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也在觀察小女孩,四歲左右,穿著一身可愛的洋娃娃裙,雖然舊,但是,一點都不妨礙她的可愛,臉色,可能是因為少曬陽光的緣故,有一點蒼白。
「你好。」馬小倩愛心泛濫,蹲下身子和小女孩說著話。
「進來吧,雖然小,但是還是有落腳的地方。」劉駿熙邀請道,率先走進房間。
林啟華和馬小倩也跟著走進房間,一房一廳,雖然很小,但是,卻收拾的乾乾淨淨,在角落裡,還有一架鋼琴在擺放著。
「那是哥哥找人抬回來的。」小女孩驕傲地說道,「我會彈好多歌呢。」
「是嗎?真棒。」馬小倩贊道。
「是一次看到一家人搬家,把這個鋼琴丟在外面,我就叫幾個人一起抬了回來,讓婷婷可以學點東西。」劉駿熙解釋道,說起他的妹妹,語氣滿滿的寵溺,林啟華相信,如果不是因為他妹妹,他一定不會帶自己回來這裡,這是一個堅強而自傲的孩子,能夠讓他低下頭的事,只能和他妹妹有關。
劉駿熙倒了兩杯水,端給兩人。
「所以,這就是你所處的環境?」林啟華問道。
「是,」劉駿熙道,「從我父母過世後,奶奶就帶著我們在這裡相依為命,她每天出去賣點東西,我每天出去撿點東西,加上救濟金,算是維持著基本的生活。」
「但是,這生活也就這樣了是嗎?」林啟華毫不客氣地說道,「未來如何,你也沒把握是嗎?」
「是的,」劉駿熙低沉道,「或許等我大一點,會有轉機,但是,時間會等我長大嗎?」
「還有擔心你奶奶吧?生病或者發生什麼意外,都會讓你們馬上面臨困難。」
「是的,我們這裡的人,何嘗不是這樣?」劉駿熙茫然道,「聽天由命,再怎麼掙扎也沒辦法。」
林啟華嘆口氣,他知道劉駿熙說的意思,在這裡聚集的,基本都是這個城市生存的最底層的人,即使有著救濟金能維持生存,但是老的老,小的小,一旦有個意外,就無從抵抗,如果劉駿熙的奶奶有什麼意外,兩個小孩子面臨的最大的可能,就是被送去孤兒院。
馬小倩倒是和小女孩玩到了一起,小女孩很興奮地向她展示自己的最得意的東西,玩的不亦樂乎。
劉駿熙沒怎麼說話,只是盯著自己的妹妹,眼神滿是溫柔。
過了差不多半個小時,門再次被推開,一個六十多歲的婦人,火急火燎地沖了進來。
「熙熙,我聽說有客人,沒事吧?」人未至,聲已到,進來看到林啟華和馬小倩的時候,又戛然而止。
「你好。」林啟華起身和她見禮,「我叫林啟華,是劉駿熙的朋友。」
「是的,奶奶。」劉駿熙也起身道,「他們不是壞人,別擔心。」
「哦。」婦人驚疑地看了林啟華一眼,又看到和劉婷婷玩的正開心的馬小倩,眼中的疑色稍微減少,回頭再走出門,從門外吃力地把兩個籮筐端了進來,裡面裝著一些零碎的東西,應該就是她在外面的家當了。
婦人把東西放好,再次坐在林啟華的對面,盯著他,「我想,無緣無故,不可能上門來,總有個來意吧?」
林啟華點點頭,「原本真的沒有什麼想法,但是,現在,我覺得,有一些想法了。」
「說吧,我們還承受的住。」婦人拉過劉駿熙抱住,「是誰讓你來的?」
「額。」林啟華愣了一下,隨即笑道,「沒,是我自己在路上遇到駿熙,請他帶路來的。」
婦人發現自己好像是誤會了,臉色好了一點,「那麼,有什麼請說吧。」
「我想請問,」林啟華看著婦人臉上的風霜,上面寫滿了疲憊,同樣也有著異於常人的堅定,「你對他們的未來,有什麼打算?」
婦人愣了一下,看了在一邊玩耍的小女孩還有懂事地趴在自己懷裡的劉駿熙,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良久,她才把眼光移到門外的街道上,掩飾她心中的迷茫,「雖然他們的父母不在了,但是,只要我還能做,我就不會讓這個家散掉,再苦再累,也要撐下去。」
「然後呢?」林啟華指著外面來來往往的人群,「駿熙長大以後,就和其他的人一樣?繼續這樣苦苦煎熬著?婷婷呢?她長大了,該怎麼樣?沒有去上學的他們,長大以後的人生,會是如何?」
婦人如何不知道會如何?外面的年輕人,已經詮釋了劉駿熙他們的未來,在這個城市,沒有契機,就永遠都在最底層苦苦掙扎,或許劉婷婷會有可能改變,前提是,她要付出怎麼樣的代價。
