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陵繼續道:「按理說,討伐魔教乃是大義之舉,咱們自當以此事為先。只是一年一度的演武考教,乃是祖師爺定下的規矩,實在不能不遵。師弟也是權衡利弊再三,才做出如此建議,望師兄三思。」
杜陵一番話說得有理有據,叫人挑不出半點錯漏。朱清仔細想來,也覺得十分有理。好在現在還沒有門派弟子上山,擠出一天時間來考教兩門弟子武功,倒也不是什麼難事。
當下二人議定,明日安排兩派弟子比武。
第二天一早,兩派弟子便在朱清、杜陵的帶領下在練武堂集結完畢。一年一度的演武考教,說簡單些,就是各門弟子相互切磋武藝,考教功夫高低,說複雜些,乃是評比師父傳授武藝是否上心,弟子們練武是否用心。因為這一規矩,武當派才得以在中原武林中數百年屹立不倒,代代皆是人才輩出。
按理說,朱清位居高手殿第三席,而杜陵不過是好漢樓上的人物,二人武功相差懸殊,弟子之間的功夫也該相去甚遠,根本沒有什麼可比性。其實不然。朱清的武功之所以高過杜陵,不過是因為他身為掌門,練就了一門只有掌門才能練的高深武功,便是「武當九藝」之首的八卦掌。
此掌法只傳掌門,所以武當門人,不管是掌門嫡傳還是杜陵座下,練的武藝都沒什麼兩樣。因此,兩派弟子的功夫其實都在伯仲之間,而正因如此,這一年一度的演武考教,才十分的有看頭。
當下,比武尚未開始,兩門弟子卻無一不是摩拳擦掌、面露凶光,想著要為師父爭一口氣。而眾人之中,只有小春一人臉色平淡,甚是不解地看著眾人。
「這位,可是掌門師兄月前收的關門弟子?」杜陵突然開口,直指小春,叫朱清並眾人皆是一愣。
小春還沒反應過來,站在他身旁的鄭溪雲忙撞了撞他的胳膊,小聲道:「快給師叔行禮!」
小春一愣,見杜陵滿臉假笑,心道:「什麼王八蛋玩意兒,要我給他行禮?做夢去吧!」
正想著,只聽朱清笑道:「師弟好眼力!」
說完這句話,練武堂便安靜了下來,眾人都拿眼睛盯著小春,等著他有所動作。小春卻一副死皮賴臉的模樣,側仰著頭看天,叫兩邊人要麼急得跺腳,要麼氣得打戰,他卻全然不管,心中早已憋得大笑。
杜陵已是面色陰寒,十分掛不住,卻沒有發作出來。
「師兄有近十年沒收過弟子,如今再開師門,卻是個毛頭小子,倒叫師弟大吃一驚。想來,這小子定是個學武奇才,才叫師兄這般青眼有加。今日正好,也叫我開開眼。」不等眾人反應過來,杜陵已吩咐道,「連宗,你與這位師弟比試比試,記住點到為止。」
「是,師父!」易連宗說著,走到小春跟前,冷道,「師弟,請賜教!」
「賜什麼教?」
「師弟這話什麼意思?今日演武考教乃是本派百年門規,弟子們可以隨意挑選對手進行切磋,若一方提出邀請,另一方不得拒絕。師弟明白了嗎?」
「哦……」小春故意將聲音拖得老長,腦中思緒飛快旋轉,心道:「這攪屎棍什麼意思?昨天才敗在我手上,今天又來向我挑戰,是要藉機報仇嗎?哼,老子才不怕你,能贏你一次就能贏你兩次,今天一定要把你打個狗吃屎!」
心中想得暗爽,險些笑出聲來。
「比就比,誰怕誰!」小春大喝一聲,揚劍走到了演武場正中來。
眾人眼見事態飛快變化,易連宗和小春已然對陣,心中半點準備都沒有。朱清礙著演武考教的規矩,不好出言阻攔,顧清平心中為小春擔憂,忙道:「小師弟,這位易師兄武藝精湛,能和他對陣是你的榮幸。待會兒比試起來,你可要認真看著易師兄的招式,一旦招架不住,立即投降認輸,可莫要覺得難為情。能敗在易師兄的劍下,也算是你的大面子了。」
小春如何聽不出來,顧清平是擔心他受傷,才這般囑咐,心中十分感動。可小春生性要強,從來由不得人欺負,心中更是憋著一口氣,非要打勝了不可。
二話不說,易連宗已是施展劍法,朝小春襲來,卻是昨日使過的那招「髯客撩須」。小春微驚,下意識橫劍去擋,與昨日的招法倒是不謀而合。易連宗的進擊被擋開,也不變招,欺身上前左掌擊向小春肩膀,卻是排雲掌里的「雲心出岫」一招。
「怎麼回事!這招式,這身法,與昨天一模一樣!」
小春心中大驚,百思不得其解,卻已和昨日一般驟然坐在地上。
「咚」的一聲,驚險避開。那易連宗毫不訝異,臉上連半分沒有得手的遺憾都沒有,又是舞動劍花,一招「雪舞黃沙」朝小春刮來。
至此,小春連半點震驚都沒有了,電光火石的一剎那,思緒在腦海中翻過幾百個來回。沒有確切的把握,小春幾乎本能的認定——
有陰謀!
從這突如其來的演武考教,到易連宗突如其來的現身挑戰,再到現在,重複昨天的招式。如果易連宗的挑戰是想洗雪昨日落敗的恥辱,那麼不難想像,他必定會使出看家本領,打得小春落花流水。然而並不是,他使了三招,與昨天使的一模一樣。
有陰謀!
小春不知道這陰謀是什麼,也沒有心思去想,只見一招「雪舞黃沙」之下,劍花閃動,往他全身各大要穴襲來。小春驚慌失措,幾乎本能地反轉身形,兩手握住劍柄,就要施展昨日那招「海底撈月」,以劍作刀往上砍去。
電光火石的一瞬,小春瞧見了易連宗嘴角有一抹不可捉摸的陰笑。
「錚!」
兩劍相接,易連宗被那劍勢上傳過來的力道震得雙手戰慄、腳步不穩,接連後退三步,才勉強站定。
整個練武堂,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好半天,陸淮山才疑惑道:「這招……是愚公醉酒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