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萬籟俱寂,只有些許僕人走動的聲響。
阮凝涵支開了阮鈴,在屋內不安地等待著。
這段時間,她可以說是諸事不順。原本她只以為那個魏藍不過是個毫無競爭力的傻子。但是事情的發展出乎她的預料,辰奕寧出門,辰奕良對魏藍態度良好。似乎誰都在無視她這個大小姐。
不應該是這樣,明明不應該是這樣的啊!
父親親口說過,她是命運的寵兒,她身上有種力量正在沉睡著,一旦甦醒,必然所向無敵。但她在魂殿的生活無比優渥,位於人上的地位讓她根本就沒有讓那股力量甦醒的心思。
連看上辰奕寧也是,她最初固然是看上了辰奕寧的臉。但是後來她覺得,辰奕寧有臉有實力有地位,簡直是小說當中男主的標配,如果自己是命運的寵兒的話,那他必然是命運安排給自己的另一半。
她是如此相信著的。哪怕是辰奕寧對她不理不睬或是乾脆無視,她也認為那是命運給她設置的障礙,只要她痴心不改,必能盼到那人的回眸傾心,迅速墮入愛河。
但是這個障礙未免太大了些。就在阮凝涵不耐煩,準備換目標的時候,她的轉機來了。
有一伙人找上了她,給了她一把花種,說那是能讓人迅速墮入愛河的愛情花,只要在辰家內栽種到它開花,就能讓辰奕寧對她卸下所有的防備。
阮凝涵追問他們的目的,卻只得到一個他們不希望辰奕寧加入其它勢力的回答。若是與魂殿大小姐結婚契的話,辰奕寧必然被綁在魂殿這艘船上。
聽了這個回答,阮凝涵覺得他們多半是父親派來幫助自己的。若放在之前,阮凝涵必然不會嘗試這種跟玩笑一樣的做法。但是辰奕寧對她晾了太久,讓她的耐心早已被消磨殆盡。在種種心態交織之下,她接過了那把種子。
按照他們的說法,這種花對環境的要求不高,但是千萬不能被辰家的人發現。為了保險,她連阮鈴都沒有告訴,將花種偷偷撒在那小亭旁邊,並用他們提供的隱藏捲軸對那個地方進行隱藏。
然而這樣一來,連阮凝涵自己也無法知道花朵的長勢。那些人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聯繫她,告知她花朵的長勢。
最近他們說,那花終於要開花了。他們會給她一個捲軸,可以解開隱藏效果,讓花朵在辰家的地界上盛開。
想到這裡,她的嘴角忍不住上揚。很快,只要她能獲得那花,那魏藍就蹦躂不了多久了。
想到對方似乎從未變過的漠然神情,仿佛在暗暗嘲諷著自己這個求而不得的大小姐,阮凝涵就覺得內心一陣窩火,恨不得生啖其肉。
窗口傳來了輕聲的磕碰聲,是那些人說好的暗號。阮凝涵假作不經意地走過去,將閉緊的窗戶小小地開了個縫。
窗外什麼都沒有,但是將手深入窗台下邊的凹槽時,才會發現裡面已經被擺了東西。
阮凝涵深吸一口氣,取出了那個東西,匆匆放到身上,然後馬上隨便披了件外袍,快步走出了房門。
只要……只要度過今晚,她的人生將踏上一個新的台階!
殊不知,她的一舉一動,早被屋外的某人收入眼內。
天花板的角落被開了個小洞,上面用陣法恰好地掩飾了這個改變。透過這個孔,屋內的情景一覽無遺。身著黑衣的魂靈待在上方,小聲地將話語傳遞迴去。
因為懷疑阮凝涵的住處有問題,南杉多接了個臨時任務,代替館主與副館主二人查探這裡,並將看到的東西通過能量晶卡告訴那二人。
&好像在窗戶那拿了什麼,我要去那邊追查嗎?」
&好像出去了。」
南杉小心地移動身體,儘可能地跟上那個離開的大小姐。也幸好那阮凝涵等級並不高,雖然看得出來她想快點走,但是南杉想要跟上她還是沒那麼難的。
阮凝涵的屋前不遠處有條蜿蜒的小河,河上立了一座亭子,南杉聽說那個大小姐沒事就喜歡待在那裡,卻沒想到這裡有什麼玄機。想到館主同副館主的情況,南杉突然覺得有點興奮——心理上的興奮。
館主的症狀是體內的能量更活躍了,那不與雲霧華的效果差不離嗎?這裡也算是辰家的地域,難道導致館主他們出現異狀的,便是雲霧華?
事關自己的生命,即便是只有些微的可能南杉也想抓住。這次任務,就算沒有館主的交代他也會主動過來。結契大典的日子一日日接近了,他能冒充魏藍的時間已經越來越早,他想儘可能早點取到雲霧華。
阮凝涵走走停停,最終在小亭旁的河岸邊停下,拿出了那個可疑的捲軸。南杉早就通過那個小洞看清了阮凝涵的行為,明白她多半是要在這裡使用捲軸,隨即一個上前,擊暈這個形跡可疑的大小姐。
阮凝涵連攻擊的人是誰都不知道,只覺得身體一痛,整個人就軟了下來,被南杉隨意移到一旁。這裡的守衛早被阮凝涵下了命令不能過來,倒是為南杉出手行了方便。
南杉有點按捺不住心裡的激動,即便是封情陣法壓住了大部分的情緒波動,還是有一點點泄露出來。
大體捲軸這種東西,使用方式都是一樣的。南杉取走捲軸,正準備展開觀察一下這是什麼類型的捲軸,一隻手突然被人抓住。
&想幹什麼?」
南杉迅速回身出拳,抽出了被那人擒住的手。然而捲軸卻掉在了地上,被那人撿起。
南杉死水一般毫無波動的雙眸直視著對方。這個魂靈他記得,是追殺游宇的那批人!
