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聖殿,不受任何人力和法力的干擾,只會受個人機緣的牽引做出選擇。
趙毅得了凝金化玉決、大地如意決兩門功法,因心念秦牧之深恩,終究不肯再選一法,他雖自認聖殿一行,算是滿載而歸,只是盤踞丹田的神秘圖畫,幽幽尚且未能辨識是何物,只好留待來日。爾後由幽幽指引參觀了聖殿至盛之處,幾日後離開聖殿,向群英殿而去,眼見熙熙攘攘的眾人,心中忽然想到,數日之後,便是執事殿安排外門弟子的時刻,身上的悠然之態,頓時消去了幾分。
回到群英殿,趙毅便迫不及待取出金玉小劍,大腦袋和幽幽的小腦袋擠在一處,開始探討這凝金化玉決之本體。幽幽雖是懵懂的功法之靈,但對修煉所知甚豐,嬉鬧了數日後,金玉小劍總算可以隨心出入丹田,心頭的喜悅尚且沒有嘗盡,決定未來何去何從的日子,已悄然來臨。
執事殿中,外門弟子攢三聚五,或興奮,或低落,或期待,眾人在宗內已非一日,外門弟子的命運如何,心中有數。
在世俗之中,這些人等或是出類拔萃,或是家世顯赫,更有善於鑽營之輩,充分利用之前的時間,絞盡腦汁、費盡心思,將前輩們的遭遇已然打聽了七分八分,結果卻是憂喜交集,憂多於喜。
十年前入麒麟殿的外門弟子最最出名的有三位:林海已然築成道基,得入內門,拜師寶丹,仙途一片光明;馬騰越化氣巔峰,隨時可入內門,據傳言,本殿長老已然許諾,道基成時,拜師之日;過顏化氣巔峰,因機緣巧合得到一朵本火——紫幽清焰,已被朱雀殿主看中,破格賜為精英弟子,與昔日同甘共苦之人,已是天地之別。
令人難堪的是,上次遴選的二百七十名弟子,四十八名弟子因十年時間未能達到化氣十層,而落寞離去。
不能面對後來,就當改變最初。
眾弟子中多有自強不安之輩,早已多方籌謀。眾弟子各起心思的時候,大殿深處,一黑臉大漢快步而來,那黝黑庸陋的模樣,和那一襲耀耀金衣實在是格格不入。距離卯時,尚有大半個時辰,各處長老都各安其位,未有輕動,此人卻大步而來,想來自是有無視規則的能耐。
眾弟子尚未有所表示,執事殿的數位長老已是一臉恭敬的迎了上去,躬身縮首,大聲道:「海師伯,大駕光臨,晚輩迎接來遲,望祈恕罪。「那大漢只是若有若無地『嗯』一聲,仿若鼻音。眾弟子聽聞執事殿長老們的稱呼,一下變的火熱起來,多有人整衣直腰,以備這位老前輩檢閱。
那位海前輩卻是不曾向這些弟子施捨一眼一色。
他只是信手從腰際一抹,手中多了一個玉令,隨手遞給執事殿為首之人,那些執事長老立時更加謙卑了,靈活好使的腰,宛若約定好了一般,又向地面彎了幾度,而後那為首之人,才將玉令貼在額頭。
幾息之後,那人驀地轉身,冷臉森森地道:「海長老奉殿主之命,要先在爾等之中挑選一些精英,為本殿完成一件大事,事成之後,必有重賞。」
眾弟子根本無以分辨他口中那些精英、大事、重賞之言是真是假?唯一能確定的是他此刻的冷臉與彼時彼刻對向那海長老的時候是截然不同的。
瞬息之前,展露在外的一臉溫順,忽而已然冰冷至斯,竟然沒有殘存一分先前的溫和,這該是張多麼好的皮啊!
