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內容, 晚上替換 琉璃骨是《煉屍大典》中記載的一種材料, 可以吸收屍煞冤孽, 避天機雷劫, 甚至能助煉屍保持清醒, 不受血煞影響發狂失控。m 樂文移動網
方善水覺得,這琉璃骨也許能助師父早日恢復生前記憶也說不定。
方善水看向李書岳和李雲言:「李叔,這東西你們需要嗎?」
兩人連忙搖頭,好像方善水在說一個笑話,這種鬼東西要來做什麼?
李容浩倒是有點好奇, 但是不知怎麼的, 他現在有點不好意思和方善水說話。
方善水開心道:「那我拿走了, 琉璃骨我正好有用。」
李書岳和李雲言欣然同意, 這東西方善水拿去, 正好解決了他們的後顧之憂。
李書岳:「賢侄你拿著它, 可千萬要注意安全才是。」
「李叔你放心。」
方善水四處看了看, 卻不知用什麼東西裝這攤仿佛流質果凍的液體好了。
這時, 一直沉默觀察著方善水的李容浩突然道:「我車上有保溫杯, 可以嗎?」
方善水有點意外:「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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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雲言和有點扭傷了腰的李書岳都得住院, 方善水救了他們一家, 說更多感謝也沒有多少意義,只能好好記在心裡, 慢慢報答。
考慮到方善水第二天還要去軍訓,眼看快8點半了,就讓李容浩拿了保溫杯後, 順便先送方善水回學校。
李容浩這下倒是老實,乖乖地去送方善水。
臨出門的時候,李容浩不知想到什麼,趁著方善水不注意,把自己脖子上掛的鑲鑽黑逆十字架長鏈,以及手指上的幾個耍酷的骷髏戒指,呼啦一下扔進了垃圾桶里,然後若無其事地再跟上去。
離開醫院大樓,李容浩跟著方善水沉默地走了一會,突然在一片空曠無人的地方停了下來,方善水奇怪地回頭,就見李容浩張大嘴看了自己半天,忽而叫了聲:「叔!」
方善水:……
本以為李容浩要跟自己說什麼的方善水,啞然兩秒才找回聲音:「不用叫我叔,李叔和我師父是朋友,但輩分方面我們還是各論各的吧,我還沒有你年紀大。」
方善水本來只以為大侄子什麼的是李雲言他們說著玩,又因為不太擅長插話,就一直沒理稱呼問題。
在他想來,反正只是說說,難道李容浩還能真叫他叔不成,好吧,李容浩還真就叫了。
李容浩叫了聲叔後,原本的扭捏仿佛放開了一樣,反而嬉皮笑臉地湊上來拍馬屁道:「達者為先嘛,叔你救了我爸我爺爺和我,從今天起你就是我親叔!叔叔好,叔你這麼厲害,有時間也教我兩招,不然侄子出去被人欺負了,豈不是丟你的臉。嘿嘿。」
方善水:……
然而並不想要這樣的大侄子。
之後,一路上李容浩就沒消停過。
「叔,你手機號多少?」
「叔,你平常喜歡玩什麼?」
「叔,周末我帶你去逛逛唄。」
「叔,你理理我呀。」
果然師父說得對,他確實還不太了解這個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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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善水拒絕了李容浩的陪同,提著裝滿琉璃骨的保溫杯上了七樓,快回寢室的時候,正好和一個迎面走來的人撞上。
那是一個很帥的青年,通身雅貴氣派,加上那張清俊白淨的臉,在一堆來來往往的黑炭中,顯得格外的鶴立雞群,原先看著還挺大氣的常豪,跟在這青年身後,也瞬間被襯成了小跟班。
青年一看到方善水,就止住了步子仔細打量起來,半晌,對方善水道:「你的面相很奇怪。」
青年身後的常豪詫異:「元哥,他臉上還戴著面具,你也看得出來奇怪?」
