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的彼方 第十二章黑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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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群緩緩向前移動。

    洛秋也慢慢地靠近最前面的那隻領頭的黑鷹了。

    憑著淡淡的夜幕，洛秋看到那隻黑鷹好像是在閉著眼睛，嘴巴微張微合，一幅正在休息的樣子。

    前面在人群和黑鷹中間站著一個一襲灰衣看起來十八九歲的青年，拿著紙和筆。大概是在記錄每個人的信息之類的吧，洛秋想。

    在一個瞬間，洛秋突然覺得有什麼東西在看著自己，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洛秋往一邊看，剛好看到那隻剛剛閉目養神的黑鷹不知何時睜開了橘黃色的眼睛，正看著自己這邊的方向，周圍的空氣好像開始變得沉重起來，喉嚨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掐住一樣，洛秋只能大口喘著氣。

    「應該不是在看我吧……為什麼要看我……難道這黑鷹喜歡吃人嗎……也沒理由我看起來比其他人好吃一點啊……」洛秋心裡安慰自己。

    「喂，你在抖個什麼勁啊……」趴在肩上的小吉被洛秋的輕微抖動弄的有些站不穩，看到洛秋一直看著一個方向。

    順著洛秋的視線看去，小吉愣了一下，看到黑暗下的龐然大物那雙橘黃色的大眼睛，錚錚發亮的黑色鐵甲，以及雖然看不清但是可以想像得到的猙獰面孔，嚇得雙爪一滑從洛秋肩上掉了下去。

    周圍的人也感受到了黑鷹滲人的目光，但是洛秋發現並沒像他一樣有那麼大的反應，窸窸窣窣的聲音此起彼伏。

    「那大黑鷹在看我們這邊啊……」

    「看起來好可怕，不會突然飛過來咬我們吧……」

    「放心吧，黑鷹的食物都……都是巨型的野獸，我們……我們這點身板它可看不上……」有人想給周圍的人打鎮靜劑，不過可惜的是說話的語氣沒有什麼說服力。

    「嗷——」黑鷹傳來一陣聲音，不同於印象中的乾脆嘹亮，那是一陣低沉如洪鐘的聲音，帶著蒼遠和莊嚴，仿佛來自遠古的洪荒。

    洛秋原有的那些害怕之類的情緒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類似信徒覲見神靈的信仰般的心情，洛秋想可能是被黑鷹的聲音所影響了。

    類似的聲音也從其身後的其他黑鷹那邊傳來。

    落英廣場安靜的晚上被黑鷹的聲音打破，低沉莊嚴的聲音在天空中迴蕩。

    黑鷹們俯首伏地，像是在準備迎接一位來自遠古的君王。

    「頭兒，怎麼回事，以前可沒發生過這種情況！」一位灰衣青年問眼前另一個灰衣青年。

    「問過了，說是那群新生裡面有人帶著值得它們尊敬的東西……」

    「值得它們尊敬的東西……是黑鷹一族的秘寶之類的？」

    「我又不是它們族的，我怎麼知道……不過倒是知道了在誰身上……『黑風』把氣息鎖定在那裡面的一個新生那裡，等會兒迴風谷了找那小子問問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洛秋和秦小南走向一隻黑鷹，到它身前時，周圍突然出現一股溫和的氣流，將兩人的身體帶離地面，慢慢飄向黑鷹的背上。

