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元神真君忽道:「來了,小心!」陡然隱去身形。
與此同時,長空傳來一聲詭異的長笑,如野鬼窮哭,遊魂哀鳴,旋即喝道:「無知小輩,還不速速停舫,恭迎本座。」繼而一人慘呼道:「你們保護小姐,我去擋住他!」聽其聲韻,正是那位元神真君,悲切焦急處,讓人難以起疑。
四位護擁著錦衣小姐來到紗陣之外時,趙毅正在舉目長空,遠望浮身長空的二人。
那所謂的金狼大王邪惡的目光,划過那真君的腰身處,哈哈大笑,怪叫道:「我喜歡!小娘子何不獻上寶鏡作為嫁妝,
本座收你入帳,坐那王后之大位。」真君大怒,一支墨枝瓊花的梅花長枝飛出體外,直往金狼大王擊去。
趙毅運足目力,看那金狼大王,以趙毅不為他人外相所惑的本心,亦不由得怒罵一句:好一副醜惡的嘴臉。
那人額中生瘤,巨如長角,碎眉裂嘴,黝黑如炭,惡形惡狀,豬狗不如,趙毅暗道:造物如此刁難自己,造就如此醜陋,有此必要嗎?
金狼根本不理不睬射向自己的那一枝盈盈梅花,仰天長嘯,得意放言:「小小寶丹修士安敢冒犯本座,你且看著!」
金狼身形巍然,身上的氣勢洶洶攀升,直若欲鑲嵌於渺渺清空,那真君見之大驚失色,全力催動梅枝,其人拔身欲退,金狼眼見更加迅疾射來的梅枝,根本不避不閃,挺身受之,右手掌中元力大盛,直牽引著真君的身軀。
待梅枝距離只有數尺時,異變陡生,梅枝的花瓣,盡如離弦箭雨,紛紛射向金狼周身各處,而原本盡在金狼掌控中的真君,亦如飛劍一般射向金狼。
金狼臉色大變,驚喝道:「放肆!」
那萬千花瓣皆已臨身,詭異的是那疾若飛箭的花瓣,竟沾身即落,紛紛揚揚而下,與世間凡花無二,唯有一瓣擊向金狼的左肩,在臨身的剎那,變的璀璨奪目,凌凌懾人,陡然一聲炸響,一聲慘厲的狼嚎響徹四方。
那真君如一片流雲,追擊在已失去半邊肩膀的金狼身上,又是一聲悽厲深邃的嚎叫。
趙毅等小輩看的目眩神搖,久久不語。
那真君笑道:「本座的一瓣心香如何?」
金狼慘笑怒罵道:「鼠竊狗偷之技而已,只怕有污方家法眼!」
趙毅看去長空相峙的二人,本來真君已占絕對優勢,而此時,那真君已是得意洋洋,而那金狼雖遭遇慘敗,卻眼底一片平和靜幽,不愧是憑藉一己之力橫行一方的人物。
趙毅自認沒有資格提醒元神真君,唯有轉身對那錦衣小姐道:「大局已定,仙子何不暫回舫中?」
錦衣小姐緩緩笑道:「我好久沒見寒梅大展身手了,今日正好一觀。」
忽聽長空衣袖斬風,絲絲入耳,想來二位又戰在一起了。
猛然聽到寒梅真君大呼:「小心!」
趙毅才轉身,見到一抹黑影,往舫頭飛來,疾若勁風,他大喝道:「快入舫中!」
眾人才退幾步,那黑影倏地消逝,忽然一聲嬌.吟,眾人看去乃是錦衣小姐的一個近侍丫鬟,慘呼低吟,滿臉黑氣,不足一息,黑氣破體而出時,那一闋盈盈潤潤的嬌軀,竟成了一具乾屍。
那黑氣慢慢凝聚幻化,慢慢又成當初那一抹黑影,趙毅眼見錦衣小姐主僕已盡呆若木雞,他身形幻動,擋在錦衣小姐面前,大喝道:「還不走!」
她們才退,那黑影已直往趙毅衝來,才近其身,他的身上便悠悠然,煌煌然,綻出一道光波,正是師尊龍百川留在其身的護身符,直將黑影衝散,片刻後,光波消散,只留一顆拳頭大的黑色光球,向長空飛去。
趙毅心念輕動,手上多了一張弓,他沉腰坐馬,盤弓射去,那一箭直若天外隕石,引得江上的靈氣,往箭上匯聚,片刻後,凝結出一道沛然的箭光,『嘭』地一聲,將黑色光球射為飛塵。
在光球爆裂的剎那,與寒梅真君鏖戰長空的金狼,竟然口噴出一道血箭,身軀搖晃欲墜,這時,凌凌梅枝破體而過,那金狼巨體,四分五裂,轟然墜入江中。
寒梅真君飛身落下時,眾女只顧著圍著趙毅問長問短,心中暗道:一個不慎,讓這小子得逞了!女生外向,這下小姐等估計全向著他了。
這時,林洋來報,樓船已到。
四衛齊出,那寒梅真君冷笑道:「今天發生了太多的意外,我也去看看!」身形消散,無影無蹤。
不足一刻,四衛帶著林洋和一個小童,乘著小舟緩緩接近畫舫,四衛之一嘴快善言,口齒伶俐,一刻水程已將畫舫之上的事對林洋言盡講明,林洋聽聞趙毅一身破了不老天國,那終究是飄渺的傳說。
此時此刻,聽聞他不但箭破魔影,甚至金狼之死都與他有關,真是既驚且佩:心中千般猜測,還是難以想像,何以元神真君駕前,他都能有所作為?