青年笑而不語,常豪立刻一排腦袋,「看我說得,元哥你是誰,別說戴著面具,就算戴著頭套,人也別想瞞過你的眼睛。」
青年矜持一笑,回頭對常豪道:「此言雖是,但在學校中,不用說得如此高調。」
「啊哈哈,元哥你總是如此謙虛。」常豪有些生硬地拍著馬屁。
方善水奇怪地看看兩人,和自己的室友常豪點頭打下招呼,腳步一轉就要繞開他們。
青年突然伸手去攔方善水,掛著讓人親近的微笑說:「同學,能否摘下面具,我為你看下面相,免費的。」
方善水頭也不回:「不用了,臉丑會嚇到你。」
「同學,你烏雲照頂,陰煞晦氣纏身,若不想法破解,恐惡事纏身,命不久矣。真不讓我看?你可不要後悔。」青年一臉高深地反問。
「我去,這麼嚴重啊元哥?」常豪一聽,也擔心了起來,見元哥對他的話點頭,不禁勸方善水,「兄弟,你就讓元哥給你看看吧,元哥是真有本事的人,說不定能幫你避過一劫呢?」
方善水自然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用五鬼搬運偷了神物卻轉手丟掉,守棺煉屍在陰地鬼域那麼多天,剛剛又收了只聻還正提在手裡,這個人說他身上陰煞晦氣纏身,倒還真沒錯,不過他也不怕就是,如果讓外人冒然插手,反而可能害了別人。
方善水仍舊搖頭,拒絕了青年。
青年微笑著讓開路,看著方善水離去的背影一會,才帶著欲言又止的常豪轉身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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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越山
斷龍石落下後,山洞內部也出現了細微的變化。
山洞深處,每日都會有月光,從洞頂打開的縫隙中蜿蜒照進,直射在棺材正中。
一陣雲煙霧罩的煙氣擴散,棺材中的屍體睜開了血紅的眼睛。
昨天這個時候,那人離開。
今天他都醒了,為什麼那人沒有出現……
不是說很快回來?
……騙子。
黑暗中的眼睛閉上,順著意識中某條相連的線去找,不久,他感應到了……那人在他東北方向,挺遠的地方。
為什麼要跑那麼遠呢?
……果然是要躲他吧。
因為他想要咬他,因為他想要喝他的血,因為他是怪物……
「吱呀呀……」棺蓋仿佛腐朽的木門,在悽厲的掙扎聲中一點點被打開。
棺旁蜿蜒的長髮如流水落下,在月光下瑩瑩生光。
有些僵硬的腳步,似慢似快地走在山洞裡,一步步向前,最後,被攔在了發著金光的斷龍石前。
不能靠近。
血紅的眼睛驀然閃爍著嗜血的光,斷龍石上的金光,頓時如同被引燃的火藥,存存炸裂!
轟——!
……
方善水一驚,回頭卻沒有看到人。
「哦,我在給我師父打棺材。」方善水聽到聲音後,古怪地放下了戒心,繼續拿起小釘錘,在漆黑地礦洞中吭哧吭哧地砸小金礦。
那聲音聞言沉默了會,然後批評道:
方善水生氣:「怎麼丑了,這是24k純金的。」
方善水看看身後的金棺材,是哦,沒有花紋。
方善水想到這裡,手中突然多了個保溫杯:「我今天得到了些琉璃骨,等我棺材打好,把琉璃骨煉進去,就有花紋了。」
方善水決定參考下這位很有經驗的兄台的意見:「那你覺得什麼樣的棺材好?銀的?」
方善水眼前好像突然能看到一個黑色的木頭棺材,有點眼熟,嗯,似乎他師父的也是這個款式。
方善水不要:「你的棺材也是木頭做的,跟我師父一樣款式,一看就不值錢,嫌棄。」
方善水不理那人了,繼續吭哧吭哧地敲他的小金礦,敲著敲著好像敲到了一塊硬石頭,敲不動了,一轉頭,一隻有著很長的紫黑色指甲的手,遞了一個大錘子給他。
方善水接過:「謝謝,正好需要這個。」
此時,突然一陣嗚嗚嗚的號聲傳來,方善水只覺周圍一晃,正要醒來,手腕突然被抓住,方善水抬頭,還來不及看清抓著自己的那人,朦朦朧朧一眨眼,那長發及膝的夢中人,就變成了牆上已經有些褪色的美少女偶像畫報。
中年人站定在門前,皺眉盯著門外掛著的「閉門謝客」,隨即看了身邊的保鏢一眼,保鏢會意上前扣動門環。