    「唔，感覺真不錯！」洛秋有些害怕，又有些激動。

    「嘖——」小吉咂舌，「沒見過世面的……痛痛痛……別扯我羽毛……」

    洛秋腳輕輕拍了幾下鷹背，黑鷹的背上厚實穩重，站在上面有些像是站在土壤略軟的土地上，貌似不會有腳底打滑滑出去的危險，洛秋想。

    在洛秋秦小南之前黑鷹上已經有了近十人了，不過也是互相認識的站一起，似乎也沒有和其他人說話的意向。洛秋和秦小南待在一個角落，靜候著出發。

    除了新生，洛秋還看到黑鷹上還站著三個穿著同樣灰衣裝束的看起來比洛秋他們年紀大一點的青年，想到秦小南說的在黑鷹上保護新生的，大概就是他們了。

    這灰色束衣大概就是風谷的通用衣裝了，洛秋想。

    在洛秋站穩沒多久，前面突然傳來黑鷹們剛出現時的一聲嘹亮異常的鷹嘁，那隻領頭的黑鷹緩緩扇動翅膀，巨大的風璇帶著它的身子離開了地面，沖向天際。

    其它的黑鷹也緊隨其後，一聲聲的鷹嘁聲後，原本熱熱鬧鬧的廣場便是失去了生氣，剩下一些來為孩子送別的帶著或是擔憂或是希冀又或是其它的情感的長輩們慢慢地離開。

    洛秋在空中看向下方，萬家的燈火如同畫卷一般在眼前鋪展而開，像是蜘蛛網一般密密麻麻伸向視線中的每個角落。

    夜色如水，斑斑點點的星光散落，如同在一塊黑幕上鑲著的瑩藍色的鑽石。

    黑鷹們承載著孩子們的希望，在夜空中急速奔馳，留下一個個漆黑如墨的身影。

    它們此行的目的，便是孩子們希望的發源地——龍靈域五大靈府之一——風谷。

    一間古韻簡樸的書房，正中間是一張不大的書桌，桌子上放著一疊的宣紙，宣紙旁是一個硯台和一個裝著幾支狼毫的木質筆筒，桌子一邊放著一把後背半鏤空雕花紋的木椅。木椅後邊的牆上掛著一幅字幅，字幅上單一個盡意灑脫的字「安」。書房一邊擺放著一個齊人高的木質書櫃，書櫃邊緣有著藤蔓狀的雕紋。書櫃對面的牆上掛著幾幅精緻的字畫。

    一位大概三十歲不到一些的青年人坐在椅子翻看著一本書，帶著慵懶的表情。

    傳來一陣敲門聲。

    「這時候有誰會來……」青年皺眉，輕聲喊，「進來。」

    「喲！好久不見，青空！」一個和青年差不多年紀的人走了進來，跟青空打招呼。

    「藍麟？……你不是在王殿嗎？來風谷幹嘛？」青空保持著皺眉的樣子，似乎是不太願意看到他。

    「自然是為了今年的『五府會武』而來。」藍麟欣賞著牆上的字畫，說。

    「這事該是要和風穀穀主商量的吧……來我這幹嘛？」青空問。

    「哈哈……」藍麟轉過身，看著青空，「這話說的多見外啊，我們以前不是最好的朋友嗎？」

    「是嗎？可惜那是以前……」青空淡然的臉上出現了波動，像是在湖中投下了一塊石頭，驚起了一片的浪花。

    「別露出那麼可怕的表情嘛……」藍麟又走到書櫃那裡，看著上面的一本本書，「該離開的人終究是會離開，又何必強求呢？」

    青空放下書猛地站起，臉逐漸變得陰沉。

    「往事都過去了……你又何必一直記掛。」藍麟嘆口氣，似是沒看到青空的動作，「你要恨我也沒辦法，那時候我沒別的選擇，你讓我再選一次我還是會殺了她。」

    「……別說了……」青空跌坐回椅子上捂住胸口喘氣，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我不是要故意說這事，單單只是作為朋友來看看你……你信也好不信也罷。」說完藍麟便走出去了。

