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世劫 279、困靈

    在嵐月掩護下又躲過一式烈掌，張瑾主繼續闡述：「六界困靈陣既然是針對聖者而創，其陣眼自然要處於牢不可破的位置，其中關鍵所在，便是要極力避免聖者入陣之後，自行解開身上禁制，亦強橫功力破陣而出。因此普天之下，唯有以聖者夫人為陣眼才是萬無一失。方才在孫家大宅，孫存邈以匕首傷你，實則是將陣眼秘術藏於聖者體內，再派出屍群與恆族精兵，逼得聖者寸步不離地守在夫人身旁，讓秘術藉機轉接至夫人身上，進而啟動陣法……」

    「住口！」

    芸兒涉險，唐翎早已怒不可遏。張瑾主將自己部署娓娓道出，無疑是火上澆油，惹得創世之靈盛怒之下，再將功力催谷一層！

    「破浪掌·驚濤駭浪吞蜉蝣！」

    破浪烈掌再襲，張瑾主、嵐月首當其衝，避無可避，只得各自運勁防禦。但唐翎由怒意催動而出的一式，又豈能以方才舊招作為參照？一掌拍出之際，已有天崩地裂的威勢，待得掌勁盡數湧來，二人手烈勁壓制，早已如螻蟻蜉蝣，只能徒勞等待驚天巨浪將自己完全吞噬。

    掌招過處，摧枯拉朽！

    硬抗唐翎盛怒一掌，張瑾主、嵐月縱使修為再高，亦不得不付出代價。只見掌勁散盡之時，方才仍意氣風發的二人此刻周身上下，已因無法完全承受方才攻勢而血肉崩裂，頹然倒地。

    一舉擊敗兩大高手，唐翎周身氣勢尚未消退，臉上更充斥著殺戮戾氣。而在連續施展過破浪烈掌後，如今的萬變傳奇、創世之靈每踏出一步，皆引動著周遭空間震盪，而吐出每一個字，都似是要為對方下達最終判決：「你們千方百計，以芸兒為陣眼布下陰謀，的確可稱作機關算盡，但卻漏算了一點——要將陣法破解，並非只有一個辦法。」

    嵐月強撐傷軀，喃喃自語：「聖者所說確實不錯，在陣法完全啟動前，將施術者滅殺，不但可令陣法自行消弭，同時所謂陣眼，也不會對夫人造成任何影響。一切危機盡解除於無形之中，可惜……」

    「可惜，這是治標不治本之法，但後續如何，你等應是看不到了。」

    唐翎冷然接話，同時抬手一掌，先往張瑾主天靈緩緩拍落。

    就在此時，一聲冷笑，卻在唐翎預料之外的方向傳來。

    「可惜，他們皆不是陣法施行者。」

    手掌不覺停住去勢，唐翎循聲看去，只見一直未曾進入他視線的秦鏡生在十數道死寂身影護衛之下，手執一柄小巧匕首，正滿臉得意神色。雖然微弱，但匕首之上仍舊殘留著四族本源味道，正是方才孫存邈失神之時用以偷襲唐翎之兇器。

    再見匕首，唐翎頓時驚覺，自己方才說針對的目標居然不是手握陣法關鍵之人，當下立時拋下張瑾主與嵐月這兩名手下敗將，挾帶著滿身殺意向秦鏡生撲去。

    似是有所感應，為秦鏡生護航的十具冥屍同時迎上，阻截唐翎去路。

    「滾開！」

    急氣攻心，對方又是已死邪屍，唐翎如何還會手下留情？一掌拍出，已將面前阻礙盡數逼開。

    但就在這一點拖延之時，秦鏡生已執起匕首往自己掌心處輕劃一道創口，鮮紅血液隨之沾滿匕首鋒刃。

    重傷在地的張瑾主與嵐月臉上終於露出大功告成的冷笑。

    「成了。」

    鮮血淌出，卻未有低落地上，而是逐點逐點被匕首吸收，隨即，小小鋒刃之上，迸發出灼目強光，直指唐翎，所過之處，景物盡數歸於虛無，再無留存！

    連番損耗，唐翎早已力弱，方才剩餘功力盡押在要將秦鏡生一擊斃命之上，如何能擋此一招？藍光穿身而過，頹勢剛顯，又添新傷！交戰至今首次倒飛而出，直至落到芸兒身前數尺距離才高停下。

    雖一直在閉目凝神，芸兒卻一直感到唐翎那周身戾氣，相識同行十數年，她何曾見過唐翎這般方寸大失的模樣？心下擔憂之際，已禁不住開口：「翎，你——」

    「沒事！」

    身受重創，幾近油盡燈枯的唐翎咬牙抬手，將嘴角血跡抹去，正要作出不得不為之的最後行動，但閉目一瞬，卻就此放棄，重新倒回地上，仿佛已然認命。

    「如今夫人已與陣法聯為一體，若是強行以鎖魄冰將她護住，不但無法消弭陣法對她的影響，更有可能引動反噬，讓夫人瞬間殞命。聖者寧可身陷陣中與夫人廝守永恆，也不願讓她受到半點傷害，這般選擇，倒是令瑾主感動。」

    唐翎閉目，周身戾氣逐漸平復下來：「你們居然連我不願讓芸兒受到半分傷害也計算在內，這局我敗得不冤。」

    「聖者說笑了，陷身陣法，雖有不便，但終究可保夫人無虞，瑾主只是為兩位選擇了最好的結局而已。」

    張瑾主譏笑剛過，嵐月亦已站起身來：「若論對一魂四體的了解，我恆族當排首位。鎖魄冰雖能護常人周全，但對魂魄不全的夫人而言，卻並非萬無一失，時日一長，反而會逐步壓擠其魂識，最終將之抹去。這也是聖者起先為何不將夫人鎖入冰中的原因，恰恰正是這點，我們才選擇了夫人作為陣眼——有著如此優勢，我等為何不用？」

    話音剛落，六界困靈陣已重新發動，仍舊大作的芸兒恍如一個無盡漩渦，將四周流溢的各族本源之氣瘋狂吸入體內，隨之，四周景致漸失形相，重新歸入一片混沌之中，將唐翎逐步圍困。

    而將唐翎吞噬之後，混沌卻未就此停下，反而越擴越廣。

    嵐月、張瑾主、秦鏡生一擊早前受到唐翎重創，如今已恢復神智的恆族精兵見到陣法啟動，紛紛向遠處撤去，生怕受到陣法波及。秦鏡生未有半點修為在身，全靠嵐月相助才能以技術逃離，亦是唯一一個仍有心思觀察陣法演變之人。眼見混沌擴散，將方圓數里景物盡數掩藏其中，卻未有半分動靜傳出，他不由問道：「嵐月將軍，這六界困靈陣真有制伏風雲王的可能？」

    「若是另外幾位聖者陷陣，自然有破陣而出的能力。」嵐月未有回頭，「但如今受困者乃是創世之靈，他便沒有脫困的可能，非但如此，他更會極力配合，維繫其長久運行——陣法若是有損，他的妻子隨時有殞命危機，如此制約之下，投鼠忌器的他豈有翻身可能？」

    話音剛落，混沌已開始急劇收縮，只見轉瞬之間，原本手陣法波及的地域已變成一片荒野，舉目看去，儘是枯土，不存半點生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