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訴你啊,今天的這位新加坡富商非常重要,我們特別與他的助理溝通了幾次,終於獲准在記者會上提出一個問題。『言*情*首*發『言*情*首*發你記得,只給你五分鐘觀察現場情況,果斷提問,要問得含蓄而不失犀利,犀利而不失委婉,委婉而不失個性。否則,提你的屁股來見我!」
主編果斷地撂下終極命令,連忙掛斷了電話,緊趕慢趕去見她的頂頭上司。
「提我的屁股去見你?」慕容好好一邊走一邊絮絮叨叨:「這輩子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把自己比喻成公共廁所的人。」
經過了幾個小時的馬不停蹄的征戰,慕容好好終於把自己送到了這棟裝盛著那位新加坡重要人物的酒店門口。
但在前台,她卻獲知了一個不太好的消息。在看過她的相關證明之後,前台經理非常客氣地指引了記者招待會舉辦場地的方向,並且善意地提醒她:「慕容小姐,記者招待會已經於三分鐘之前開始了。」
啊?慕容好好裂開嘴,做了一個「苦」的表情。
開始了?那麼說,她只有兩分鐘觀察現場情況,然後果斷提問,然後還要問得含蓄而不失犀利,犀利而不失委婉,委婉而不失個性了?
狠狠地深呼吸了兩下,她拼命給自己打氣:「慕容好好,為了保住你的飯碗,為了你的屁股還是去見真正的公共廁所,沖啊!」
總算跑進了記者招待會現場,她忙著東張西望自己的座位,只聽到台上有一個很嗲的女聲正在嬌滴滴地講解著即將開始建設的白金五星級系列酒店的基本情況。
眼前一亮!終於看到寫著她們網站名字的座位了,還蠻靠前的嗎!竟然是第一排耶!最開心的是,她尋找座位的這一邊過道裡面,都沒有站著人耶!
她興高采烈地、激動萬分地直奔第一排狂飈過去。
當!嘣!撲!
咣啷!
這不是磬兒、鈸兒、鐃兒正在一起響,那是膝蓋的撞擊聲、頭部的撞牆聲、還有她的小嘴兒親吻牆壁的聲音。
最後一個聲音最為動人,因為那是吃痛的她仰面朝天栽倒在地的絕響。
就算只有95斤的體重,直挺挺地摔到地面上,那聲音也還是蠻嚇人的。
眼前金星亂冒,慕容好好摔得七葷八素。
是誰?是誰在這個過道上安排了一堵白牆?怎麼沒人告訴她?
疼死她了。
「我不活了。」全身都摔散了架,只有嘴還能發出聲音,她帶著哭腔咬牙說道。
閉著眼睛的她,也知道此時她的四周定是聚滿了好奇的目光。那是當然的。原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台上的富商身上,這會兒卻有人極不合時宜地表演了撞牆的絕技,誰還能比她更糗?台上這會兒都沒了聲音了,想必是就連那位富商都被她的巨大陣勢驚動了。這次她的這張還算蠻大的老臉啊,真的丟到了瓜哇國了。
陷入沉重的鬱悶和挫敗之間,她突然感覺到有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衝到了她的近前,還俯下身來,輕按她的肩膀,並且緊張地撫摸著她的後腦勺,看看有沒有摔壞。手勁兒相當輕柔,像是對她充滿了同情,這讓她稍稍欣慰。
她原本以為,就算整個記者招待會都因她的出格表現被迫中斷,但是大家說話的正說話,收聽的正收聽,記錄的正記錄,誰也不會理睬摔得躺在地上根本爬不起來的她的。
真難得,不是說那位新加坡富商是一位長腿歐巴嗎?還有人能夠在欣賞性感男神的重要時刻,趕過來幫助丟臉丟到瓜哇國的她,這可真是一位好心銀哪!怎麼說也得謝謝人家。
悄悄地睜開一隻眼睛,她便望進一雙憂心忡忡的男性雙瞳。
巨大的驚訝,讓她忘了摔倒,忘了疼,忘了她此時身在何處,忘了她正在幹什麼。
雙月同天,天機無限。且看今日,時空錯現。
別怪她想到這句台詞。因為一霎那的感覺,她以為自己回到了三年前,回到了錦瑟﹒夢季的三二三二。腦袋裡所有的思想,全部跑得無影無蹤,胸中更像是被驟然抽掉了所有的空氣,完全忘了呼吸。
而接下來趕過來幫助她的男人的話,更讓她以為時間真的穿越。
「小肥妹。」呼喚著他給她的獨有的暱稱,激越的心情讓他的聲音有些沙啞:「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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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她的眼神,她懂。不知道是為什麼,她就是懂他。那一束深情的覆蓋,像是希望自己的眼,能夠產生一種引力,將她永永遠遠,吸附進他的身體裡,融入他的骨血。他的目光,毫不保留,訴說了他全部的想念。
偏偏一旁有人看不過他毫不掩飾的深情厚愛,這個時候你來玩痴情不改了,早干神馬去了?
「少見啊,季大少爺,真沒想到,那位從新加坡歸國投身國家建設的青年才俊,竟然就是您老人家啊!」
莘甜甜一臉的甜笑,立時變幻為冷若冰霜:「如果早知道是你,我是絕對不會同意主編生拉好好過來採訪你的!我都不會來!」
她斷然替好友分析了她的精神思想:「我想她不可能還想要再見到你,就連我都不想!」
多年來一直累積著壓抑著的恨意,終於找到了源頭髮泄,她將它們通通製成槍炮狠狠轟出來:「好好根本就從來不去夜店那樣的地方,是為了我,每一次她都是在陪我。你生氣的那一次,她更是為了救我,才跑到夜店去的。你怎麼可以不分青紅皂白地誤會她?你怎麼可以說走就走,頭也不回?你知道不知道,你就那麼走了,她有多傷心?我當初真是瞎了眼,竟然會想盡辦法,讓你們成為室友,結果害了我的朋友!」
想輕而易舉地就憑一雙桃花眼就讓她原諒你呀?甭想!
