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毅思索片刻,將『幻香假面』覆於臉上,身形微動,身上似萬年不變的藍色法衣,盡已收起。他大手一展,海水翻動,那女兒所謂的『神石』已在眼前,他端詳片刻,苦笑道:「這丫頭是誰,怎會有此物?」
此物名喚海神雲水石,產於無盡海深處,本是儒門修士用以煉製硯台的無上靈物。趙毅見石上細孔淺窩處處,金星點點、遍布水紋雲影,陽光照耀下,似一片汪洋之中,有些星漢燦爛、日光雲影。偶有習習海風吹過那些細孔淺窩,形成某種韻律,成為這滔滔怒海之上,無以比擬的絕唱。
他細細聽取這曲調,忽有陣陣急艦破浪之聲,驚破這些華美的韻律,旋即又響起幾聲張揚的鳴笛。
趙毅抬眼望去,七艘大艦如箭矢射至,五桅大艦上樓起七層,艦上人頭涌涌,儘是全副武裝的甲士。
他們顯然久經戰陣,才至趙毅身前,大艦撒開,對他形成包圍之勢,各艦相間距離相等,似曾演練千萬遍,也顯示出對水性的把握與理解。
趙毅慢條斯理的收回了海神雲水石,艦上之人神色各異。
正對趙毅的戰艦上,走出一人,俯視趙毅,故作雅姿,徐徐言道:「適才此處似乎有人打鬥,不知道友可曾見到?」
趙毅笑道:「一個面戴枯屍面具,身著骷髏銀衣的人,企圖殺我。」
艦上頓時議論紛紛,「天殤宗?」「怎麼可能?」
先前那人,一揚水袖,止住眾人的七嘴八舌。那人道:「後來呢?」
趙意笑道:「後來他未能得逞!」那人愕然,心中嘀咕:廢話連篇,這小子很明顯有問題。就是那海神雲水石也不能讓他就此離去。
那人亦笑道:「那道友可願隨我等往日光城一行?」
趙毅笑道:「趙某乍離聖城,另有要事,暫時無意再去,唯有謝絕兄台的好意了。」
那人無奈之下,取出一塊玉令,對著趙毅一亮,正色道:「我乃水族浮海海事統領水德傑。」此時此刻,他擺明身份,其意不問自知。
趙毅卻猶未覺,自顧自言道:「水道友欲往何處去啊?」
水德傑道:「道友還是將那些要事放一放,隨我等回聖城的好。」
趙毅笑道:「爾等是些什麼人?」水德傑幾乎怒了,他冷言道:「我等皆是水族浮海巡海使者。」
趙毅淡然道:「那爾等是認為你們自己在浮海上有隨意擄人的資格,還是巡海使者有肆意抓人的權利?」
水德傑見其孤舟隻影、獨對群豪,巍然不動之氣概,絕非可欺之輩。他笑道:「道友請寬心,我等豈是那盜匪之流?只有維護海事安全、保護修士生命才是巡海使者的使命。我等只是確認一下道友的清白,如此而已!」
他說話間,一隻扁舟,緩緩而近。舟上一男一女,法衣錦繡,氣度昂然,船兒悠悠過時,那男兒看了一眼殘破的墨舟,竟側身對趙毅笑道:「恭喜道友!」
趙毅聽若不聞。
艦上的水德傑已俯身下問道:「敢問道友何人?可是見過眼前的這位道友?」
那男兒笑道:「本人乃萬里通天社的萬鞠己,適才恰好偶見這位道友追逐一隻墨色小舟,此時那墨色小舟已毀,想來舟上之人,已為這位道友掌下遊魂了吧!」
水德傑笑道:「原來是萬里通天社的少主人,幸會幸會。本人乃水族海事統領水德傑,見過萬道友!」
水德傑說罷,霍然轉身,直視趙毅,冷言道:「道友還有何話可說?」
事已至此,趙毅已然明白:這個所謂什麼『萬里通天社的少主人』自己斷然是沒見過,而他又是如此恰到好處的出現,那麼,一切太過巧合了吧?
趙毅笑道:「實不相瞞,這位所謂的萬道友趙某的確見過,適才他駕馭著輕舟追趕著一隻墨色小舟,要打要殺的,現在看眼前的墨舟殘片,想來此人已然得逞。」
那萬鞠己頓時變成了一臉猙獰,厲聲怒斥道:「混賬!胡說八道!」
這時,偶而有孤舟、群艦,棲於周圍,多人擠上船頭,笑看這一份熱鬧。
趙毅嘆道:「唉!有理不再聲高!是非曲直自有公論,又何至於出口傷人呢?」他青衫落落,孤舟聳峙,氣概非凡,更兼有條不紊,頓時贏得四方觀者好感。
水德傑見狀,笑道:「萬道友息怒!」轉身對趙毅道,「不知道友適才所言刻有憑據?」
趙毅卻是往著萬鞠己,問道:「未知萬道友適才對趙某的指證,可有憑據?」
萬鞠己愕然,水德傑無語。
過了一會兒,那萬鞠己取出一枚玉牌,笑道:「我是萬里通天社的人,我有此物為證。」
趙毅目視水德傑,笑道:「這位道友可曾了解萬里通天社,或許所謂萬里通天社只是故美其名罷了,事實上,或許只是一個華麗的賊窩罷了。」
萬鞠己終於忍無可忍,放聲怒罵,「放屁!」一把長刀,迎風斬向趙毅。
趙毅一拳擊在萬鞠己的舟頭,小舟頓時在水中打旋,那旋轉的速度就是在場諸多修士都只憑十數年修煉的肉眼難以捉摸。
他則施施然對水德傑道:「此人實在放肆,竟然敢當著水道友的面,公然踐踏無盡海的規矩。」
水德傑見此,哪還忍得住,拔出佩刀,怒指趙毅喝道:「來人,給我拿下!」
趙毅爭辯道:「水道友不去捉拿破壞水族規矩的人,卻咬住趙某不放,莫非貪圖趙某身上的千萬靈石?」
水德傑聽聞此言,更是怒火中燒,怒斥道:「你個無恥之徒,你何來千萬靈石?」趙毅駕馭小舟在巨艦之間穿行,隨口應道:「如此說來,爾等早就知道趙某的身家了,水族上下早就盯上趙某了,果然是一群強盜!」
水德傑驚怒交加,暗道:此言若傳到族主的耳朵里,別說做什麼人人覬覦的海事統領,就是自己和家族,便會立即遭受滅頂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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