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宣定下心來向北側看台看去,見此時那九龍巨輦已經橫亘於石台上方。更新最快旋即從那巨輦中走出五對粉琢玉器的金童玉女來,其中一對掀開車簾,便有個身材頎長,身著灰袍,面容清癯的老者昂首走了出來。那老者在巨輦之上向寧芳木拱了拱手,微笑道:「寧山主客氣了,你我之間何談恭請二字。」
這灰衣老者顯然就是天機門門主林括了。
寧芳木拱手回禮,微笑道:「林門主遠道而來,自然當得。門主且先在台上安坐,稍後寧某再去相陪。」
&山主無須客氣,主持宗門大比要緊。」
林括飄身落下,安坐於黃金台中。那九龍巨輦忽然放出一道華光,九條巨龍和巨輦都化作小小的木偶,落在五對金童玉女手中,悄無聲息的站在黃金台下。那將近六百名身著灰衣的天機門弟子也有條不紊的落到北側石台的空位之上。
北側石台人數驟然增多,士氣暴漲。
寧芳木這才微笑著再次朗聲開口道:
&才說了第一樁不同之處,現在說的便是第二樁了。」
寧芳木表情一肅,說到了正題。
&門大比,乃是一峰三山當代精銳弟子的切磋比試,鑑於修為境界的不同,所以歷來分為前後兩場,前半場是開光期弟子參比,而後半場則是融合期弟子參比。今年的宗門大比仍是遵守成規,同樣分了前後半場,只不過寧某稍稍做了一個小小的改動。」
&便是在前半場的大比中,獨占鰲頭者,除了能得到宗門賞賜之外,還能立刻成為親傳弟子,並有資格進入後半場的大比!」
&有這第三件不同之處。」
寧芳木緊接著微笑道:
&位或許好奇,這宗門大比的擂台呢?」
眾皆默然。
寧芳木一笑,朗聲道:「此次得天機門林門主相助,由天機門數十位煉器高手煉成了這座……」
&意試金台!」
轟!
隨著這五個字迴蕩在地肺山後山,眾人就聽見一聲巨響,旋即整個大地都在顫抖,在眾目睽睽之下,從那雲海下方赫然隆起一座廣闊無比的灰黑石台,那石台方圓足有兩百丈,其上有繁複玄妙的紋路,披著雲霞冉冉升起,蔚為壯觀。直到升出雲外十丈那石台才停了下來。旋即,又是一陣轟隆隆的巨響,那巨大的石台竟然分解開來,形成了整整一百座獨立的石台。
眾多宗門弟子何曾見過如此分合自如的神奇擂台,一時驚呼失聲。
陸宣也不禁驚嘆,久聞這天機門以煉器之法聞名天下,如今看來,無論那九龍巨輦還是這所謂的如意試金台,都足以證明這天機門在煉器之法上,的確深不可測。
&某以為,所謂修仙,順為凡,逆為仙!吾等修的都是逆天之事,自當全力以赴。以往宗門大比只注重切磋、點到即止,卻往往令參比弟子畏首畏尾,難以放開手腳,所以今年的宗門大比將要有所轉變。」
寧芳木猛然提高了嗓音,大聲道:
&次宗門大比將不再設置監考長老,勝負之分以一方無法再戰而判定,諸位弟子應放手一搏,拋卻生死,於死戰中體悟修行的真諦。」
&過諸位無需擔心,寧某已經請林門主在這如意試金台上設下了一層禁制,斷然不會讓你們送了性命就是。」
寧芳木侃侃而談,一氣呵成,四周卻是鴉雀無聲,一片肅然。
南北石台之上,數千雙眼睛隔空對峙,無形的殺氣瀰漫在整個地肺山後山。
此時此刻,一峰三山除了那些修為低微的低級弟子之外,幾乎所有人都在兩座看台上落座。其中絕大多數人已經知道今天極有可能會有一場惡戰,所以寧芳木如此說倒是並未出人意料。
這應該只是大戰前的預熱罷了。
&我剛說了今年與往年的三個不同之處,但是或許,還有一個小小的不同。」
寧芳木向站在南側黃金台上的陸宣看了眼,淡淡笑道:
&理說築基期弟子是沒有資格參加宗門大比的,但是今年卻是要破例了。」
&門親傳弟子陸宣也要參加這次宗門大比,只是他雖然十幾年前便已拜在宗主門下,宗主也對他寄予厚望,但卻直到年前才勉強踏入築基境界。雖說以他的修為尚不夠參賽資格,但他畢竟是長門親傳弟子,寧某也不得不開這個先河。只希望諸位參比弟子遇到陸宣的時候,一定手下留情,切不可傷了宗門這顆難得的修行種子。」
這話中的不屑之意便昭然若揭了。
其實早在一年前,是寧芳木建議陸宣參加宗門大比的。但是此時此刻寧芳木卻絕口不提,反而做出一副看在楚無夜的份上,自己網開一面的姿態。
他此語非但輕蔑了陸宣,言中之意更是直指楚無夜有眼無珠。
