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詭異的布娃娃懸空漂浮在方善水的身邊, 看起來不是實體, 似是什麼靈降, 不過布娃娃微笑的嘴裡,卻發出了時東錦的聲音:【好巧啊善水,又見面了。】
方善水立刻後退了一步,警惕的同時,似乎在想著要不要對眼前的靈降動手。
方善水衣領里的手辦師父鑽了出來,輕飄飄地坐在方善水的肩膀上, 抱著它的大棉花糖,也不吃,是看著眼前的布娃娃。
布娃娃微笑的表情變得有點僵硬,也悄悄地拉開了點距離, 時東錦才抱怨道:【別這麼不友好啊善水, 我這次可是為你排解疑難來了。】
方善水露出疑惑的眼神。
時東錦一副瞭然之態道:【你是不是發愁該如何上山?奉勸你不要直接闖上去, 山上不但布滿了玄門中人, 而且還有極其厲害的陽神真人,你只要進入到一定範圍, 肯定會被發現。】
聽到時東錦這樣說, 方善水知道時東錦應該是在懷雲鎮待了一段時間,對這裡的情況比他了解,倒是可以合作。
方善水問:「我是要上山, 你準備怎麼幫我?」
時東錦樂呵呵道:【我知道一條路哦, 可以進入山里,不過很危險。你知道的吧, 你青越山這次招來這麼多人,主要是有幾個盜墓賊把你家山腹給炸開了,泄露了陰氣,我剛巧遇到過那幾個盜墓賊,入夢得到了他們進山的路線。】
方善水喃喃道:「山腹?陰氣?」
本以為是鬼域大陣被發現,惹來了正道視線,聽了時東錦的話,方善水才發現可能還有其他問題。雖然也從宅靈口中得知了盜墓賊的事,但方善水還真沒想過自家住了那麼多年的山中,會有什麼被盜墓賊惦記上的存在。
時東錦奇怪道:【你難道不知道,你青越山山腹中,是個極其厲害的養屍之地,裡面存放著不知道養了多少年的屍體,多半都快成為飛僵了,一旦他們突破禁制出來,嘖嘖,那是生靈塗炭。別說你們中國的道門害怕,連我這老巢在馬拉西亞的,都覺得不安全呢。】
方善水渾身一震。
「……你說的路,是什麼路,我要怎麼到山上去?」
時東錦的布娃娃露出詭異的表情:【我幫你這次,你得把玄鳥卵給我,作為交換。】
「可以。」方善水聽到時東錦的要求,二話不說答應了,「如果你耍花樣,我相信我師父的菜譜上可以多填你一個。」
聽到方善水的話,他肩膀上的手辦師父,立刻配合地小嘴一張,赫然將剛剛紋絲未動的巨大黑棉花糖一口吞下,鼓動著腮幫子,一邊嚼一邊目不轉睛地看著布娃娃,仿佛咬掉的是它的腦袋。
【……呵呵,合作愉快。】
道協元神境以下的化神階高手,都齊聚在青越山上。
天師道的張桃令、劍仙派的北昊、全真教的燕承澤、希致等等,都是年青一代的佼佼者,本來茅山派的雲良也勉強名列其中之一,可惜他心性不正,剛被茅山掌門重刑懲戒,廢除了修為,差點趕出門派。
聽說讓雲良找茬不成反被嚴懲的,正是最近受到通緝的方善水,青越觀的新一代掌門,這些年青一代都對方善水好奇了起來。
一臉冰冷的清意真人,對著自家門派的親傳都沒有什麼好臉色,更別提別人,對著正向自己行禮的小輩們不假辭色,直接命令道:「你們從這裡下去,容晗真人在下頭接應你們。」
比較年輕的張桃令在心裡撇撇嘴,似乎不太習慣這種冷漠的高人,伸頭看了看,琅琊洞內那個散發著光芒的窗戶一樣的坑洞。
現在已經快要黎明,月光漸淡,那坑洞的光芒也弱了下來。
北昊幾人恭敬地領命,很快挨個地從那洞口跳了下去。
一進入坑洞,卻發現這下面很大,仿佛是個玉宮一樣。
山洞裡的環境簡單,但是很有種大巧不工的氣息,仿佛有仙人移山倒海隨手捏造而成,很有一種一氣呵成的古樸利落之感,但是地面竟然都是巨大如鏡的玉石,玉石像是月光凝成,吸收轉化著天窗上折射下來的月光,將月光無限的凝聚又無限地擴散。
月光照在玉石上面,仿佛滴水入海一般融入其中。
前面有幾條通道,往通道兩壁偶爾能看到一些古老的文字,有些像道家的雲篆,卻更複雜些。