趙毅站起身來,往舫外行去,眼見小船靠近,林洋攜著一個小童站在小船上,在浩浩大江上,真如一片漂泊的浮萍。
那錦衣女兒舉步上前,與他並肩齊目,共看煙霞,久久之後,她才緩緩道:「小妹等至小受盡家族上下呵護,如此危境,不說小妹,就是四衛亦是首次面臨,應變不及,讓趙兄見笑了!」
「此物是魔奴,是魔族之人,擊殺我人族修士取其神魂,以磨火煉入己身,訓其為奴,日夜以魔氣滋養,此物極度貪戀修士肉身之生機,見之必取,不死不休,趙某若非曾聽家師偶爾提及此物,試問又能好多少?」
趙毅也不由想起師尊龍百川,以及他講述的那些人魔之爭的是是非非。
那女兒也頗為感慨道:「魔族此舉是欲以我人族之刀屠殺人族,殊為可恨。」
趙毅道:「不錯,魔族實為我人族的大敵,上古至今,多少英雄前輩嘔心瀝血,前赴後繼,已經有太多的流血犧牲。上古有句話,不斬魔,不修道,此言錚錚,亘古長鳴。」
這時,林洋已至眼前,他方待拜謝,趙毅卻已搶先道:「林兄不必如此,爾今雲津窟亟待新建,你該多教教他如何挺立,而非如何下跪。」
林洋道:「晚輩慚愧!」
趙毅愕然道:「你怎麼也是道基修士,怎能以晚輩自稱?還有你門中人折損多少,可還能守得住雲津窟?」
林洋上前一步,道:「晚......我正為此事而來,趙兄、仙子,實不相瞞,此時縱使我王仍在,只怕也難保雲津窟的安危!」
趙毅詫異道:「出了什麼事?」
林洋道:「問題出在我家少主身上,他是天音之體,我想請趙兄收他為徒,這樣雲津窟之危自解。」
趙毅聞言笑道:「林兄糊塗了,趙某才乍入道門,何以收別人為徒?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轉身對那錦衣女兒道:「仙子何不將其帶回門中,以安雲津窟上下之心?」
那錦衣女兒目視遠處的小童,見他眉目精緻,靈秀聰慧,澄澈素淨,真是百世不見的世間精靈,她見之心喜,緩步向其邁去,那小童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骨碌轉個不停,那女兒蹲下身軀,和那小童對視,笑道:「你可願意跟我走?」
那小童爬上她的肩頭,伸出食指,指著趙毅道:「那位哥哥跟不跟你走?」
那女兒笑道:「為什麼要那位哥哥跟我們走啊?」
小童有些煩惱的蹙眉道:「我答應爹爹聽洋叔的話,洋叔要我拜他為師!」
林洋上前跪在小童身前,至誠言道:「清兒乖,沒事了,你拜這位姐姐為師一樣。」
那小童搖頭道:「爹讓我聽你的,總不能爹一不再,我就不聽你的。」言及此,泣涕漣漣,悲音感人。
趙毅哪聽得如此悲調,轉身上拉起林洋,慨然道:「林洋,趙某此刻即收他為徒,你看如何?」
林洋大喜道:「多謝趙兄!」
趙毅仰天長笑,轉而對那錦衣女兒道:「仙子可願與趙某同收此人為徒?」
那錦衣女兒眉眼間忽現幾分艷色,似羞如醉,轉身遠看九霄,看那煙霞錦繡,風雲崢嶸的遠空,笑道:「小妹且與君共留佳話於後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