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毅枯立不動,暗思己身:這種感覺可靠嗎,若與修士交手,是否也同樣能感覺到他們的殺氣?
其實趙毅所得的這種感覺源於大地如意決,早在初學乍練之時,他即發現大地如意決初成時,肉身之六覺竟然可察幽覺微,近乎通靈,以此決所言,練到極致,則大地之上的萬物皆可成為自己的器官,從而可監察周天大地。
趙毅此刻唯一的感受就是這六覺里感覺最是神妙,亦最是晦澀,趙毅自小聰穎,識事極早,心力強大,因受秦家上下所辱,所以他從來都少於言行,頻於思慮,此法於他,可謂如神如聖,實為本心所喜。
一直以來,自己都認為大地如意決絕非等閒,這數年來,心底從來不曾停止琢磨,這份感覺似業已通靈一般,以後就稱之為靈覺吧。
趙毅盤坐在被他擊破而橫陳當場的杉木之上,細思此戰前後,品味其中的得失、生死。他心底一直以為所謂強大,就是內心強大、自我強大,此刻方覺,鬥志峻烈,亦屬強大。
三日後,長嘯一聲,拔身而起,直往這火雲杉林里行去,他深知來日必有激爭烈奪,若憑自己此時的戰力,貿然前去,只是求死之舉,這才往火雲杉林里尋求妖獸,磨鍊鬥志戰心。
他神識外放,心湖無波,數十丈方圓,蟲蟻草木,皆在識海所映,巨細無遺。
這時,前方一隻孤狼,正在四處覓食,趙毅碎步靠近,這狼壯若牛犢,鬃毛如箭,四爪若燃,趙毅已近三丈,它猶未覺察,趙毅自忖如此距離之下,斷然可一擊必殺,心中又覺,如此好的練手,只怕尋之不易。他輕擊身旁樹幹,那狼倏的非身而起,空中轉身,面對趙毅而立,那種凌厲飛揚的姿態,行止自在的氣度,大得趙毅的讚賞。
趙毅低言道:「好樣的。」他略收戰時的激動,待心境平和時,持匕首刺出,人狼大戰正式展開。
趙毅靈匕刺到,那狼雙爪長伸,更加迅捷的直攻他的臟腑而來。趙毅元力輕吐,靈匕之上頓時赤芒凌厲,那狼收身後退,同時左爪揚起,射出一團火焰,直擊趙毅身軀。
妖獸修行至三階,方才能修煉出血脈傳承中的神通。趙毅看到攻向自己的火團,暗暗道:或許又是這幽幽萬火,使得這二階巔峰的妖獸有了三階的神通。
趙毅手指中飛出一團火,直直撞上這孤狼所發出的火團,噴的一聲後,兩相消散,他收斂元力,運用適度,只為不占元力之便宜。
再發出一團火,那狼亦以火擊之,如此數次,那狼卻也再發不出火焰,趙毅撤去靈匕上的元力,近身與狼搏鬥,數息之後,狼軀體之上已添數道傷痕。那狼假意騰空,而後轉身欲逃,趙毅這才運匕擊殺。
趙毅本來元力積累雄厚,神識過人,肉身強悍,只是缺少戰鬥經驗,各種能力協調不足,爾今面對這妖獸更有一種心理上的優勢與壓迫。
如此半月,不逢異獸,皆輕易斬殺。
忽一日,行於赤沙墨水間的趙毅,耳邊傳來絲絲縷縷的哀鳴,他聞聲而去時,見一片沙渚上,一人孤立,觀其姿態,正在與一對盤旋高空的雄鷹對決,趙毅本無意參與,但觀那雙鷹的雄姿,那人依舊戰意昂揚、鬥志不屈,好奇心大熾。
趙毅止步百丈開外,運足目力,遠看那鷹,健翅橫空,其上似有烈火熊熊燃燒,勁爪有力,撕風裂雲,鳴叫之時,若有雷韻。此物絕非三階妖獸,或許更在四五階之上,此地莫非已經......
