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世劫 480、重出

    就在王月瑤心中苦笑之時，議事廳外又再傳來一陣急促腳步聲響。

    在場眾人聽到，這才從多時的緊張中微微舒緩出來，靜待今日會議開始。

    絕影堂堂主肖寒意，亦即將到來。

    世間傳聞，自棲霞堡一役後，淡漠蒼生風寒意與一念千斬朱九天同時隱世，不再出現於凡塵之中。絕影堂堂主之位已交由判生血槍接任。即便如此，殺星之名在這幾年來依舊沒有半點衰減。所幸恆族已滅，棲霞堡狼子野心也在玄宗聖諭里公知天下，凶名如今已漸漸升華成威名，哪怕不再行走於江湖之上，「絕影堂」三字仍舊引得天下豪傑敬畏敬仰，判生定死肖寒意亦因他一直可以保持的低調而成為如今天下間第一號神秘人物。

    然而在血海內部，這位絕影堂次任堂主，倒是擁有者常人難以想像的好名聲。

    穩步進入議事廳，肖寒意已向在座眾人拱手行禮：「寒意見過海主、各位長老。」

    話畢，他又轉向身處末席的血海其餘管事，作揖致意，依舊不改身為一名後生晚輩應有的恭敬禮貌。

    「寒意無須多禮，還請就坐。」程游陸面對肖寒意時倒是自在了許多，「飛羽、子城二位副堂主未有一同到來麼？」

    肖寒意此時剛剛坐下，聽到程游陸詢問，開口便答，只是臉上也浮出了幾分無奈神情：「海主你也知道，二位兄長雖然身居副堂主之位，卻一直認為自身本領不足當此重任，故而未有進入議事廳，只在外面守候。」

    程游陸聽罷，當下已啞然失笑：「他們倒也較真。」

    霍飛羽、孫子城自拜入九天門下習藝後，一路進展雖可稱作神速，但真正修為與絕影堂其餘人等相比終究還是差了許多。因此二人雖得前任堂主垂青，破格身為絕影堂副堂主，心中仍舊是有著不少忐忑，認為自己還當不上這個位置，日常行為舉止更是加倍恭敬謙遜。程游陸對他們二人這般決定倒也理解，當下向一旁侍衛吩咐道：「去將兩位副堂主請進來吧。記得告知他們，今日所議之事與他們也有關係。」

    侍衛領命而出，不多時，霍飛羽、孫子城二人亦已走進議事廳中。在向眾人行過禮後，這才恭恭敬敬站到肖寒意身後，宛然一副隨從模樣。

    此時與會眾人皆盡數到場，程游陸咳嗽一聲，當下便向眾人問道：「相信各位皆已知道，安祿山叛黨如今一直壓制大唐軍勢，郭子儀、李光弼兩位將軍仍舊處於苦戰之中吧？」

    雖說已退隱數年，但血海並未就此對外界不聞不問。自安祿山興兵起事至今，殷冰心麾下暴雨堂便一直遊走於天下各處，關注四方戰況。只是有風雲王誥命在前，未有出手干預戰局而已。在場眾人均是血海高層，又怎會對此一無所知？程游陸象徵式的開場詢問過後，又將手中書信揚了揚：「這兩封書信，其一乃是安祿山親筆所寫，其中用詞浮誇自不必說。目的也在於讓血海繼續保持現狀，不要插足亂世爭鬥。」

    眾人聽罷，已有好幾位長老管事發出嗤笑，早已猜出心中內容大概。

    先表一片丹心只為天下安定，再贊血海一腔熱血盡為匡扶蒼生，彼此之間惺惺相惜，本不應刀兵相向云云。這等類似信件，幾乎是以每月一封的頻率送到洛陽風雲王府中。明眼人一看便知道，安祿山如今即便坐擁半壁江山，依舊對血海有所忌憚，否則亦不會施行這般懷柔之策，一直對後者不聞不問。

    一名長老當其時已開口長嘆：「當初我等奉風雲王誥命退隱，只是因為血海名聲已有功高震主之勢，為保大唐安定才不得不為。如今安祿山作亂，生靈塗炭，海主今日找我等到來，是為了商議重出江湖之事？」

    「不瞞各位，游陸的確有此想法。」程游陸也不隱瞞心中打算，「血海創立至今，只為蒼生萬民安定而行事，與大唐皇室名為主從，實則乃是百年世交，為天下平亂自然當仁不讓。今日請各位到來，已是希望了解各位心意，二來……」

    說道一半，程游陸目光已向肖寒意及王月瑤投去，言語之間重現謹慎：「有一件事情游陸尚需要請兩位指教：風雲王閉關至今已有數年，如今尚未有消息麼？」

    「海主是怕血海這回重出江湖會引來風雲王不悅？」王月瑤早有準備，「若是如此，月瑤可代為解答：無論風雲王如今身在何處，各位皆無須有所擔憂，放手行事即可。畢竟當初退隱一事，風雲王所提出的終究只是建議而非命令。」

    「月瑤長老說笑了，游陸當然知道風雲王用意何在。」程游陸又轉向肖寒意，「寒意，不知道絕影堂各位前輩對安祿山叛亂之事有何看法？」

    「各位前輩對叛黨所作所為早有不滿，除了平日修行，其餘時間多是向暴雨堂眾弟兄詢問外界戰局，是不是還對戰況作出討論。若海主決意重出江湖，他們必然也會身先士卒，群起響應。」肖寒意應道。

    「各位前輩皆出身軍營，為太宗、高宗兩位先帝效命多年，如今見大唐受叛黨所竊，有此想法也不為過。」程游陸倒不意外，「血海重出，已是必然，但希望寒意可以勸阻各位前輩，切莫衝動——此次大亂，非到必要之時，絕影堂不宜介入。」

    聽到程游陸此言，肖寒意微微一愣，但當他抬頭往再作其餘人等看去之時，發覺眾人皆未有露出半點意外神情，顯然早已知道程游陸會有此決定。當下也不急於詢問因由，略微斟酌過後才再度開口：「海主是希望絕影堂留守後方，以作威懾之用？」

    「非也。安祿山當初起兵之時已坐擁二十萬大軍，這些年來捷報連連，又手邊了不少散兵游勇，如今怕已超四十萬之數。雖說在絕影堂之前，他們縱使再多一倍也不足為患。但戰局若只憑絕影堂力挽狂瀾，則會令周邊各國認為大唐國力已然衰退，只能依仗江湖勢力才可安邦。如此，待血海再度退隱之時他們必會蠢蠢欲動，再犯我邊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