    半晌，青空支起身子，深吸口氣，平復自己的心情。

    「春天又到了呢……」

    「你……沒錯就是你不要往後看了，跟我們走一趟。」一位灰衣青年指著洛秋說。

    對於洛秋來說，這趟風谷之行可以說是一路平安，除了有次小吉沒站穩從洛秋肩上掉了下來差點從黑鷹背上滑出去之外，就沒發生其他特別的事情了。

    在黑鷹上的時候洛秋還想著到了風谷的時候會不會有新生歡迎會之類的活動，然後到了風谷被迅速利落地帶到住處之後失望地被告知最好早點睡，明早還要早起早鍛煉。

    秦小南被分在了其他地方，兩人一到風谷就分開了。

    因為睡不著洛秋就想出去走走，走到外面，看到外面人來人往，看起來新生們都有些精力過剩的樣子。

    還沒來得及欣賞風景，人群里閃出兩個穿著風谷灰衣制服的青年話不多說一左一右架起洛秋就往一個地方走。

    周圍的人都看著這個「倒霉」的新生竊竊私語，想著這傻帽才來風谷就幹了什麼不好的事，以後的日子該不好混了。

    一頓掙扎無果，洛秋只得聳拉著腦袋被兩位師兄架著在人群里穿來穿去。

    一路上兩位師兄都保持著「沒錯我們只是奉命行事什麼事都不知道別和我們說話」的表情，洛秋一句話都問不出來。

    「該不會是每次新生來都要選出一個祭品獻給什麼風谷的守衛神獸之類的劇情吧……我運氣不會這麼差吧……啊不對……不會這麼不人道吧……」洛秋想。

    入眼是一條幽深的林間小徑，兩邊是黑壓壓的森林。迎面吹來一陣陰冷的寒風，冷得洛秋直打哆嗦。兩人架著洛秋就往小徑裡面鑽。

    「喂喂你們要帶我去哪……」洛秋感覺要去的地方越來越可疑，忍不住問。

    「到了你就知道了。」左邊的師兄笑著跟洛秋豎起大拇指。

    「你們的豎起大拇指是指『不用擔心沒問題』，而不是什麼其他不好的意思吧？」洛秋看著那個人的笑臉膽戰心驚。

    「放心，不會是什麼大事……」右邊的師兄說，「應該是有事問你吧……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黑風』以前就傳召過一次新生，這次應該是第二次了……」

    「『黑風』是哪位？不會是你們風谷的守衛靈獸之類的吧……」洛秋忙問。

    「『黑風』你見過的，就是那些黑鷹里的老大，最大的那隻……恩……也差不多算是守衛靈獸。」右邊的師兄說。

    洛秋心裡「咯噔」一聲，想起了在葉落城的時候那『黑風』也盯著自己看過，難道真是在打量自己的食物？我看起來真的比其他人要好吃麼……啊不對，這兩位師兄看起來雖然很不靠譜但也不是凶神惡煞，還一直在給他灌輸「問題不大」這個概念，被吃掉應該也是不至於。

    「那之前的那個人為什麼會被傳召過去？然後他結果怎麼樣了？」洛秋又問。

    「那個人啊，據說是在來風谷的路上……我們來風谷不是都騎著黑鷹嘛，那傢伙在黑鷹上練習火系靈技，一個不小心燒掉了他乘騎的那隻黑鷹的羽毛，然後被傳召過來……」

    「喂喂等下，不用腦子想都知道這位師兄的下場不會好吧……但是我沒有在黑鷹背上練習什麼火系靈技啊……」洛秋感覺事情絕對不會往好的方向發展。

    「誰知道呢……」左邊的師兄說，「也許你在黑鷹上放了個屁被黑鷹聞到了……之類的？」

    「不會吧這事它都不准？」洛秋有些難以置信，「……要真因為這個我可不信就我一個人被傳召過來。」

    「想開點，不過是受些皮肉之苦，應該也不會留下什麼心靈創傷，睡一覺就好了。」左邊的師兄好像看得很開，好像他天天都在受皮肉之苦一樣。

    「你一臉有著心靈創傷的樣子說這話合適嗎……師兄們我問你門如果有人跟你們說你們馬上要被別人打一頓或是被吃掉你們會怎麼想……」洛秋真想一巴掌抽他臉上。

    「師弟啊，人生在世，總有些事情是不由自己的……師兄們就送你到這了，接下來的事看你的造化了……」兩人放下洛秋一個閃身就沒影了。

    「這糟糕的告別語什麼意思啊喂……」洛秋發現自己被那兩個人架著不知何時走出了森林。

    前面是一個像是懸崖的地方，懸崖下是一片黑壓壓的森林，淡淡的熒光纏繞在森林之間，像是生活在樹間的精靈。視野遠處山的陰影層層疊疊，山間流過一條溪流，清冷的月光照在山谷間有種不真實的美感，讓人想到小時候聽到的童話故事。山谷的靜寂之下還藏著響個不停的蟬鳴聲，混雜著森林深處不知名野獸們的低吼。

    大自然向這個風谷的新生展示著自己最原始的瑰麗。洛秋想像著自己是一個穿越時光的旅人，好像在不經意間來到了一個從未來過的世界，銀盤般的月下，精靈圍繞著自己歌唱，起落旋轉。

    「嘁——」天際傳來一個嘹亮異常的聲音，像是利劍一般劃開靜謐的夜幕。

    一個巨大黑影從遠方一座山的背後閃出，振翅一揮下一瞬間就來到了洛秋身前。

    「你……你好。」洛秋感到巨大的壓迫感撲面而來，像是看著一座山在眼前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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