燕承澤幾人多看了山壁上的文字幾眼,發現會有種很不舒服的感覺,仿佛有種莫名的規律,會帶動自己體內的周天運轉,然而運轉的趨勢卻和自己修煉的功法迥異,讓他們只能分心去壓制。
玉石地面並不太通透,但是下頭好像是空的,朦朦朧朧,是看不清下頭是什麼。
先跳下來的張桃令,試著敲了敲那玉石,驚嘆道:「這青越山真有錢啊,這玉石都是上好的月陰石,現在基本都見不到了,若是讓一些修煉的妖精鬼修看到,不得樂瘋了。」
燕承澤皺了皺眉看張桃令如此莽撞,不禁道:「張師弟,不要妄動。」
張桃令收回手:「知道了知道了。」
山腹天坑之中,無數的殭屍們在天窗折射的月光下徘徊,不時焦躁地仰頭嚎叫幾聲。
祭壇周邊,因為幾個倒霉的盜墓賊的闖入,仿佛屠宰場一樣,被弄得有些血腥和凌亂。
飲過了人血的味道,這些殭屍不再安靜,依循著嗜血的本能,開始想要製造更多的殺生,吸取更多的鮮血,可是在這個幾乎有三五公頃的巨大天坑裡,殭屍們仿佛被禁制在這裡,打開的龍頭門在眼前,他們卻根本無法靠近。
天坑最中央,是一個圓形的八卦陣祭壇,八卦陣每個方向都有一個被鎖鏈束縛著的青銅棺材,而八卦陣中心最好的地點,則被一個剛剛從上頭掉下來的陰沉木棺材占據。
九個棺材占據了天坑中最好的位置,都安靜地在月華下沉睡著,算如此,也沒有哪個出棺的殭屍,敢靠過去搗亂。
這幾個棺材雖然很安靜,但是只隔著棺材透漏出來的威壓,已經讓所有的殭屍們畏懼退縮。
被困著的殭屍們只能在天坑裡遊蕩著,想要找到一條離開的路。
咚咚……。
徘徊著的殭屍們突然抬頭往上看,好像聽到有什麼東西在上面敲窗。
「嗷——!」
一個殭屍嚎叫了起來,數個殭屍跟著嚎叫了起來。
幾道身影赫然蹦了起來,飛縱躍高,然而天坑太大,儘管跳得很高,離天頂還是有一大段距離。
正在洞裡找人的張桃令幾人,也聽到了不知何處傳來的奇怪聲音,隱隱約約,仿佛怪獸的嚎叫,不禁都警惕起來。
張桃令沒能找到清意真人所說的容晗真人,但是卻沿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找到了一個通風口。
通風口的盡頭,是一個懸掛在山崖邊的棺材,棺材後頭,是一個深崖。
幾人透過棺材往山崖中望去,頓時倒抽一口涼氣。
然而這一抽氣,卻頓時讓坑底的殭屍們發現了生人之氣,頓時大聲嗷叫,跳將起來,似乎想要跳過來抓住他們。
張桃令幾人趕忙蹲下,捂著口鼻,靠著那洞口的懸棺,遮擋住自己。
從懸棺的縫隙下看,那些殭屍雖然跳的很高,但還夠不上來。
張桃令幾人鬆了口氣,雖然他們都自負修為高深,但是面對這麼一坑的縱跳如飛的殭屍,也不禁心中發毛。
幾人面面相覷,身後還有一坑殭屍此起彼伏的恐怖叫聲。
張桃令問:「怎麼辦?」
北昊:「先回去稟報這裡的情況,這情況太嚴重了,不是我們能夠決定的。」
幾人都點頭贊同,然而他們沒發現,在他們鬆了口氣的時候,他們背後的懸棺發出了一點細微的指甲划動聲響。
張桃令忽然一把推開了燕承澤,然而速度還是慢了點,燕承澤被一隻突然抓來的利爪穿透了腰部,五根尖長的指甲貫體而出,燕承澤悶哼一聲,手中□□一出,瞬間劈向背後偷襲的殭屍,張桃令也立刻幫忙,出劍氣紙符打向了正從懸棺里爬出來的黑毛殭屍。
黑毛殭屍吼叫不停,越發激出了凶性,它似乎已經有了智慧,知道受傷的燕承澤是薄弱之處,所以每次出手,都會盯著燕承澤,而且它力大無窮,行動快捷,使得張桃令幾人應付得很是手忙腳亂。
山坑裡的殭屍們,聞到了修道之人的鮮血味道,頓時躁動地更加厲害。
在他們打鬥的時候,用符的張桃令雖然符紙厲害,但是身手最弱,不幸被殭屍掄飛了幾次,有次落地的時候,不知道是觸動了哪些機關,下面傳來咔咔之聲,似乎有門開之聲。
燕承澤大叫:「不好,我們快跑!」
