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泰哲越過那道阻攔了白瑜澤生命的圍牆後,就不見了蹤影,雪沒有絲毫要停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白瑜澤捂著自己腹部上的傷口,感覺得到一股熱流正從這道傷口中緩緩地流出,四周沒有一盞路燈,但那種黏糊的觸感讓他知道,這是自己的血。()() | (八)
「畢竟不可能真的讓我死的!」
白瑜澤苦笑了一下,不由自主的咳嗽了起來,似乎周圍的世界都開始變得模糊起來,原本就昏暗的環境顯得更加的漆黑。
癱坐在地上,挨了一刀自然沒有力氣在掙扎,只能大口大口的喘息,沒有人陪著說話,也不想再說一句話,只能依靠喘息聲來告訴自己,我還活著。
愈沒有力氣的白瑜澤連癱坐的勁都沒有了,順著已經鋪滿雪花的地上躺了下去,精神也迷糊起來,「我不會就真的這麼死掉吧!」
想到這後,他雙眼一怔,然後失去了知覺,暈倒了過去。
......
睡久了終究會醒,哪怕是昏睡。
再醒來,周遭一片雪白,這地方不陌生了,醫院嘛,不是第一次來了。
身上連接著各種樣式的紐帶,臉上還蹦著一個氧氣面罩,白瑜澤艱難的移動著自己的頭部,瞧見床邊還有似乎是心電儀之類的醫療器械。
「這架勢,似乎很了不得啊!」
白瑜澤苦澀的一笑,十來歲的孩子就算再聰明,想得再多,也沒有辦法算無遺策,看身處的環境,十有**還是重症監護室了。
「你醒了!」
一個熟悉又陌生的深沉的聲音從身邊傳了過來。
熟悉的面容,不苟言笑的臉龐,永遠是波瀾不驚的表情。
「叔叔,對不起,又讓你操心了!」白瑜澤忍住心中的不忿和怨恨,緩緩開口道。
白承燦坐在椅子上,湊到他身前:「我想你應該記得答應過我什麼!」
「當然,我不會再推脫,我去美國!」白瑜澤沒有絲毫猶豫,立刻回答道。
乾淨又利索的答案讓白承燦略微有些吃驚,隨即又想到什麼,嘴角微微的扯了起來:「我有點小瞧了你!」
「叔叔,你再說什麼,我怎麼不明白!」白瑜澤微微一怔,一副我真的不明白的表情。
也是演過戲的小童星,這點演技還是有的。
「不明白就算了,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我相信那天也不會太遠了!」白承燦緩緩站起身子,很有深意的看了眼白瑜澤:「我去幫你叫醫生!」
到底也不過是腹部中了一刀,不是奔著要他命去的,昏迷也只是因為年紀太小,身子骨沒成年人硬實,多流點血就容易失血過多導致昏迷了。
也多虧林允兒回來的夠快,要是這姑娘當時真被嚇傻了,說不定白瑜澤的命就真的交代在那條又髒又亂的小巷子裡了。
醫生很快的走進病房,細緻的又檢查了一遍,刀口已經被縫合,朴泰哲也是服過兵役的,不只是湊巧還是刻意,這一刀並沒有對器官造成損傷,面色蒼白,說話有氣無力都是失血過多昏迷之後造成的。
不需要別的了,就在醫院多休養幾天就好了。
白瑜澤也樂得自在,暫時告別了以往每年都做的練習活動,舒服的躺在病床上,裝作一副天真無邪又病怏怏的可憐模樣。
白承燦回來韓國也沒有立刻就走,回來的目的就是要帶走白瑜澤,這種不受他控制的事情,在他眼裡是必須要避免的,他也沒有閒著,開始處理起白瑜澤的事情來,接觸合同,辦理離學手續,以及護照和簽證。
這種在普通人眼裡既繁瑣又難辦的事情,在真正的上流社會圈子不過就是一句話的事情,何況白家在美國韓國地位都是挺高的,沒有等什麼所謂的十幾日的流程,當天就拿到了所有該拿到的東西。
小口小口的抿著遞在嘴邊的勺子上的一點點白粥,時不時的還伸手指著旁邊盤子裡準備的泡菜,有人很順從的就用勺子裝著一小口泡菜遞過去。