他根本不理眾人如何反應,或許是根本無需顧忌吧,只自顧自的從隨侍在側的弟子手中接過一面方鑒,右手並指向鑒面注入一道赤光,爾後,似信口隨意點道:「張合、林夕月、嚴勤、趙毅、曾璟。爾等五人隨海長老去吧。」
剩下之人的目光變得異樣,恨不能這五人其中有人立刻意外消失,自己立馬補上。只是那位海長老沒有給他們留下哪怕一絲幻想的空間,衣袖一揮,清喝道:「你們跟我來!「爾後大步直向大殿深處而去。
半盞茶的功夫。幾人來到一座石門之前,那海長老取出一個金色玉令,玉令射出一道白光,綻出一團光暈,本渾然一體的石門,竟然分成兩門,向石壁里緩緩縮進。石門掩去,原本石門所在之處,隱隱有一道光影之門。海長老大步而入,五人隨即而進,趙毅卻分明覺察到這光影之門上一縷光色,輕輕划過自己腰間的身份令牌,消失無痕。想到當日進出聖殿之時,出示青龍聖令之後,都會如眼前這般,有一縷光色,划過身份名令,莫非這青龍一脈的禁地禁止、消息機關,皆與身份名令掛鉤。那這一切究竟憑藉什麼得以運行?這一切的核心又是什麼?
思緒萬千時。眾人已入大殿至深處,兩壁與地面儘是暗紅色的異石,生硬如鐵。通道之內,熱氣蒸騰,烤手蒸臉,幾個小輩若非身著宗門所賜之衣鞋,只怕此刻不著寸縷。那海長老卻是不聞不問,只顧前行。又艱苦的前行了數百尺,其中一人已是難以舉步,嘶聲叫道:「海長老,我......」趙毅視之,正是平日裡端顏盛貌的曾璟,此刻散發垂首、裂嘴突目、氣喘如牛,回身打量其他人,素來孤傲的張合呆瞪著前方,身心間似尚有無盡的力量;明麗的林夕月則是別過螓首,只是那婷婷身姿,未屈一分;嚴勤的笑臉,也已消失無形。
那海長老頭也不回,向後輕灑了一下衣袖道:「還有誰,可以一併回去?"
這時眾人方覺莫非這是考驗?頓時,心理泛起絲絲涼意浸潤了欲燃的身體。那曾璟,躬身踏前,輕言道:「弟子自認還能堅持一會兒。」海長老亦不語,繼續前行,五人咬牙緊隨,汗如雨下,體似僵木,周身熱浪滾滾,如潮水擊打。
就在眾小輩身心極限時,耳邊傳來一聲清喝,道:「就在前方。」眾人心中又湧起幾絲力量,鼓起餘勇,緩步而行。
五人疲頹如死時,一堵玉璧橫亘道前,那玉璧之上,竟散出濛濛冷氣,直直穿過衣衫肌膚,直入骨髓、臟腑、心田、識海,霎時之間,身上的疲憊、汗水的苦澀、心中的壓抑,盡皆消融無形,趙毅等敞開心扉,任那淅淅靈氣,洗盡身心的污垢。
不知過了多久。趙毅方才覺得,自己身體的存在,更清楚的感覺到,心中一片燦亮,身上似乎輕了很多,如欲振衣而遠,似將借雲飛去。
待到趙毅睜開眼睛時,才發覺包括海長老在內,幾人都在看他,那幾人的眼中更有艷羨之色。不知道是心中諸般所得的作用,又或是熱浪與冷氣交煎出的霧氣迷了眼,他分明看到這冷臉孤峻的海長老竟然有些和顏悅色。
海長老淡淡問道:「關於此行,爾等覺得如何?」眾人皆在思索該如何回答時,一直隱在眾人大流之中的趙毅,竟排眾而出,回顧來時路,其聲琅琅道:「恨不能再來二百里。」張合、林夕月等皆含笑點頭。海長老緩緩言道:「這靈泉聖氣,乃是天下少有的聖物,我青龍宗也不過只有兩眼。而此物滋心潤體,於人體而言,雖至聖至珍,然而只是一次之功,而後縱然以靈泉浴身,亦不會為身體所受一星半點,是以此物之功,盡在此次,是多是少,單看個人機緣。」他言罷,眼神有意無意之間划過趙毅清和湛然、生機盈盈的眉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