張桃令幾人目眥俱裂,剛剛觸動的機關,竟是讓下面偌大的坑洞裡打開了幾道門,那些被困在天坑中不停嗷叫的殭屍們,頓時仿佛出籠的猛獸,紛紛進入了那些角門之中,似乎往山上來了。
「嗷——!」黑毛殭屍的綠眼睛幽幽發光,雖然被雷光和劍氣傷得不輕,但是殭屍不知疼痛,狀態遠比燕承澤等人好了很多。
闖禍了。
張桃令幾人,架著受傷的燕承澤跑回了入口,七八隻殭屍極快速地追了上來。
在幾人招架不住的時候,坑外的清意真人赫然跳了下來,一道劍氣將其中三隻毛僵斬斷了頭顱。
然而殭屍根本不懼,反而變得有智慧起來,不再硬沖,而是迂迴包抄上來。
清意真人見燕承澤受傷,其他幾人也都有些狼狽,沒空和他們多說,大袖一揮,一陣風來,將幾人送了上去,他一人持劍,直指眾多圍上來的殭屍。
宓空真人扶住了張桃令等人,問道:「你們在下頭發生了什麼事?」
張桃令等人頓時七嘴八舌,「大事不妙,毛僵,非常多的毛僵,真人,不是說下頭有束縛元神的禁制嗎?清意真人下去救我們,會不會出事?我們剛剛沒能找到容晗真人。」
旭真人:「清意真人的身體已經送到了,他現在元神已經和**合一,你們能下去,他應該也沒問題。你們說沒看到容晗真人?」
張桃令喘著粗氣道:「沒有。我們下去到處都沒找到容晗真人,聽到很多殭屍在嚎叫,順著聲音找去,看到了一個大坑,這座山山腹全都被挖空了,那坑裡放滿了棺材,棺材裡的殭屍基本都是厲害的毛僵,而且大都跑出來了。」
在這時,下去的清意真人跳了上來,三尺青鋒上全是烏黑髮綠的血液,幸好他的劍非同一般,否則可能已經被這些帶著煞氣的血液污染。
張桃令幾人趕忙感謝了真人的救命之恩。
清意真人甩掉劍鋒上的污血,渾身冒著冷氣道:「召集人手,去殺殭屍。見一個,殺一個,務必不能讓他們從青越山跑出去。」
方善水不知道現在山上是什麼情況,宅靈失去了聯繫,遠遠看去,青越山上已經進去了越來越多的玄門中人,幾乎被包圍了。
聽時東錦說其中還有陽神真人,方善水覺得師父算厲害,估計也雙拳難敵四手。
後山琅琊洞的斷龍石早被師父毀了,方善水甚至覺得師父現在可能已經被玄門之人發現,但是手辦師父又說它的身體很安全,似乎待在一個很安全舒服的地方,沒有被人動過。
見方善水擔心,手辦師父給方善水比了個手勢,示意自己可以回去一趟,看看情況。
方善水擔心出現意外,搖了搖頭。
有手辦師父在,方善水還能順著它的感應找到它的本體,若是手辦師父離開後被困住了,那麻煩了。
【從懷雲鎮外的一條水路逆流上行,可以通往青越山外的一個谷底,在靠近水路的地方,有一個還沒被正道發現的通道,進入那個通道後一直走,可以進入青越山山腹之中。只是山腹中很危險,多到讓人難以想像的殭屍,稍有不慎,會死無全屍,我用靈降去探,也差點擱在那裡。我在那山坑中,發現了幾條可以通往山上的小道,不過需要攀爬,到時得看你的了。這條路非常危險,但也是現在唯一能山上的路,如果你確定要走,我帶你去。】
時東錦看了方善水一眼:【只是我只陪你到山坑之中,之後再上山我不陪你去了,那裡已經被眾多玄門之人包圍了,你自己也要小心。】
方善水知道他意有所指,道:「進了山腹,我把玄鳥卵給你。」
時東錦立刻露出了微笑:「呵呵,我相信方掌門的人品。」
嘴上說得好聽,但是一直留了一手的時東錦,見方善水同意了自己的交換意見,才開始認真起來。
時東錦的布娃娃領著方善水,繞開了懷雲鎮上被玄門之人注意的地方,準備帶他上山。
方善水跟著時東錦從水路游上,躲過了幾波道士後,順利地找到了那條通道。
方善水貼了數重隱息符,才跟著時東錦的靈降進了山洞,本以為此行會很危險,然而進入時東錦所說的龍頭門之後,前方的肉眼可見的坑洞裡,卻並沒有殭屍。
遠遠看去,只有無數或打開,或沒有打開的棺材……
方善水:「殭屍都不見了。」
一個也沒有。
而且山坑裡,出現了無數道門,以方善水的耳力,勉強能聽到其中傳來的一些打鬥聲音。
