他們走吧。至於天魔等人身受重創,也無擔憂的必要。」
閻達不在乎地應聲,迷達開心之餘,亦對女琊思想有所擔憂,沉思了片刻說道:「女琊,三體同修切忌異心,我看你需在最終一戰之前,調整好心態。」
「吾明白。」
對於同修之事,女琊從不怠慢。只是從不認為自身出了問題,女琊對此也不甚為意,只是敷衍著應了一聲。
「此事不可輕心,你若心有不快,吾與閻達都會替你解決。」
「……解決……那就陪吾練劍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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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開殺戒了。」
「嗯,你負責。」
「劣者剛剛與四無君談妥條件。」
「你負責。」
「你這樣劣者很難做。」
「與我何干?還是你負責。」
將從日揚台弄來的機關扔給素還真,至於有沒有效用,摺子蔚懶得去管。反正在摺子蔚印象中,操縱六魔刀的東西好像沒什麼作用。
摺子蔚這種態度可是大大不對……雖然明知三魂兩分又被波旬壓制的痛苦,素還真不願苛責,但是這種明明能克制住殺性,卻偏偏故意放縱的行徑,總不能一味放任。
素還真輕咳一聲,正欲開口說話。摺子蔚摸准了素還真心思,卻是早有所料,豎起右手擺了擺說道:「對了素還真,你不用想法設法暗算我。跟你明說好了,令唄這條命就是用來和四無君蠻幹的,從沒打算能活下去!」
「儒門君子就是這等模樣?」
「我這身份是假的,你又何必裝蒜?再則,都說是打折的君子了,一條魂肯定沒聞人然那麼穩重,你還指望我有多少君子習氣?」
「那也不該是痞氣……金子陵若是與你再見,定會惋嘆贈劍非人。」
摺子蔚歪了下頭,也不知抱著何種心思,淡淡說道:「那劍被女琊搶走了,女琊拿得稱手還殺了不少人。金前輩要是知道這個消息,肯定非常高興。」
「你起肖了。」
「是,請叫我騎鹿人。」
「……拿以前崎路人裝瘋的事開玩笑,劣者該贊你念舊嗎?」笑也不是,怒也不是,素還真無奈嘆道。
「這份讚譽,我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