真正的飯來張口的日子,只是服侍白瑜澤的人似乎不太專業,抓著勺子的手總是有些顫抖,要不是胸口上圍好了護紙,白瑜澤早就被落在身上的白粥燙的跳起來。
「怎麼最近不用練習麼,還有空跑來醫院客串醫護人員嘛!」白瑜澤一口咬住嘴邊的勺子,吃乾淨上面的粥,問道。
客串醫護人員的不是別人,正是林允兒,她不是很熟練的舀上一口粥,放在嘴邊輕輕的吹了幾下,用嘴唇微微的感知一下粥的溫度,然後慢慢的遞過去,「我和公司請了假,反正最近練習任務很輕鬆,公司里都在忙著那幾位前輩的出道呢!」
白瑜澤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看樣子公司倒是真的要大力推行東方神起了,指不定就能成為下一個神話呢!」
林允兒撇撇嘴巴,看了一眼白瑜澤,眼睛裡充滿著疑問,欲言又止。
白瑜澤輕輕推了一把林允兒的手,笑著說道:「想問什麼就問吧!吞吞吐吐的幹嘛!」
「我只是....聽公司里的室長偷偷議論過,說你和公司解約了,我問了西卡姐,她說你是公司重點培養的對象,不可能隨便解約的!」
林允兒漂亮的眼睛裡滿是疑惑,還有一絲...害怕。
瞞是瞞不住的,白瑜澤微微笑了一下:「其實....我的確已經和公司解約了,我叔叔要帶我去美國了!」
沒有意料中的吃驚狀態下手滑的打碎碗諸如此類的電視劇中的情節,林允兒很淡定,興許是早就猜到了,只是嘆息了一聲,問道:「就這麼走了,那你的夢想呢!」
沉默.....
不是寂靜,沒有多悠長。
「夢想在哪裡都是可以實現的,就算在美國我也可以唱歌,說不定還能演電影,好萊塢大片喔!」白瑜澤依舊笑著,只是眸子裡再也掩飾不住一股難言的失落。
「那她怎麼辦!」愣了一會兒,林允兒默默收拾好碗和筷子,沉聲說道。
「不能怎麼辦!」白瑜澤苦笑了一下,「來不及也不再想和她說這些,我終究是要離開這裡,就算能回來也不知道會是幾年以後,留下一個不穩定的期待還不如不聲不響的離開好!」
「可是!....」林允兒一頓,立刻說道。
剛說了兩個字,就被白瑜澤揮手打斷了:「幹嘛和我說這些,我都要離開了,就沒有什麼話想要和我說的嗎?」
林允兒幽幽的看著白瑜澤,半晌,微微俯下身子,輕輕的摟住了他,聲音有些哽咽:「既然你註定了要離開,那我也沒有辦法阻攔你,只能說謝謝你,在那樣的場合下救了我,你的夢想我會幫你實現,總有一天我會成為舉止矚目的明星!」
頭伏在白瑜澤的肩膀上,看不清此刻究竟是什麼表情,白瑜澤伸手輕輕拍了兩下她的背,沒有再說話,只是會心的笑了,也是這幾天來,笑的最認真最舒心的一次。
「我該走了!」
林允兒果決的站起身子,頭也不回的提著飯盒走出了病房,似乎關門的時候還伸手抹了一把眼眶。
關上的門很快又被推了開來,走進來的人是金仁成。
「瑜澤,我來接你去機場!」金仁成低著頭沉聲道。
沒有想像中的拒絕,先是沉默,然後緊接著笑聲傳了出來。
「好!」
在醫院也躺了七八天,傷口基本上已經好的差不多了,線也拆了,也能下床走走路,只要不是劇烈運動其實都沒什麼問題了,預想中也是這一兩天叔叔就該帶自己去美國了,畢竟他很著急,終究不出所料。
緩緩地坐起身子,沒用金仁成攙扶就慢慢爬下床,在護士的幫助下脫掉病號服,穿上自己的衣服,如果不是因為正在冬季,衣服需要穿很多,白瑜澤連穿衣服都不想要別人幫忙。
「走吧!」白瑜澤衝著金仁成微微一笑:「金叔,這次你會和我一起去美國吧!」
金仁成皺眉看他一眼,施施然一笑,搖頭道:「我只是送你到機場,我還要留在韓國!」
「這麼說來,美國那裡就沒有一個我熟悉的人了!」白瑜澤略略嘆息,聳聳肩:「不過也無所謂了,反正我一直獨來獨往的也習慣了!」
......
