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減法和尚心知事無善了,他已決定先將這兩人擒住,再帶到少林寺進行軟禁。他相信在少林寺的暮鼓晨鐘、佛典經文薰染之下,一定可以化解兩人心中的仇恨。
減法和尚已經開始運功,他練的是少林寺最剛猛的武功:金剛佛魔拳。
減法和尚等著山海漁樵向他進攻,因為他不會先出手,他覺得很有把握擒住這兩個人。
—這兩個人武功雖高,卻還不值得減法和尚在大庭廣眾之下搶先出招。
堂內局面陡然劍拔弩張。
此時山海漁樵反而掠向內堂,著實讓減法和尚愣了一下。櫃檯和內堂之間都是三教九流的人,事起突然,眾人功力不高,根本來不及攔住兩人。
山海漁樵已經迫近內堂和外堂間懸掛的帘子。減法和尚一跺地板,飛身躍起,向內堂疾撲而去!
間不容髮的時刻,內堂突然伸出兩隻手,一左一右,分別拉住漁父和樵母,從帘子兩邊將兩人扯入內堂!
變起突然,減法和尚不暇思索,一拳已擊向帘子,帘子並沒有被霸道的拳勁盪開,反而紋絲不動。韋松溪知道減法和尚的內力已經透簾而入,擊向簾內相助山海漁樵的人。
減法和尚手臂還未伸直,突然一聲暴喝,半空中收回內力,落在了韋松溪身邊,緩緩道:「何方高人,快快現身!」
帘子未動,無人回答。
堂中諸人也很驚詫,因為減法和尚那一拳還未擊實便突然收回了。甚至被自己的內力反措,將地板踩了兩個淺淺的腳印!
帘子未動,突然「撲」的一聲,裂成了千百塊碎片!原來簾內簾外勁道夾擊之下,已經震斷了帘子絲線的所有紋路!
破布紛紛飄落,帘子里露出一個老人的面孔,這個人身後,有一扇打開的窗子,山海漁樵已不知去向!
看來山海漁樵也請來了援手,而且武功高強。
韋松溪定睛一看,這老人面容清癯,居然身著客棧掌柜的衣服。
原來這人就是剛才的客棧掌柜,因為他旁邊的案板上,放著一副皮質面具。
不過老人面色蒼白,身軀一陣顫抖,想是被減法和尚的金剛伏魔拳震的氣血不暢。
眾人心中恍然,原來山海漁樵早就請人在客店中設伏,危難時出手援助。
難怪山海漁樵進店時有恃無恐,減法和尚出現時,仍敢大放厥詞。
「焚山上人,沒想到你也來了!」普賢一字一句說出了這人的名字。
老人鬚髮皆為黑中透紅,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棘手人物—以烈火焚山掌名動黑道的焚山上人。
焚山上人跟雜盟的仇怨,比起山海漁樵更加不共戴天。焚山上人曾殺死雜盟盟主孔岳的父親。一個手無寸鐵而且不會武功的菜農。
孔岳當時就在父親的菜攤邊上,眼睜睜看著父親被烈火焚山掌灼燒的體無完膚。焚山上人當時正被仇家圍攻,可以說是殺紅了眼睛,才打死了路邊來不及躲閃的菜農。可這畢竟是殺父之仇,無可原宥。所以孔岳自此流落江湖。勤練武功,尊孔崇岳,一定要為父報仇。當孔岳創下一番事業後,回到了家鄉,啟出當年窮困環境之中僅以草蓆裹屍下葬的父親,風光大葬。他在父親墳前磕了三個響頭,發誓一定要手刃焚山上人。因此雜盟弟子行走江湖之際,往往要不時打探焚山上人的行蹤。
焚山上人已隱匿江湖差不多有五六年,今天居然成了山海漁樵的救星。
焚山上人還不顧自身安危,居然自己留下,放走了山海漁樵!
「減法和尚,你的少林神功我見識了。老實說,我不是你的對手,也不想和你為敵。我曾欠山海漁樵救命之恩,這次算是償還了。你若去追擊,我也不會攔阻。」焚山上人說完又補充一句:「但我跟雜盟孔岳之間的事,也希望你不要插手。」
減法和尚本就是為了山海漁樵和四菩薩之間的殺伐下山的。此時深知孔岳和焚山上人的過節,自己無法調解,只能江湖事,江湖了。而且雜盟人數眾多,真動起手來,普賢和地藏也不至於有危險。當機立斷,施了個禮,便跨入內堂,飛身過窗,在大雨中急奔而去,追趕山海漁樵。
焚山上人已經走入大堂。三教九流剩下的二十九人,已經圍了上來,普賢和地藏也包抄過來。
焚山上人向韋松溪笑道:「韋掌門想必也不會拔劍相助雜門吧!」
韋松溪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去意已萌,說道:「韋某跟上人素昧平生,上人跟雜盟之間的恩怨,不便多管。只希望上人日後不要為難我武當弟子,否則,韋某自會討個說法。」韋松溪拱手道:「大家立場不同,萍水相逢,也是緣分,好自為之,就此別過。」
—韋松溪身為武當掌門,遇到黑道煞星時,言語中不免帶有機鋒。
韋松溪站起身來,示意文松、文亭跟他離開客棧。
「哈哈,好說好說,日後行走江湖,還請武當派多多照應,上人怎會和武當弟子為難。」
焚山上人突然話鋒一轉:「只怕就算為難,你們武當派也沒人有本事向我討個說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