趙毅取出萬火宗所配發的令牌,只見其上綠光蕩漾,暗道:原來自己一心斬殺妖獸,已然出了化氣子弟所該在的範圍。
倒是那傲立的男子,確然是化氣圓滿而已。
這時雙鷹同時鳴叫,一個渾厚,一個尖銳,糾纏縈繞,直入心腑。那男子一個踉蹌,臉上泛起一層紅暈,那猶在天際悠然盤旋的雙鷹,竟倏地一前一後,同時攻到。
利爪破空,嫌起獵獵風波。
近,已經無限接近!就在趙毅也認為事不可挽的時候,那男子手上綻出兩道白光分擊數尺之外的雙鷹,自己卻拔身而起,向沙渚邊緣奔去。
那雙鷹亦非等閒,乍見白光襲來,其勢洶洶,元力飽滿,直欲引翅遠走,不想那那白光如影隨形而至,體型較大的雌鷹已然迫不及待噴出一團雷火,呼嘯而去,直與白光相接,一聲爆炸中,雌鷹低鳴,雙翅失衡,斜斜向水面墜去,那雄鷹聽聞雌鷹低鳴,口中發出一聲激鳴,聲波悠悠過處,那如影而至的白光,竟似收了勁風吹襲,在當空輕顫了幾下,驀然爆裂。
那雄鷹如利箭一般,划過長空,用長喙叼住雌鷹,徐徐落於沙渚之上,與那男子相峙而立。
那男子也不管雄鷹敵視、雌鷹存亡,只是輕撫著手中的儲物袋,嬉笑道:「人族的人不值一哂,可這東西倒是好用。」
趙毅聞言用足目力,划過那人的臉龐,只見如人一般無二的耳朵上方,有兩塊微微的突起,應該是角,暗忖道:是妖族。這妖物如此小看人族,待會兒倒要看看他有何能耐。不過觀其言語,這儲物袋裡的寶符,似乎不是他所有,莫非強奪而來?不過寶符不竭,以我之能,貿然過問這些是非,必定是有死無生。
這寶符,與寶器、寶傀同階,非寶丹宗師不可煉製,本名護身寶符,乃是寶丹前輩賜予後輩保命之物,可當寶丹宗師一擊,而且此物乃寶丹前輩耗用自身元力,歷盡半月煉製,長久煉製,必定有損修為,因此在人族大宗聖門之中也絕非信手可擲之物。
這時,長空傳來一聲悲鳴,悠悠然,渺渺然,如九地傳來,萬世不絕,趙毅精通音律,身體自是相安無事,倒是心底頗能體味那雄鷹的悲苦,那妖族男子,則不然,那尖細悠長的鳴叫近在遲尺,更是對他而發,再加上他與這鷹修為實是天差地別,一時之間,如利箭入腑,噴出一口精血,踉蹌退後幾步,驀然跪伏於地。
那雄鷹卻是直直俯衝而下,元力運轉到極致,翅爪似燃,仿若隕石流矢,破空襲來。那妖族男子猝不及防,滿臉猙獰的噴出一道火光,直擊雄鷹,那雄鷹不管不顧的直衝而下,妖族男子見此,直欲拔腿而去。
這時近在眼前的雄鷹噴出一顆雞蛋大小的淡金色丹丸,直擊在那男子右肩處,一聲爆裂過處,雄鷹業已墜地,那男子則是右手連肩,盡數碎飛,栽倒在沙渚邊緣,生死不明。
趙毅目睹這生死一幕,心中惻惻。按下心中的波動,方才斂聲俏然向沙渚行去,他在腳上貼了數道神行符,因此輕如一葉的落在離岸數丈的沙渚邊上。目光划過四處,神識卻緊縮那妖族男子,兩大一小三具鷹屍,一隻齊腕而斷的手,手中猶緊握著那儲物袋,見此他心中大定,心想:那雄鷹最後的攻擊亦非無的放矢。
沒有寶符,身受重傷的妖族,還能造出什麼怪。
眼見趙毅有意無意之間,橫在了男子和斷手之間,那妖族男子翻身而起,切齒道:「區區人族小輩,焉敢撿本尊的便宜?」
趙毅笑言道:「滅殺如此小妖,即已身傷體殘,還在此大言不慚,讓本座看看你除了厚顏無恥,還有何能耐?」言罷,大袖一擺,引身以待。
那妖族男子人前稱尊,在妖族中何等地位,何時受到過如此輕慢與侮辱,氣血引動,揚天噴出一口精血,搖搖欲墜。
忽地一聲長嘯,琅琅裂石,震得平湖起浪,雲煙翻滾,數息之後,那妖族男子轟然倒地,就此而亡,原來趙毅知其心脈俱損,已在死亡邊緣,因此仰天長嘯,以聲攻心,之前妖族男子已為雄鷹之鳴,攻破心腑,他才方得以一擊得逞,此法起源於小虎的嘯聲,趙毅思量多日,今朝一舉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