「乓乓」敲了大概兩分鐘,大門終於出現了響動,吱呀一聲,打開了道縫,露出一張帶著大半面具的臉來。
來人慘白的仿佛不曾被陽光照射的膚色帶著股瘮人的冰冷,面具下幽暗的目光落在兩人身上,這大夏天的,卻讓兩人生生起了層雞皮疙瘩。
「今日不見客。」少年清冷的聲音響起。
直到這時中年人這才回神,想起了自己來的目的,趕忙道:「善水小道長,我找元清大師有急事,能否通融一下?」
「不能。」少年漠然地拒絕,話畢就要關門趕人。
中年人急了,保鏢見狀,伸手一撐,就要替僱主頂住那正在關閉的漆紅大門,不過他手剛碰到大門,就仿佛被一股大力猛往回彈了一下,保鏢整整後退了三大步,才穩住身子。
被彈出去的保鏢還保持著伸手推門的姿勢,他駭然地看看那門,以及門後陰影中目光冷漠的少年,原本心中的輕視變成了驚異,神態也謹慎起來。
「小趙,不得無禮!」中年人趕忙呵斥了保鏢一句,隨即向門後的少年求情道,「善水小道長,新來的保鏢不懂規矩,你別見怪。我父親與元清大師是老朋友了,你小時候我也是見過你的,這次要不是真的事情緊急,我也不會來麻煩你。」
說到這裡中年人一臉苦色:「三日前元清道長來我家幫我兒子看邪病,可是看到一半道長似乎身有不適,只是幫我兒子強行壓制了邪病,說是過兩周再來幫他根治。本來這兩天我兒子都好好的,可今天他不知怎麼邪病又犯了,像只猴子一樣爬上高牆跑掉了,幾個人都攔不住他!」
「現在失去了他的下落,到處派人都沒找到,我是真沒有辦法了。他才十八歲,又生著怪病,如今神志不清的到處亂跑,若是出了什麼意外可怎麼辦。」
中年人為兒子擔憂的樣子,似乎勾起了少年方善水的某些情緒,讓他止住了關門的動作。
方善水頓了一秒,語氣有些低沉地遲疑道:「我師父他……」
早些日師父修為有所精進,說是摸索到了傳說中的境界,一旦突破,就可以增加壽命,脫凡蛻變,方善水也很是為師父高興。
可是大前天師父外出回來,卻一身枯敗,突然說自己的修行走錯了路,而後把自己關在房間裡,至今未出。
方善水也有三天沒見過他師父了。
正想著,方善水耳朵微動靜立片刻,似乎聽到了什麼聲音傳來,隨即他神態稍松,改口對中年人道:「進來吧,我師父知道你來了,說要見你。」
中年人不以為怪,趕忙和方善水拱手揖禮道謝。
保鏢小趙卻困惑地皺眉,甚至下意識地側耳去細聽,當然就算剛剛真的有什麼聲音,這會也聽不到了。
漆紅大門吱呀呀沉聲打開。
中年人和保鏢跟隨著方善水走進了青越觀。
保鏢是新人,第一次跟僱主到這種地方來。
不過這青越觀卻和他想像的大不一樣,雖然不算破爛,但也沒好到哪去,偌大的地方,卻普普通通的,既沒有神異,也不夠氣派,除了一股錯亂了時空的清淨韻味撐場子,其他實在顯得寒酸了。
保鏢失望,心說這觀主在港城裝神弄鬼多年,名氣頗大,斂財肯定不少,怎不說將這道觀修繕一二,做做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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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善水帶人進門時,閉關了三日的方元清正在給神台前供奉的牌位上香,一個牌位一炷香,五層的神台上總共20多個牌位,20多個香爐,還有方元清剛剛燒上的20多炷香。
保鏢小趙看到方元清時,真箇是驚到了,雖然聽老闆說過這高人已近80高齡,只是鶴髮童顏不顯老態,但眼前這人看著明明四十都不到,除了灰白的頭髮和眼周眉心的一些細紋,哪有一點老人樣,真真是神仙人物。
保鏢小趙低頭肅立,剛剛那一點不以為然的神態,也不敢再冒出來。
上完香,方元清招呼幾人在兩邊的檀木椅上坐下。
中年人正要開口訴說,方元清就打斷他道:「你的事我已知曉,這事是我預估出錯。我現在修行有差,自身難保,倒是幫不了你什麼。」
「這!元清大師……」中年人大急,站了起來。