那些殭屍被龍頭門的禁制所攔,不能離開山中,但是剛剛張桃令打開的機關,卻將山坑和青越山周遭聯通起來,雖然殭屍們依然不能離開青越山,卻能夠在通道中遊蕩,現在都被正道中人傳來的生人之氣吸引,遊蕩出去了。
時東錦也沒想到會遇到這個情況,不禁笑道,【呵呵,這對你是好事,那些殭屍估計是和正道之人打起來了,正方便你渾水摸魚。好了,我的任務已經完成,按照規定,你該把你的玄鳥卵給我了。】
方善水也沒有食言,立刻扯下了掛在脖子上的玄鳥卵繩鏈,扔給了時東錦。
時東錦的布娃娃雙手托住玄鳥卵,頓時對方善水露出了一個笑,彎腰道:【感謝你,我的朋友。】
布娃娃退去,時東錦消失了。
方善水也沒有去管他,只是又給自己多加了幾張隱息符,悄悄往山洞裡靠近
只是,一進入這山洞中,方善水發現自己戴在身上的牌位令劍,突然再次彈跳了起來。
令劍一下騰空而起,瞬間掙脫了方善水的手,急速飛向了山坑之中的中心祭壇處。
方善水眼睜睜看著令劍嗖地一聲飛走,懸停在祭壇中間的一個棺材上。
然而看到那眼熟的陰沉木棺材,方善水頓時愣住了,轉頭看向手辦師父,手辦師父這時候似乎在犯困,它頭一歪靠在方善水的脖子上,好像睡著了一樣,手中的小白旗掉了下來,身形也開始變得透明起來。
方善水撈住小白旗,想要碰一碰師父,又怕影響到它。
令劍在棺材上旋轉,發出嗡嗡的聲音,圍繞在祭壇周圍的八個青銅棺材,捆縛著青銅棺的鎖鏈,突然哐哐啷啷地顫動起來,好像被狂風捲動。
棺材蓋也在不停地碰碰跳動,似乎裡頭有怪物想要從中爬出來。
鎖鏈周圍翻著烏黑的光芒,將青銅棺束縛的更緊,然而卻抑制不住他們的躁動。
懸在陰沉木棺材上的令劍,忽地往下一紮,似乎想要投進下面的棺材之中。
然而這時,一個青銅棺攸而炸開,捆在棺外的繩索一根根崩裂,一隻烏黑的手仿佛閃電一樣快速地從棺材中抓出,一把握住了那快要一頭扎進陰沉木棺材中的令劍。
令劍激烈地跳動起來,然而卻掙脫不開那滿身煞氣已經凝形的飛僵。
「吼——!」紅眼的飛僵仰天一吼。
四下通道中,立刻傳來無數殭屍的應和聲。
那是剛剛跑出去吃人的千餘毛僵。
玄門中人來了很多,因為確定青越山中殭屍無數,所以能動員的高手都動員了起來,剛剛從各自門派中趕來的張奕正余成周等人,還有宓空等陰神真人的**,也都被送來了。
如果青越山中的殭屍跑了出去,那將是一場浩劫。
所以玄門也只能不計成本地投入進來,務必要將所有殭屍都斬殺在青越山中。
這些毛僵非常厲害,雖然青越山內部通道空間狹小,不便於他們施展,但是仍然讓玄門之人應付的艱難
一隻只殭屍被斬於劍下,但也不斷地有正道人士被殭屍所傷。
在戰鬥到激烈十分,這些毛僵卻突然仿佛受到召喚一樣停下了手,想要退去。
遠遠地一聲屍吼傳來,毛僵們瞬間仰天大叫,飛速地狂奔回山坑。
清意真人順手斬殺了幾隻跑得慢了點的毛僵,一甩劍冷酷道:「追!」
方善水沒想到會突然出現這種異變。
那令劍應該原本是想要衝師父所在的地方飛去,但是卻被那隻忽而冒出來的殭屍截留。
身旁的山洞裡,不停傳來越漸接近的殭屍吼叫聲,方善水只好先隱藏起來。
無數的毛僵蜂擁而出。
還有不少同樣不在少數的正道之人,追著毛僵趕來,方善水稍微看了領頭的那個一身劍氣的男人,差點被發現了。
飛僵似乎沒想到會突然冒出來這麼多生人,腥紅的雙眼愣了一下,隨即興奮地揮舞著手中令劍,仰天嚎叫起來,似乎在命令毛僵們將生人全部抓起來。
飛僵的模樣猙獰恐怖,下頭的毛僵們好像十分忌憚於它,又好像更怕它手中的令劍,於是一聲令下,毛僵們立刻聽命掉頭,再次和追來的正道之人廝殺起來。
方善水眼看著現場混亂,看到自己師父的棺材板還是沒有動靜,想要悄悄靠近過去,看看師父的情況。(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