想起自己苦了一輩子的生活,想起艱難在燕京打拼卻英年早逝留下兩個孩子的兒子媳婦,想起劉駿熙未來的可能,婦人想的有些痴了。
「我的來意很簡單,駿熙給我帶來了很大的幫助,作為回報,我也樂意給你們一些幫助,我想我有這個能力。」林啟華說道。
「熙熙還能幫助你?」
「對於我來說,有些東西,可遇不可求,幸運的是,駿熙給了我這個東西,」林啟華解釋道,「我知道這樣貿然提出,讓你們難以抉擇,我們會先回去,如果你們覺得有需要,可以跟我聯繫。」
婦人看了林啟華一眼,點點頭,「謝謝你的好意,我想,你是為了我們好,我相信你,我會考慮的。」
「好。」林啟華站起身,招呼馬小倩離開。
「哥哥姐姐,你們要走了嗎?」劉婷婷一臉不舍,她每天都自己一個人呆在家裡,好不容易來了個漂亮的姐姐和她一起玩,自然捨不得。
「是啊,姐姐要先回去了,很快我們還會見面的,到時再一起玩吧。」馬小倩輕輕摸著小女孩的頭笑道。
劉駿熙送林啟華兩人到門口,眼神有點複雜,現在他已經基本確定,這個人真的有可能給自己的家人帶來改變,但是他決定不了,也不知道該做什麼決定。
「好好照顧奶奶和妹妹,」林啟華摸摸他的頭,「這個周五,打開電視機看湘州衛視的節目,到時,再作決定不遲。」
「嗯,我知道了。」劉駿熙點頭道,目送兩人離開。
「啟華,」馬小倩等兩人離開街道,攔下飛的,才問出口中的疑惑,「你是想幫他們嗎?」
「是的。」林啟華坦然道,「我沒說謊,他確實給了我一些靈感,讓我對下周的演奏曲目有了眉目,可以說真的給了我很大的幫助,而且他們的情況你也看清楚了,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給他們一些幫助,也不枉相識一場。」
「嗯,是啊。」馬小倩想起可愛的劉婷婷,點點頭。
林啟華沒說話,他想起了劉駿熙跟在他們後面的情形,想起了劉婷婷一個人反鎖在家裡的孤單,想起了他們奶奶吃力地把籮筐搬進來的情形,也想到了在街道里看到的那些掙扎在最底層的人們的麻木的眼神。
燕京是全國的政治文化經濟中心,經濟高度發達,高樓大廈林立,但是,正好像美利堅的紐約一般,是最繁華的都市,卻也是最大的貧民窟,陽關背後,總有黑暗,都市的光鮮、繁華之下,總有一群人,掙扎在最底層,只能在黑暗裡,仰望天空,期待未來。
像劉駿熙這樣的少年一定很多很多吧,他們無力去改變,只能想盡一切辦法,去改善自己的生活。
又有多少個劉婷婷在長大之後,為了一絲絲的可能性,毅然踏進了燈紅酒綠的圈子,被欺騙、被玩弄,只為了那一絲改變自己和家人命運的可能。
和他們相比,自己的人生,已經是多麼的美好。這是林啟華第一次接觸到這樣的人群,他的心靈受到了巨大的衝擊,一閉上眼睛,一幕幕景象就從腦海中迴蕩,也有那一首首歌曲,在衝擊著他的腦海。
回到公司,林啟華馬上進入閉關狀態,他需要好好消化腦海中出現的靈感和歌曲,尋找最適合這次比賽的表演方式,更需要平復心中激盪的情感。
「這是?」沈漫妮看到莫名其妙,拉著馬小倩問。
「好像是找到了靈感,進入創作狀態了吧。」馬小倩有種偷偷約會被抓到現形的害羞感。
「出去約會,都能找到靈感?」沈漫妮驚訝道,「不是應該全身心約會嗎?」
「是買東西啦,不是約會。」馬小倩澄清道,是約會嗎?好像真的不是,莫名其妙地就碰到了一個孩子,然後,莫名其妙地找到了靈感,除了買東西,兩人真的沒什麼約會的感覺。
「好吧,不是約會。」沈漫妮嬉笑道,「不過有靈感是好事,最怕沒靈感。小倩,你真的有那個想法?」
「是的。」馬小倩腦海中閃過一幕幕畫面,咬著下唇堅定道,「今天我看到的事,讓我更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但是,他怎麼辦?」
「我想,他一定會習慣的。」
「是嗎?那可真是可惜啊。」沈漫妮幽幽道。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