爾的冬季難得的出了個大太陽,時值正午,溫暖不刺眼的陽光曬在身上,有股子別樣的情緒。
「金叔,美國的太陽和爾一樣嘛!?」白瑜澤問了句似乎很傻的話。
旁邊有人行道過,哧哧的笑了起來:「世界上只有一個太陽,美國和爾都是同一個太陽。」
白瑜澤也略顯尷尬的笑了一聲,撓了撓腦袋,嘲笑自己的是個看上去比自己小几歲的小女孩,背著書包,看樣子是剛放學,估計有家人住在醫院,來探望的。
路人小女孩而已,總不至於嘲笑自己就抓過來一頓痛揍,這種都是許多紈絝少爺做出來的事情,雖然白瑜澤有少爺這個身份,但他不是紈絝,只是個一心想要做大明星,不想離開這片地方的小孩子。
了一句,就又蹦跳著走了。
白瑜澤停留在原地,目送著,不是小女孩長得很好看,相反長相挺一般,鼻子塌塌的,最多稱得上可愛而已,目送著她離開,只是因為他在這個嘲笑自己無知的小女孩身上看到了這個年紀該有的天真爛漫,無憂無慮,而不是如自己這般,痛苦糾結,時刻警惕的生活著。
目送著小女孩離去,也是目送著自己最後的純真就此再無蹤跡。
「韓國和美國的太陽還是有區別的,你要去的洛杉磯,和爾差的挺多的!」金仁成跟在身後,低聲開口。
「美國西海岸嘛,我知道,說不定以後再也感受不到爾這般零下十多度的嚴寒了!」白瑜澤裂開嘴巴笑了一聲。
「太陽終究還是太陽,會變得不是它,而是身處的位置不同,地方可能不一樣,但是太陽只有這一個,取代不了!」金仁成沉默半晌,緩緩開口。
白瑜澤微微一怔,然後笑了起來:「金叔,和我一個這麼聽起來很有深意的話合適麼?」
「我知道你聽得懂,也許你也會裝作聽不懂,但我還是說了!」金仁成面無表情。
「其實....」白瑜澤眯著眼睛看了眼頭頂上的太陽,微微一笑:「我沒有那麼大的野心,我也從來沒有想要得到過什麼,從小打到,你知道我什麼時候最開心麼?」
金仁成一愣,問道:「什麼?」
「看見我自己出現在電視裡的時候,那才是我想要的!」白瑜澤擺擺手:「也許將來我會做一個讓所有人都震驚的決定,但是卻是我自己最應該做的決定!」
金仁成只是默默聽著,沒有再插口。
「等那時候,金叔,你來幫我吧!」
相視無話,白瑜澤緩緩地往門口停靠著的一輛汽車走去,金仁成幾步走上前,打開車門,將白瑜澤攙扶著坐了進去!
開車的是個生面孔,白瑜澤身體還沒有恢復完全,沒有多說話,只是閉著眼睛休息。
機場還是到了,緩步走下車後,白瑜澤突然一轉身,衝著就要離去的金仁成微微一笑:「金叔,真有那一天的時候,我希望你會幫我,我不會怪你做過什麼!」
金仁成怔怔的看著他,許久,直到白瑜澤的身影消失在視線里,一直板著的臉逐漸緩了下來:「真有那一天,我一定會幫你!」
......
沒有繁瑣的登機手續,白承燦早把一切安排的好好的,vip的航站樓,舒適的頭等艙,甚至飛機上還有隨行的醫生。
從舷窗往外看,熟悉的又或者是陌生的,此刻也就真的要說再見了,熟悉的人,熟悉的城市,也不知,多久才能回來。
飛機緩緩前行,逐漸加,伴隨著轟鳴,迅升高,劃破長空,鑽進雲霧中,消失在天際邊。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