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不太平?」晨光虛心請教。
老漢把碎銀子塞回晨光手中,嘆道:「老漢不為哥兒的銀子,就沖你給我孫子的那包窩絲糖便提醒你們一聲。前幾天的一天夜裡,有位官老爺的府邸被歹人包圍了,打打殺殺聲鬧了大半夜才停下來。老漢恰好是每天給那位官老爺的府邸送柴火的,那天天剛蒙蒙亮過去,看到青石板都染紅了,有人正一盆盆潑水洗刷呢。」
晨光聽得心頭一跳,忙問:「不知是哪位官老爺的府邸?」
「就是那位邢大將軍的府邸,那裡住著他的家眷。」老漢搖搖頭,「那些歹人真是糊塗啊,找誰的麻煩不成,怎麼非要找邢大將軍的麻煩呢。邢大將軍手裡那麼多兵,對付幾個歹人還不是菜一碟,嘖嘖。」
「老伯您就因為這個離開的啊?」
老漢臉色微變:「這件事在城裡其實還沒傳開,得到消息的都是些有門路的,老漢也是趕巧碰到才知道的。哥兒想啊,這福星城又不是村鎮,這麼大個城發生這種事不是怪嚇人的嗎?那些歹人今天能闖進邢大將軍的府邸,明日不定就會殺人放火了,所以得到消息的一些人就暫時離開避避了。老漢正好無事,乾脆也帶著孫子去他爹娘那裡。」
「原來是這樣,多謝老伯提醒了。」晨光拱拱手。
老漢站了起來,拉了孫子一把:「行了,歇夠了,我們該走了。哥兒,你們要是不著急,暫時就別去福星城啦。」
「行,我們知道了,多謝老伯。」
老漢帶著孫子漸行漸遠,喬昭三人依然站在樹下未動。
「有歹人圍攻邢舞陽府邸?」邵明淵琢磨著老漢的話,看向喬昭,「昭昭,你發現沒,剛剛的老漢提到那些歹人時的語氣,不像是老百姓對盜匪的憎惡,而是透著一絲惋惜。」
喬昭點頭附和:「是呀,好像巴不得那些歹人得手似的,可見邢舞陽多麼不得人心。」
邵明淵眺望著遠方,那祖孫二人的身影已經漸漸看不到了。
「那些歹人的身份,有點意思。」
喬昭若有所思:「直奔邢舞陽的府邸,定然不是為財,為財的話沒必要撿最硬的骨頭啃。」
「那你覺得是為什麼?」邵明淵問。
「我們對那邊還兩眼一抹黑,哪裡好猜。」喬昭笑笑,迎上邵明淵鼓勵的目光,想了想道,「十之八九和民變有關。」
邵明淵背手而立,眸光轉深,輕聲道:「或許是兵變。」
喬昭一驚:「兵變?你怎麼會這麼想?」
兵變和民變還不一樣,一個駐地總兵手下發生了兵變,這證明他帶的隊伍已經爛到骨子裡了。
「我沒有什麼根據,只是領兵打仗這些年,出於一名將領的直覺。」邵明淵直言道。
這種直覺絕不是什麼無稽之談,而是無數次大大的戰鬥中積累的預判戰場情勢瞬息變化的經驗。
「走,福星城究竟如何,親眼去看一看就知道了。」
三人繼續趕路,到了下午,有著拱形城門的福星城就呈現在面前。
城門邊立著一隊士兵,正檢查著進城的人。
「大公子——」晨光喊了一聲。
「無妨。」
三人走到排隊的隊伍中,等輪到了他們,站在城門邊的士兵仔細打量邵明淵與晨光一眼,冷聲問道:「不是本地人?」
無論是邵明淵還是晨光的身高在這南邊沿海之地都顯眼了些。
「對,我們來投親的。」晨光笑道。
「路引。」士兵伸出手。
晨光忙把路引遞過去,一同奉上的還有一塊頗有分量的銀子。
銀子入手一沉,士兵匆匆掃了一眼路引,把它還給了晨光,提醒道:「別惹事。」
「一定的,一定的,我們都是安分守己的良民。」
三人總算順利進了城,尋了個離邢御史府不算太遠的客棧住下,晨光嘀咕道:「真沒想到有一天身高也會成為阻礙。」
「優點與缺點,原本就是相對的。晨光,你休息一下便出去找一所不起眼的民宅租下來,明天咱們就搬進去。」
「還要租房子?」晨光頗詫異。
「一旦救走邢御史,對方肯定會知道,到時候最先開始搜查的肯定是客棧,我們兩個的身高很容易讓人猜出是從北邊來的。」邵明淵解釋道。
「卑職明白了,卑職這就去。」
到了傍晚的時候,晨光返回來:「將軍,已經辦好了。」
邵明淵頷首:「嗯,今晚你保護黎姑娘,我去探一下邢府。」
「哪個邢府?」喬昭問。
邢舞陽和邢御史湊巧都姓邢,邵明淵打算去哪裡還真要問清楚。
「兩個都探探。」
很快就入了夜,邵明淵換上一身夜行衣,連俊朗的臉都被黑巾遮掩住,只露出一雙黑湛湛的眼。
「昭昭,我走啦。」邵明淵抬手輕輕撫了撫喬昭的秀髮。
「那你心。」
邵明淵笑了:「放心,我會早點回來的。」
喬昭從袖中拿出一個玲瓏的荷包遞過去:「把這個帶著,裡面裝了幾樣藥,紅瓶的是一粒解毒丸,遇到常見的毒吞下去至少能支撐一個時辰。白瓶的是止血散,倒到傷口上能迅速止血,綠色瓶中的是神仙丹——」
喬昭頓了一下,深深看著邵明淵:「我希望你不要用到。」
男人比她高許多,她需要半仰著頭看他,恰好把他眼底的繾綣笑意看得清清楚楚。
喬姑娘想:這個男人是她的,無論多麼無賴厚臉皮,她都捨不得讓任何人傷著他。誰敢傷她的男人,她就要那人倒霉。
喬姑娘又從衣袖中摸出一個巴掌長的瓶遞過去,交代道:「神仙丹是吊命用的,我相信你不會用到的,只是為了以防萬一。至於這個瓶子裡的東西,倘若真的遇到很難對付的人,就打開瓶塞往他身上潑。」
「那會怎麼樣?」
「問題也不大,只是會瞬間全身灼燒如火焚而已。」喬姑娘輕描淡寫道。
邵明淵握著瓶子沉吟片刻,問道:「這是李神醫送你的吧?」
喬昭沒有否認。
這原是前不久分別時李神醫送她的保命之物。
邵明淵把瓶子塞了回去:「傻丫頭,我用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