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龍之璘 第二百七十六章

    他沒有真正睡著，知道自己除了身體上的創傷，還有其他問題，他失去了部份記憶，在她叫出他的名字前，他甚至不記得自己的名字。

    但他記得她是他夢中的女子，他以為她拋棄了他，讓他在黑暗中等待死亡，但她回來救他了。

    無論他多少次抓傷、咬傷她，她還是沒有離開。他知道自己會武功，那些男人一進入地下室，他的腦中便能根據他們的體型和身形步法，分析他們的攻擊力。

    他知道自己的虛弱，無法一舉擊敗他們，因此只能以紫萱要脅。

    他抱緊紫萱，深怕別人搶走她，因為她是他與這世上唯一的連結。沒有了她，他連意識也無法保持清醒。

    他記得有人背叛了他，把他交給了殺手，他們折磨他，他們大笑、嘲弄，直到他快被瘋狂支配。

    他被刺出幾百個傷口，他們奪走了他的過去，毀壞他的心智，將他囚禁！

    他憤怒、怨恨，變成了一頭怪獸，他會復仇！他對自己說，他必須活下來。

    「大爺，熱騰騰的飯菜送到！」

    在人還沒到門前，公孫煜祺便已知悉，他能聽出來外面的腳步聲，甚至這家客棧有多少人。

    他對聲音非常敏感，尤其馬匹嘶叫聲。

    但紫萱是聽到喊叫聲才醒來的，可能太擔心他，她也無法熟睡。

    她仍舊穿著男裝，想下床開門，公孫煜祺仍舊抓住她，隔了一會，才又放開了她。

    他已知道她不會離開他，至少不會是自願離開。

    她讓店家放下飯菜，撤下水盆，雖然她自己也想好好洗澡，清洗傷口，但她刻意忽略自己的需要，優先照顧他。

    她不厭其煩地餵他喝粥水，眼神和動作同樣溫柔。他記得以往有不少女子喜歡盯著他看，但這刻他肯定紫萱看著他不是因為他長相英俊。

    他心裡冰冷的恨意與憤怒，復仇與想要懲罰的執著，奇異地被她慢慢融化。他曾經以這些作為活下去的力量，他想要復仇，沒想過內心還剩一絲溫馴。

    紫萱卻引出了這一面，他只要看她，內心便能平靜許多。

    「你能說話嗎？煜祺？」

    他沒有回答，在地下室里，他知道無論他怎樣喊叫，他們都不會停，因此他沒有叫，他不能順了敵人的心，如了他們的願，就算要死他也不哼一聲。

    他已習慣了不說話，他用心靈呼喚她，在心裡喊她，不讓別人知道。

    「我沒法子治好你，若是大小姐在，大小姐肯定能治好了，她也會敢替你刮下那些死肉。」紫萱擔心著，怕公孫煜祺不能再移動，但這裡小村小鎮，要找個郎中也不容易。

    若是傳信回賀蘭家，不知道大小姐和姑爺，多久能趕上？

    她擔心得又再掉淚，突然卻聽到他終於開口。

    「你...吃飯...洗澡...我沒事...」他的聲音沙啞低沉，連自己都認不出來自己的聲音。

    這是他第一次開口說話，竟然不是對仇人承諾著殘酷的報復，而是溫柔的勸勉，連他自己都開始不認識自己了，或是他本來就是這麼一個溫柔體貼的男子？

    他無從記起，但是他喜歡紫萱靠近他，尤其是當他說話後，她高興得抱住了他。

    「謝謝你...謝謝你...」她感謝他仍然未死，一息尚存等待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