慕容好好什麼也不說。她一直望著窗外,那一片她異常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風景。那是三年前的每一天都會舉目眺望的地方。
錦瑟﹒夢季,三二三二,多年不見了,依舊別來無恙。
從新加坡歸來的季二憨,依然選擇住在這裡。在那個曾經距離她最近的地方。
她曾經那麼希望,能夠有這樣的一天。他們平心靜氣地回到公寓,她能夠有機會跟他解釋,說出甜甜正在說的一切。
但現在,她好累,真的好累,心境已經與當年完全不同,她不想解釋了。
季澄宇無比慚愧。當初家中遭逢遽變,他走得太倉促,小肥妹受了很多心靈的折磨。現在,他回來了,他會盡一切力量,彌補她,好好的愛她。
其實早在警察局的那一晚,他就清楚自己心裡最真實的想法:即使她喜歡夜店,即使她無限貪玩,他也愛她,永遠都愛她。但這些話,他不敢告訴她。
他不想,她跟著他吃苦。
他只有在能夠給她幸福的時候,才能回來,回到她身邊。否則,他只會默默的祝福,祝福這個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子,能夠找到,給得起她幸福的人。
而剛剛,即便在隨後趕來目睹一切的莘甜甜殺人的目光中,依然答應了他的要求,跟著他回到了這裡的她,也讓他的心情,抑制不住地激越。這是不是說明,他還有機會?
莘甜甜嘰里呱啦地說了半天,卻看到男主角苦澀的目光,只一心凝望著女主角的方向,眼角都不肯瞟向她。
另一邊的女主角呢,就那麼直挺挺地站著,一言不發,看不出生氣,也看不出不生氣。總之什麼也看不出來。
莘甜甜氣結。合著她嘮叨了半天,非但說得就是一堆沒有用的廢話,而且還做了一盞電燈泡了,還高達數千瓦鋥明瓦亮的?
「停!」
她突然揮手再加上大叫一聲,倒是把在場的男女主角嚇了一大跳,同時轉身看她。
「我宣布,這場戲,過了!下一場準備。女配,退場!」
說完,她憤憤地甩甩一頭飄逸的長捲髮,迴轉身,搖曳著風情萬種的身姿,走人。
一聲響亮的關門聲後,室內陷入一片岑寂。
靜悄悄地,他走過來,伴在她的身邊,與她一起望向窗外。有溫暖的陽光,照射進他的眼中,卻驅不散深鐫在眼底的陰霾。
「那個子夜,我接到電話,我母親出了車禍,我父親急火攻心,突發疾病。後來,經過搶救,他們同時保住了生命,但卻成了--植物人,一直到現在。迫不得已,我接手了父親的公司,成了一個為事業打拼的職場人。我不能讓父母苦心經營的心血,在我的手上垮掉,只能奮力向前。」
終於,歷經三年的歲月洗禮,他也可以,將深埋在心底的這些實情,直白地告訴她。
已經說得夠多了吧?每一個真正關心愛護他的朋友,幾乎都要解釋上一回。早已能夠慨然面對了不是嗎,為什麼,心底的痛,未曾減淡半分?
一隻小手爬上他的肩膀,他扭頭,傷痛的黑眸對住那張關懷的小臉兒。看到她眼中無比的驚異和毫無保留的關心。
他搖搖頭,可憐兮兮地說:「不要同情,這個眼神,我看得太多了。」
他的女神慷慨點頭,爽快地收回她的手,轉為拍拍她的肩:「借給你用。」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看她,兩人的身高差距超過20公分,她要把肩膀借給他依靠?她感覺無礙,他還擔心自己會閃了老竹腰的。
一雙大手,一個溫暖的胸膛,他就這樣,將信任著他的女孩兒,擁入他的懷中。嗅到的,是她那熟悉的清爽好聞的味道,他的心臟和著她的節拍規律地跳動,這一刻,他已經期許了太久。
兩個人緊密地相擁著,她可以清楚地感覺到,他暖燙的身體、舒緩的呼息,耳邊聽到的,是他的胸膛中傳導過來的轟隆隆的聲音。
他在笑嗎?窩在他懷中的她,悶悶地問:「你笑什麼?」
「你真的,是我的『小肥妹』嗎?」
他想起同樣的地點,同樣的位置,他也曾經舒展開強壯的手臂,環繞著她,儘管她的體重真的好重,他卻覺得是甜蜜的負擔,在那美妙的一刻,他好希望能夠就這樣一生守護她,能夠就這樣背負著胖胖的她,走上滿滿的一輩子。
可是現在懷中的女孩兒,根本沒有幾兩肉啊,抱起來的感覺,全是骨架。她的瘦削,讓人心疼。
他的話,也不可避免地將她推回從前的記憶。
那個時候,胖乎乎的她,倚靠在他健碩的胸膛上,雙手牢牢攀附著他,在他的肩上尋找最舒適的位置。能夠緊緊地擁抱著他,傾聽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溫暖的情緒全部瀰漫在胸口,整個人都暈陶陶的,從來不曾像那時那刻那般心滿意足。
還能嗎,還能回到從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