見此情景,南杉暗道不妙,手中能量晶卡微微發熱,向館主那邊傳達著這邊的信息。
&摸進別人家,搶走東西……」那人緩緩說道,毫不掩飾話中的嫌棄,「公館這年頭也接偷雞摸狗的任務了?」
&你無關。」
雖然不知道對方的身份,但是再度對上,南杉也看出了對面也是個b級,恐怕之前的浮空是利用道具一類的輔助實現了。那這樣的話,南杉未必沒有一戰之力。只是這裡是辰家,如果打起來暴露身份就不妙了。
鳴環原本只是覺得那魏藍有些古怪,來到了北院想試試他的深淺,卻並沒有看到他人。當時他便感覺不太對了。就算是謠言誤傳,魏藍的身份擺在那裡,是沒有機會接觸太多戰鬥的。但是那個「魏藍」給他的感覺,和某個魂靈給他的感覺一樣,是久經戰鬥的好手。
那麼,只有一個解釋了,那便是魏藍不是魏藍,被人給冒名頂替了。
這下在北院沒看到魏藍,鳴環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想。那麼,一個實力不低的魂靈偽裝他人混入辰家,如果有所圖謀的話,辰家內部也就那幾個目標。辰奕良在東院,辰奕寧不知為何窩在南院。而最近的可能目標,就是武力低的魂殿大小姐。
原本只是推測,石鳴環只是抱著試試的想法來這裡查探一下,沒想到就抓個正著。剛剛阮凝涵神色慌張來到河邊,被緊隨其後的男子一擊擊暈的場景分毫不差地映入他的雙眼。
看到那人取出了一個捲軸狀的物體,鳴環推測那就是他的目的,當即出手。成功拿到了那個捲軸,鳴環也不打開,而是看著對面,防止對方趁機逃跑。
南杉一面與其對峙,一面思考著最快的突破路線。他不想逃跑,那陣法藏起來的東西有可能就是他來辰家的根本目的,他放棄不了!被這個人撞見自己出手的場景,魏藍這個身份恐怕是不能再用了。
察覺到南杉身上醞釀的戰意,鳴環突然輕蔑地一笑,「被揭發了就生氣,然後就逃跑。你們公館的人,可真精明。」
那話中似乎還有未盡之意,但是南杉從不會去思索對面的畫外之意。在他看來,只有切切實實打出去的攻擊,才是真實的,一切虛無縹緲的東西都要放在那之後。
說不清是誰先動的手,只一眨眼時間,兩人的魂術就碰撞在了一起。
南杉需要縮小動靜,同時奪回對方身上的捲軸,這讓他在魂術的選擇上有所限制。反觀鳴環,並沒有這方面的考慮,甚至動靜越大對他越有利。
南杉欺身上前,想要一把奪過捲軸,卻被鳴環側身閃過。鳴環的屬性親和是金,此時身上正浮現出一片金色的霧氣,顯然是他發動的魂術。但是單憑這樣的簡單魂術,是無法傷到南杉的。
因為冰屬性太過明顯,南杉只得使用水屬性來戰鬥。但是與陳律那時不同的時候,南杉此時並不需要糾結於近身戰,隨時可以拉開距離釋放魂術。
一旦戰鬥起來,南杉仿佛換了個人。鳴環明顯感覺對面的力道越來越大,明明應該是偏溫和的水屬性,在他的驅使下,竟有了不輸金屬性的銳利。
兩人你來我往,陷入了一種拉鋸之中。隨著戰鬥時間的增長,南杉身上的戰意越來越濃,渾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咆哮著把對面那個傢伙揍成豬頭,出手也往簡單粗暴靠攏。
但是這並不意味著南杉好對付。正相反,因為是一力降十會的戰鬥方式,更難找到可以利用的破綻。
鳴環咬牙,不明白這個魂靈到底是吃錯了什麼藥。但是他可不能在這裡輸了。
二人戰鬥之時,空中突兀的出現了一個裂紋,逐漸擴大。
身形窈窕的女人從裡邊踏出,銀髮紅眼,皮膚有種病態的蒼白。她幽幽地看著那邊正在戰鬥的兩個魂靈,抬手輕輕一揮,一道濃稠的赤色霧氣飛出,襲向那兩人。
南院,閉目養神的某隻異獸睜開雙眼,灰藍色的雙眸在夜空下隱隱蘊著奇異的光。
那個風煙館主,在辰家的地界出手了?
而且方位是……小魂靈的臥室?
異獸的耳朵抖了抖,熄了繼續休息的心思。他移開捂住洞口的爪子,發現洞中的游宇已經進入修煉狀態了。
畢竟出不來就要找點事情做嘛。
他當即低聲嘶吼,硬是把游宇從修煉狀態中嚇醒,還以為自己被什麼異獸襲擊了,抬頭一看,放大版的毛球默默地看著他。
&球,你有什麼事嗎?」
叫個鬼的毛球!
白貓出爪如電,在擊中游宇的前一刻想起了小魂靈的交代。要是這魂靈受傷了,指不定要算自己頭上了。
游宇一臉懵逼地看著即將擊中自己的爪子在最後一刻收了回去,只余爪風吹過。
心臟都快嚇停了。
這個玩笑並不好玩!
辰奕寧不耐煩地用尾巴將那個魂靈捲起,而後,也不管他有沒有抓穩,極速前往北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