陸宣的目光頓時冰冷了起來,望著遠處天空中的寧芳木,一言不發。
事實勝於雄辯。
就讓自己用手中劍,來證明究竟是誰有眼無珠吧。
南北兩側石台上,數千雙眼睛不約而同的向陸宣看來,在北側看台上,許多地肺山弟子哈哈大笑,甚至有人大聲道:「山主放心,我等怎敢傷了宗主的關門弟子?大不了任憑他打幾下,送他平安下台也就是了。」
更多人哄堂大笑。而在南側看台的長門弟子,卻都露出了義憤填膺之色。
數月前,陸宣在公平擂上痛擊白素城的事情已經讓長門弟子對他徹底改觀,如今寧芳木如此奚落陸宣,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而寧芳木已經轉過頭去,朗聲道:
&此次宗門大比,現在開始。」說著看都不看楚無夜一眼,便面無表情的回歸北側石台。
此時,一個容貌與寧芳木有幾分相似的中年人飛到了半空中。
陸宣識得此人,正是寧芳木之子,也是寧秀的父親,寧全山。
&次一峰三山,共有兩百名弟子參比。」
&中地肺山一百人,長門天門峰七十人,玄符山二十人,黃門山十人。」
&位弟子,請到如意試金台前來。」
…………
南側黃金台上,陸宣躬身向楚無夜施禮。
&主,弟子去了。」
聲音斬釘截鐵,擲地有聲。
楚無夜深深的注視著他,只頷了頷首。陸宣當即昂首挺胸從黃金台上走了下去,秦素在一旁欲言又止,但看著陸宣那略顯瘦弱但卻鋒利得如同一把長劍似的背影,卻最終沒能說出一個字來。
&夜,你也知道今日的宗門大比堪比沙場,為何不多叮囑他幾句,告訴他見勢不妙就要認輸啊。免得這孩子犯了死心眼的毛病,豈不是危險?」秦素埋怨楚無夜道。
楚無夜一笑,輕輕捏了捏秦素的柔荑。
&歷了如此多事,夫人莫非還看不出,這孩子已經不再需要我來囉嗦了麼?」
&看其他人的目光吧。」楚無夜指向台下。
在黃金台下,無論是趙無雙等親傳弟子還是數以千計的長門弟子,都在轉頭看向陸宣,看他一步步走下黃金台,一步步踏入眾多長門弟子之間。那一雙雙眼睛之中隱藏著洶湧的烈焰,卻並無絲毫為陸宣擔心的意思,有的只是期待,和呼之欲出的興奮。
&時的小十一,已經不再是當年的陸半斤了啊。」
楚無夜忽然笑了,笑的志得意滿。竟然連平日從不提起的兩個陸宣的稱號,統統說了出來。
秦素啞然,旋即失笑。
這一對師徒啊,雖然話不多說,卻還真是知心。
陸宣大步流星的下了黃金台,台下就坐的便是趙無雙等師兄們還有小師姐楚玲瓏。
師兄們紛紛站起,向著陸宣拱手,齊聲微笑道:「祝小師弟,旗開得勝。」
陸宣拱手回禮,目光動處,正看到一旁仍坐在那裡,卻拿目光不住瞥著自己的楚玲瓏。
今日的楚玲瓏裝束有所不同,一身皂白的劍裝,勾勒出驚人的曲線,那雙纖細合度的長腿交疊在一起,令陸宣忽然想起當初在陳朝都城,她在自己塌前那一幕。
楚玲瓏本來雙手抱著胸,見陸宣看向自己,這才伸出一隻手來指向如意試金台。
靈眸忽然一瞪,齜著一口小白牙,單手在修長的頸子間一抹。
陸宣頓時瞭然於胸。
&師姐放心,我定會殺他們個屁滾尿流。」
說著挺身而去。
趙無雙看著陸宣遠去,這才對楚玲瓏笑道:「小師妹就放心吧,我們都知道小師弟的厲害,但是對面那些人卻不知道他的根腳……」說著說著,趙無雙卻發覺楚玲瓏的表情不對,卻見她呆若木雞的看看陸宣又看看趙無雙,茫然道:「他是不是搞錯了?我的意思是如果他敗了,我就……」
&死他啊。」
趙無雙頓時感到一顆腦袋如斗大,其他幾人更是忍俊不禁。
敢情哥幾個都誤會了小師妹的意思啊。
陸宣繼續走下石台。
在親傳弟子的座位下方,成百上千的白衣長門弟子正襟危坐,目視著陸宣從中央通道一步步走向台下。陸宣剛邁出一個台階,從人群中便站起一個白衣弟子來,向著陸宣拱手道:「陸師兄。」然後便再不做聲,默然出列跟在他的身後。
陸宣只是點頭示意,繼續向下。隨著他的步伐,不時有長門弟子挺身而起,叫了聲陸師兄,然後便追隨在他的身後,距離陸宣最近的人也與他保持著兩個身位,絕不越雷池一步。
漸漸地,在陸宣的身後聚攏了六十九名長門參比弟子,仿佛一道沛然白浪,傾瀉而下。
陸宣便是那浪尖,舉目望著北側石台,目光如炬。
戰意洶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