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軍目前還是個新生的軍隊,再加上有沈毅這個可以壓服所有人都主心骨存在,別的不說,軍隊執行力還是非常強的。
各路將領回到各自軍中之後,立刻開始做自己應該做的事情。
周懷所部,開始沿著沿海線往北探。
而登州水師,專門派了人與周懷聯繫,水師上百艘戰船也沿著沿海線一路北上,準備與周懷互相配合北進。
而凌肅與蘇定的左右兩路軍,也不再一味固守,而是開始積極求戰,力求儘快促成一戰定乾坤的大決戰。
另外不得不說的就是,沈毅在後方,與裴俊魏雄兩個人詳談了一整天之後,這二位禁軍出身的將軍,各自歸入左右兩路軍之中。
這其中,魏雄到右路軍中,是完全聽從凌肅指揮。
但是裴俊級別太高,沈毅都統掌不了他,蘇定自然更不能節制他,因此裴俊在左路軍附近,與左路軍配合作戰,但是本質上還是自己獨自領兵,只是行軍作戰之前,要跟蘇定有商有量,不至於孤軍作戰。
有了這兩路軍填充進左右兩路軍,現在淮安軍的正面戰場,也有接近二十萬人的戰鬥力。
相比較北齊來說,兵力可能還是略有不夠,但是已經是同一個數量級了。
隨著左右兩路大軍的積極求戰,再加上北齊的退路越來越少,按照沈毅的估算,這場大決戰很快就會來臨。
可能是在一兩個月之後,也可能…
就是在明天。
而沈毅本人,在搞定了兩個禁軍出身的將軍之後,並沒有急著去前方,主要是留在後方處理一些輜重還有火藥火器方面的事情。
他要把大量的火藥火器,送入每一個軍中,保證他們的戰鬥力。
值得高興的是,經過兵丈局的匠師以及一些洋人匠師的攜手,這會兒,第一代燧發槍已經基本上做出來了。
不過這種燧發槍,還是得打一槍填充一發子彈,並且因為基礎科學沒有跟上來的原因,槍管技術以及火藥技術,都不太跟得上。
因此射程與威力,基本上還是火繩槍的層次。
但是…
再不用像火繩槍那樣,每發射一槍都需要點火了,這就大大加快了射擊速度,讓這種火槍,在戰場上有了些許用武之地。
不過要真正主宰戰場,恐怕還有漫長的路要走。
至少,沈某人這次北伐,大概是用不到了。
對於這一次北伐來說,真正有用的還是火炮以及開花彈,火槍遠遠趕不上那些冷兵器有用。
不過火器火藥,永遠是戰場供應的一小部分,其他更重要的是糧食,衣物,藥材,大夫,還有其他軍隊可能不重視,但是沈毅比較重視的肉菜。
別的不說,單單供應這些東西,就讓沈老爺跟趙薊州一起忙活了好些天,為了保證物資運送安全,沈毅又在山東境內臨時徵募了一支軍隊,用來護送輜重。
山東雖然恢復沒有多久,但是這一兩年時間,建康朝廷的的確確的沒有收他們一粒糧食的田稅,因此人心還是更向大陳這一邊的,再加上給沈老爺當兵有實實在在的餉錢可以拿,因此山東百姓踴躍響應,沒過多久,一支運糧軍就被拉了起來。
正當沈某人在南邊忙活,準備著最終決戰的時候,穆托已經來到了燕都,在燕都皇城裡,見到了昭武皇帝。
昭武皇帝此時,整個人比起剛登基的時候,已經整整瘦了一圈,他的眼眶凹陷,而且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整個人的精神狀態極差。
甚至,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這位昭武帝,已經許多天沒有好好睡一覺了。
每當他閉上眼睛,他就會想,當初自己兵變繼位,是不是做錯了?
是不是把皇位讓給三兄岐王,讓他平安繼位,讓朝廷里少一些動盪,大齊朝廷,就不至於走到今天?
不過現在,想這些都已經太遲太遲了。
穆托對著昭武帝欠身行禮,神色恭謹:「皇帝陛下,我韃靼與大齊糾葛數十年了,雖然這數十年來,雙方互相有一些誤會,但是畢竟是做了幾十年的鄰居,關係總是比跟南陳要近得多的。」
「前些日子,我汗聽聞南陳占了太原,現在更是在兵進大同,眼見就要打到我韃靼部的家門口了。」
「我大汗,本來無心你們齊陳之爭,但是現在,南陳已經推到我韃靼部的大門口了。」
穆托欠身道:「原先,大汗一直遵照與大齊定下的約定,哪怕大同防務空虛,我們也一直沒有任何動作,但是現在,大同很快就不再是皇帝陛下掌管了,因此我大汗決定,出兵南下。」
聽到最後四個字,昭武帝猛地睜開眼睛,他看向穆托,聲音沙啞,又帶著幾分殺氣:「貴使上一次來,不是說靜待河間戰場分出個勝負麼?」
穆托低頭:「皇帝陛下。」
他神色平靜,抬頭直視昭武帝趙楷:「我大汗覺得,北齊連大同都能丟,正面戰場,其實已經分出勝負了。」
昭武帝臉色,一片潮紅。
他猛地拍了拍桌子,怒聲道:「我大軍,在河間真定,屢次擊退敵軍,戰果纍纍!」
穆托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但是至今,連山東的邊界都沒有瞧見。」
「不是麼?」
說完這句話,他不等昭武帝回話,便低頭道:「皇帝陛下,此時此刻,我大汗已經領兵南下大同了。」
「既然貴國守不住大同,守不住太原,就讓我大汗替貴國守一守罷。」
昭武帝眯著眼睛:「韃靼汗已經開始動作了?」
「是。」
穆托並不畏懼,微微低頭道:「這會兒,應該已經快到大同了。」
他笑著說道:「皇帝陛下放心,我部始終是向著大齊的,將來大齊打贏了,咱們什麼事情都可以坐下來談。」
「我們大汗的意思是,現在我部就可以南下,與大齊軍隊,肩並肩對抗南陳的淮安軍。」
「事成之後,陛下給我們韃靼部一些賞賜就是了。」
昭武帝冷著臉:「朕若是不需要呢?」
穆托微笑道:「若是這個時候,陛下還執迷不悟,恐腹背受敵,數年時間,偌大一個大齊,就要灰飛煙滅了。」
昭武帝深呼吸了一口氣,臉色呈現出不自然的潮紅色,良久之後,他才恢復過來,狠狠拍了拍桌子。
「當著朕的面這樣說話!你好大的膽子!」
穆托微微低頭道:「外臣只是實話實說而已,陛下如果雷霆震怒,殺了外臣,那我大汗,只能是選擇與南陳合作了。」
昭武帝憤怒的瞪大了眼睛,怒視穆托,良久之後,他才有些無力的揮了揮手。
「朕累了。」
「過幾天,再跟貴使細聊。」
他悶悶的咳嗽了一聲,隨即用手帕捂住嘴,揮手:「退…退下罷。」
穆托面色從容,躬身告退。
等到穆托離開之後,昭武帝再也忍耐不住,「哇」的一聲,嘔出一大口鮮血。
這口血,他剛才就憋在嘴裡,這會兒已經染紅了身上的帝袍。
一旁的太監們大驚失色,連忙圍了上來,驚慌失措:「傳太醫!傳太醫!」
昭武帝捂著嘴唇,聲音陰冷。
「去傳幾個宰相…」
等太監們把議事堂幾位宰相傳來,昭武帝已經臉色蒼白。
「傳令諾勇…」
「朕要見到戰果!」
「讓他給朕,痛擊南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