方元清擺擺手,示意中年人不用慌:「這事不能急。我已經為你算過了,你且向東北方向去尋,一路遇到圓頂的大型建築就向左轉彎,不遇就隨著大路直走,如此三日,在一墳場建築停下,即可找到你兒子。不要急著把他帶走,找人在那裡看護著他,三月之後會出現轉機。」
「三個月……」中年人有些猶豫,對這個時間顯然不太滿意。
方元清也明白中年人的顧慮,隨即道:「如果你能找到其他高人,也許不需要我說的三個月。不過你要注意,附身在你兒子身上的陰人怨氣極重,似乎與你兒子前世頗有淵源。如今陰人與你兒子糾纏過深,修為低些的不但奈何不了它,反而可能引起它的報復,找人方面你定當謹慎。就算找不到,也不用擔心,這三月你兒子頂多只是受些磨難,並無性命之憂,三月之後自有轉機出現。」
「對了大師,何為墳場建築?」中年人問道。
「就是一些建在陰氣重的地方的建築,多為建在墳場刑場之地的學校,借學生陽氣壓制陰氣,當然也偶有其他類建築,你需打聽一二。」方元清解答完,突然壓抑不住了咳了兩聲。
原本在一旁安靜站立的方善水見狀,頓時擔憂地兩三步邁上前來,「師父,你怎麼樣?」
中年人這時也發現方元清的不對,短短几句話時間,方元清的面色竟枯敗得如此厲害,中年人不禁關心道,「大師,你這是?」
方元清示意方善水不用擔心,對問話的中年人淡然道:「無礙,不過是需要踏上一番旅程罷了。」
眼見方元清不想多說,中年人也不再追問,仔細記下方元清的交待後,不多打擾就告辭離開。
廳里沒了旁人,方元清招招手讓方善水走到眼前。
方元清仔仔細細地將方善水看了一遍,一時感慨萬千,從小帶到大,對他來說,方善水就是他的兒子,可惜如今他要拋下這孩子獨行而去了。
方元清嘆了口氣,「徒兒,我大限已至,以後你一個人,要好好的。」
方善水眼眶立刻紅了,這段時間的不祥預感終於成真,但他沒想到結果會這麼嚴重,一貫冷漠的方善水,此時也難免像個孩子似的哽咽起來,「師父,難道就沒有什麼方法能救你?」
「修行之路,一步行差踏錯,就是萬丈深淵。」方元清搖頭,隨即對方善水說,「時間不多了,為師有三件事要囑咐你。」
……
「如此三事,能做到嗎?」
方善水哽咽應諾。
見方善水如此,方元清嘆息道:「你這些年跟著為師走南闖北,積累甚多,生活倒是無虞,但性格卻太孤僻。為師在時,你尚且有個人說話;若為師不在了,你一個人孤零零地活在世上,倒叫為師好生擔心。」
「為師方才為你卜了一卦,待守靈過後,你且往北去,在徽城落腳,我已經交待了一位老友照顧你,你……咳咳……」
方善水見狀難受道:「師父,你歇一下,不要說話了,也不用擔心我,我會好好的。你放心,你交待的事,我都記得非常清楚。」
師父年齡雖大,但其童顏鶴髮,總是一派仙風道骨的模樣,從小身體就極差的方善水,從沒想過精神這麼好的師父會走在自己前頭。
方元清費力地點點頭,擺擺手示意方善水先出去,「我先歇會,你去訂火車票吧,酉時去我房前等我。」
方善水出了門後,方元清逐一將供台上的牌位看了一遍,供台最上方,是方氏一族的祖師爺牌位。
那牌位很奇特,材質不知是鐵是木,通身泛著烏金色澤,底座竟雕著兩頭狀似老虎的狴犴,兩隻狴犴左右背對,馱著這塊牌位。
狴犴相背著,仰頭向天怒吼,竟仿佛要從牌位下爬出來一般——牌位上書「上御元妙真人方……」
最後兩個字已經模糊,只留下一些淺淺的坑窪痕跡。
據說這是他們方氏一族的祖師。
方氏起源於明末,於亂世中搗騰趕屍生意,後來江山抵定,就落戶湘城成了當地著名的趕屍人一脈,但隨著近代喪葬法易改,運輸逐漸方便,湘城方氏就迅速沒落了。
方元清帶著徒弟落戶香市十餘年,這家傳的核心手藝卻是很少派的上用場,只能靠著通陰陽鎖魂卜算之術占據一席之地。
方元清看著眾牌位久久,屋內煙香繚繞,如一縷縷魂兒似的在昏暗中遊蕩,繞著方元清孤單的身影,幻明幻滅,顯得詭異陰森。
「求而不得,心魔四起,師祖們都放棄了,我卻還想繼續前行,如今欲壑難平的,是心魔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