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呀。」
小傢伙點了點頭,算是對唐翎的推論作出肯定。
心知程咬金必然是因為擔心自己,這才留下小傢伙潛伏在此,以作照應。唐翎除了略微覺得幾分好笑外倒也沒有別的想法。便任由小傢伙留在自己懷裡,目光依舊鎖定天恆山深處,沉默感受雙方距離逐漸拉近的過程。
與上次到來不同,無論唐翎如何以靈識試探,受困於此的神體依舊沒有發出半點反應。仿佛因為什麼特殊原因已然陷入沉眠之中,便連自身魂識亦一直處於死寂狀態。唐翎對此雖充滿疑惑,卻也不敢妄下定論,待得雲舵行駛至天恆山前,他再度張開靈識感知將整座山峰里里外外盡數堅實一遍,確定神體仍未有任何動靜後,這才腳尖輕點,向面前峻岭躍去。
而在瘦削身影離開雲舵範圍一瞬,方圓數里壓力驟降,隨即空間顫動,仿佛難抵聖者突來威壓。
身處半空,唐翎自然感到此刻突變,眉頭頓時皺起。
早前定魁大會之上,鎖靈紋已開始失去功效,自唐翎身上逐漸脫落,令他受壓制多時的功力亦已漸漸恢復。正因為如此,唐翎自大會過半之後的時間便一直逗留在雲舵之中,借其庇佑保證自己威壓不至於外泄,對塵世造成影響;也令他突然加快步伐,提前來到九霄神界領取自己「最後一件關鍵之物」。如今他甫一離開雲舵,已讓天地失色,當下連忙極力收斂功力,同時抬頭點了點懷中的小傢伙:「如今我難以控制一身功力,不如你先回雲舵,以免受到波及?」
「喵呀!」
小傢伙受聖者威壓影響,此刻已是渾身發抖,但它雖未能如語氣一般休憩,卻也倔強地發出一聲嚶鳴,以表自己要跟隨唐翎的決心。
「你這孩子,倒與死胖子一般性格。」唐翎見小傢伙如此固執,極力收斂威壓,「既然如此,那我便速戰速決吧。」
小傢伙點了點頭,已運起體內功力,抵禦聖者威壓對它造成的影響。
「多年未曾展現本來實力,我也幾乎忘了何謂『手下留情』。幸好有先見之明,將遠岳等人盡數謝絕於外,若讓他們跟來,只怕會有半數在與恆族開戰之前便告殞命啊。」
威壓漸斂,唐翎在感受許久未曾體驗過的功力同時,心中也是暗暗慶幸。又過了一陣,他將功力再度壓制過後,又將久未示外的絕影劍顯於手上,這才漸漸往天恆山降去。
然而在他落地一瞬——
巨大天恆山似是無法完全承受此刻已受壓制的聖者之力,發出隆隆震盪,仿佛只要唐翎再踏出一步,此地將會難堪浩力,就此坍塌。
「禁制解除,功力恢復,看來也並非好事。」
沉吟過後,唐翎再度取出有一段時日未曾佩戴的面具。
面具覆臉同時,六族本源光芒已自其中流溢而出,化作細小鎖鏈,輕纏於唐翎周身,這才使得原本躁動的聖者威壓逐漸平復。
「咔擦」一聲,面具之上竟顯出一道約摸兩寸長短的裂紋。
長嘆聲再起。
「當初便是料到有這一幕出現,才借封存絕影堂多年的鎖靈石製成面具,以抑制我一身功力。但如今看來,這也不能維持太久啊。」
「喵呀?」
壓力大減同時,小傢伙也發覺了唐翎露出黯淡氣息,當即再度出聲「詢問」,只是唐翎竟也因此難得地展現了自己壞心眼的一面:「這個事情問題不大,但你必須要向死胖子保密,不然他肯定又要絮絮叨叨個不停,能把你我煩死。」
「喵呀。」
這一聲嚶鳴倒是代表了同意保守秘密,以及同意同流合污。
如此一聖一獸,惡作劇般做下這個決定後,再無二話,總算是邁開腳步,直向天恆山深處走去。
早前為一探禍首身份,唐翎已來過天恆山一趟。如今再臨,也不過是將舊路重走了一遍而已。但他卻未有如早前一般踏空直達神體受困之處,而是憑著自己雙腳,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地向目的地進發。故此,在他抵達目的地之時,依舊花費了不少時間。
熟悉巨石之上,神體依舊保持著當初半身受鎖,半身連石的姿態,便連那散落長發、恬靜面孔亦與當初一般無異。仿佛自唐翎上次到訪至今,未曾有過半點絲微變動。
然而,此次的到訪者到來目的,已與上回截然不同。
唐翎站於神體面前,強壓心中波瀾同時,絕影劍悄然出鞘。
「恆族之主,四體之初,吾……該謝你?還是怨你?」
寒芒閃過,已在神體臉上劃出一個小小創口。
「謝你,因為你之分體讓吾知道了何謂刻骨銘心;恨你,因為你之餘孽令吾明白何謂心如刀絞。」
喃喃聲中,唐翎還劍入鞘。
隨即,神體臉上創口已滲出幾滴玄黃色的粘稠液體,正是其本源血元。
唐翎輕輕一勾指,已那幾滴滲出的神體血元隔空取過,裝進一個小小玉瓶之中。而後也不見他展現出什麼過多情感,竟就此轉身,邁開腳步,順著原路折返離去,仿佛那張曾叫他魂繞夢纏的容貌如今已無法讓他產生任何留戀感覺。
如今唐翎功力已逐漸恢復,當他離開天恆山範圍之時,再踏一步,已重新回到雲舵之上。
細細掂量著手中玉瓶,唐翎此刻有如雕塑一般站於原地,並未就此開始他某或多時,一直心心念念的所謂「計劃」。如此異常,甚至連心性只與尋常幼童一般的小傢伙也看出了不妥,抬起爪子便往他衣領處輕輕扯動:「喵呀?」
「呵,看來你不但如死胖子一般固執,也如他一般敏感。」
略微回過神來,唐翎探手入懷,便要將小傢伙拎起。卻沒想到往日溫順聽話的鬼祖本源獸寵身子一挪,反而躥到他的肩上,嘴裡吱吱作響,似是向他提出關切詢問。
對於小傢伙這般大鬧脾氣,唐翎也是無奈,單手一轉,已將它後領拈住,就此提到自己眼前,故作兇狠一般說道:「你是因死胖子的一點血元而生,與他同聲同氣倒也沒有什麼問題。但若再糾纏不清,小心我在此行使長輩權力,對你施予懲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