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林東再厚臉皮也不敢自認君子。之所以忍了幾個月沒動手,只是在等一個機會。完美的不在場證據,以及完美的意外事故。既要弄死仇敵,也要確保不會查到林東頭上。
天空灰濛濛一片,風雨欲來,卻無法唬住球迷火熱的心。林東也套了件主場球衣,在入口處對著各個方向的攝像頭使勁露臉。幾個月以來一場不落,堪稱鐵桿球迷。
恆大足球隊有錢有人,但沒有場地。主場越秀山是個四面都無法擴展的破舊體育場。林東鑽進洗手間,隨隨便便就翻窗離開,四周環繞的樹木提供了良好的掩護效果。
……
一小時後,某山道拐角處,林東和陳忠苦逼地蹲在地上,吃西北風。
「老陳,你是不是忽悠我?」林東看了看手機,「沒多少時間了,那傢伙再不來就得等下一次主場。」
「林宇除了在辦公室玩秘書之外,其他女人全部藏在郊區四角,生怕被查出風流史。」陳忠也看看手機,「星期一到星期七,都安排好到哪個女人家裡過,一般不會變化的。今天應該只是有事耽擱……」
「轟!轟!轟!」
高分貝的跑車轟鳴聲音從遠處傳來。
林東連忙拿起脖子上的望遠鏡偵查情況,「林宇的跑車,沒錯了。老陳幹活去。」
陳忠無奈苦笑,拎起油桶把潤滑油倒在精心測量過的剎車點。而且,這一切都在林東手機錄像之下完成。
「現在可以放心了吧?什麼罪證都被你拿在手上,我怎麼可能出賣你?」陳忠淋完油,趕忙回到隱蔽處蹲著。
「防人之心不可無。<>你這混蛋向我開過兩次槍,還是得謹慎一些。」林東收回手機,全神貫注盯著那灘潤滑油。
「轟~~轟~~」跑車越來越近,行駛到布滿油污的地方,剎車轉彎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一個生動而典型的漂移失敗案例。
「嘭」的一聲巨響,高速跑車撞開防護欄,向著天空飛去。幾秒鐘之後,更大的一聲「轟隆」巨響,萬有引力定律得到認證。特寫鏡頭都沒一個,最憋屈的反派林宇先生就這麼gg思密達,回歸大地母親的懷抱。
「你撞我全家一次,我還你一場車禍。很公平,不是麼?」林東對著那幽深的懸崖總結髮言,做個了斷。然後轉身踢了一腳發呆的陳忠,「趕緊幹活去,別害了其他車輛。」
陳忠只得苦逼地繼續干粗活,拎起早已準備的吸油材料就是一頓忙活。沒多久,現場就只剩下淡淡的油印子。
灰濛濛的天空也如期降下傾盆大雨,連僅剩的那點油印子也在慢慢消逝。
「這就是一場高速行駛,然後剎車不及的意外。警告世人:安全駕駛!」林東說完,轉身離開,「我是鐵桿球迷,這個時間正在看足球比賽,從沒在這裡出現過。一切都是你乾的。」
陳忠看了看沾滿油污的雙手,再瞧了瞧遠處那個瀟灑揮手道別的身影。萬千頭草泥馬在心中奔騰。除了辦法不是自己想,其他所有髒活累活都是自己乾的。萬一被抓的話,怎麼證明這主意是別人出的呢?
陳忠渾身一激靈,心虛地左右張望一下,確認沒有目擊證人,連忙收拾所有東西開溜。「這個時間我正在家裡摟著老婆睡大覺,從來沒來過。對,就是這樣!」
只怪那個倒霉催的林宇,挑錯了對手,將猛虎當成小貓咪。
……
林東在足球賽完場之前趕回越秀山球場,跟著一幫狂熱的球迷喊了幾嗓子「恆大牛b!恆大威武!」
散場的時候,在門口監視器下各種露臉刷存在感。<>林東只是一枚普通的狂熱球迷,其他事情跟東哥毫無關係。
塵歸塵,土歸土,送了仇敵見佛祖。
……
大仇得報,林東並未感到多麼喜悅,或許是因為沒有爽點吧。影視劇裡面報仇都是又打又罵,找回場子之後再親手捅刀子。林東卻是招呼都不打一個,製造意外事故,直接送仇人上路。
前戲做得很足,高潮卻只有一哆嗦。還沒來得及細細品味,就只剩下無盡的空虛。
腦子一旦閒下來,就要開始胡思亂想,林東感到有些頹廢。
「越過山丘,才發現無人等候」
「喋喋不休,再也喚不回溫柔」
「越過山丘,才發現無人等候」
坐地鐵回家的時候,林東腦海了就只有中的兩句歌詞,低聲呢喃著,體會「無人等候」的心境。魔症了似的。
……
「我不是人嗎?我不是正在等你嗎?」東媽熟練地扭著林東耳朵,「臭小子,是不是活膩歪了?」
「別總是扭我耳朵,我大個仔了!」
東媽更來勁了,三四分力氣秒變十二分,下狠手,「我就是要把幾年沒扭的都補回來。你還大個仔呢?整天瞎搞胡搞,完全就沒個正形……」
嘮嘮叨叨的思想道德教育進行了十多分鐘,東媽體力有些跟不上,坐在沙發上喝水回氣,「越罵越不聽,總有一天要被你氣死。<>你下午說的報仇大事準備怎麼辦,什麼時候辦?」
「那,那個,」林東眼神閃躲,微微退後幾步,輕聲說道:「事情已經辦完了。」
「什麼?你下午才跟我提起要報仇,晚上就說辦完了?」東媽那暴脾氣又噌噌地上涌。下午的談話根本就不是有商有量,而是最後通牒,交代後事的意思。「臭小子,你給我過來!」
「我警告你啊,再搞體罰的話,我就離家出走。」預感到老媽子爆發的可怕後果,林東只得提前說狠話,使用小時候萬試萬靈的終極絕招。
東媽懶得廢話,直接擼起林東的上衣,「哪兒傷著了沒有?都怪你那死鬼老爸,非要教那破功夫給你,好勇鬥狠……」
或許是離家出走大招起效,預計的風暴體罰沒有來臨,變成了嗶哩吧啦的嘮叨。但是林東感覺蠻不錯,有個關心自己的人真好,「沒有受傷。你兒子的武力值很高,但智力值也不差的。這次事情只動腦筋沒動手。」
「沒事就好。那你真的?」知子莫若母,東媽思前想後,大概猜到林東情緒低落的原因。
「嗯。我殺人了。」林東放下偽裝,頹廢地癱在沙發上,抱著腦袋,「我親眼看著他開著跑車衝下懸崖。都是我乾的,我乾的。」
神功再牛,身手再好,林東終究只是個普通人,而不是殺人如麻的兵王特工什麼的。一條鮮活的人命就那麼「咻」的一下子從這個世界上消失,負罪感多少總有一些。
東媽把兒子拉近懷裡,給他一個媽媽的擁抱,輕輕地撫背順氣,「不管怎樣,你爸的仇最終還是要報的,那人或早或晚總是要死在你手的。事情結果早已註定,多想無益。你就當是宰了只雞,殺了條魚。一切都過去了。」
「我只是突然覺得生命好脆弱,搞不好哪天走在路上撲街就起不來,或者天上掉餡餅把我砸死……」
東媽的慈母形象維持了沒多久,就被氣得恢復原型,一巴掌趴在兒子背上,「你這臭小子是天生的搗蛋鬼,禍害遺千年,連閻羅王都不敢收你。」
「媽,你能不能別破壞氣氛啊!」軟弱了沒多久,林東又再次掛上痞子混蛋的外包裝,「別聽電視上那些『磚家』忽悠,棍棒底下出不了孝子,只能出傻子二愣子。今時今日,體罰是行不通的。」
「揍你主要是為了解氣,行不行得通無所謂。」東媽又在兒子背上抽了一巴掌,話鋒一轉,「你現在正經事也幹完,是不是該回韓國了?」
「這事遲些再說。我累了,先回房間睡覺啦。」林東彈身而起,趕忙開溜。衣服下擺卻被東媽緊緊地抓在手裡。
「還想逃?終究是要面對的,先藝都跟我說了,那兩個丫頭也不好過……」
林東施展一招金蟬脫殼,直接把球衣脫掉,逃離老媽子的魔掌,「我剛殺人了,現在心情不好,什麼都不想談。」
「那就去旅遊怎麼樣?」東媽微微一笑,獻上一個非常靠譜的建議。
林東狐疑地看著東媽,這微笑很詭異耶,「你又整什麼么蛾子?你別整天跟閔先藝混在一起。那女人被我指點了幾個月工作,學了些半吊子的謀略。相當不靠譜!」
「絕對不是!我平時跟先藝對話,就是學韓語。」
旅遊散心,好像也挺不錯。長這麼大了,就只有小時候去過學校的春遊。這麼想起來,東哥的人生還真不咋滴,連一場想走就走的旅行都沒去過。
「也行吧,只不過我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啊。而且我去旅遊,你一個人怎辦?」
「一切由我來安排,未知目的地驚喜旅遊才是最好玩。」東媽甩甩手踢踢腿,誇張地做了幾個拳擊動作,「我早就恢復得差不多,絕對沒問題。放心!」
「放心?」每次聽到這個詞,林東的心總是提到嗓子眼。
……
風平浪靜過了兩天,吃飯睡覺打豆豆的生活也沒有多大變化。
陽光明媚的清晨,太陽曬屁股。睡到自然醒的林東,睜開眼皮子,卻看到一隻野生的韓流美少女。
完了,又掉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