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十分鐘院裡才傳來一道沙啞的老人聲音問:「誰敲門!這麼晚了。」
門打開,我看到一名身形佝僂,滿頭白髮,皮如枯樹拄著拐杖的垂垂老人,這老人打開門口的燈問:「年輕人,你們是誰啊?」
「大爺,請問你是不是叫王富貴兒?」
「啊?我這耳朵太背,你說我什麼?」
「大爺!我說你是不是叫王富貴兒!」我大聲道。
他這回聽清楚了,馬上點頭:「是啊,我是王富貴兒。」
我大聲道:「我是派出所的!來找你上門了解一下情況!」
「派....派出所!老頭子我沒有犯法吧?」
「大爺!你沒有犯法!是我們這邊兒有樁陳年舊案!牽扯到了當年的薛坑口碼頭!聽說你早年是從那邊兒遷過來的!所以上門向你了解情況!」
「薛坑口?」
老頭拄著拐棍,抬起頭來目光迷離,他回憶道:「哦,你說原來的碼頭鎮那裡,那地方早淹水裡了,都五六十年了。」
「你們進屋坐吧,我給你們倒點兒水。」
他是個獨居老人,屋裡擺設很簡陋,看他顫顫巍巍端過來兩杯水,我和魚哥都顧上喝,隨手放在了一邊兒。
隨後他從兜里掏出根捲菸想抽,我遞過去一根華子。
他用的火柴,劃著後過了兩秒鐘才丟。
火苗映照在他那張形容枯槁的老臉上,看著像是棺材裡的死人。
「你們想問什麼,問吧。」
我想了想便問:「當年薛坑口到底是個什麼地方?」
「就是個小鎮啊,當年也叫薛口店兒,上游是姚村灘,下游是九沙灘,我聽我爺爺說最早的時候是幾十個陽源人在那裡扎了堆兒,後來到了清代,很多順著新安江北上的商船都在那裡停下歇腳,時間久了就成了一個什麼都有的小鎮了。」
「什麼都有?」
他抽了一口煙,緩緩吐出來,笑道:「是啊,吃的,喝的,玩兒的,什麼都有,最出名兒的還是玩兒的,當年除了小金山島上的尼姑庵,最好玩兒的地方就是薛口店兒了,女人多的很啊,有黑泥鰍,肉盒兒,咬人牙,還有老鴿兒,白鴿兒,嫩鴿兒,嘖嘖嘖....老頭子我閉上眼還能想到當年的景象和滋味兒?」
魚哥在旁聽的一臉疑惑,他不懂,但我能聽的懂。
什麼黑泥鰍,肉盒兒,嫩鴿兒之類的話都是很老的江湖黑話,我也不太好意思細講,總而言之就是滿足不同有錢人需求的娼妓。肉盒兒最出名的還數著當年的相國寺。
這些黑話不是江湖人不知道,我試探著說:「大爺,行有行頭,班有班主,上通撫道下通路,屁|股常年一片油。」
他彈了彈菸灰,馬上道:「五陰六陽,飛的走的,不是英雄不開店,不是豪傑不跑堂,年輕人,我看你不是派出所的。」
我看著他,皺眉道:「走東行不說西行,販騾子不說牛羊,話不說不明,木不鑽不透,砂鍋不打不漏,要不您給我透個底?」
他馬上道:「年輕人,你這是北邊兒的話,南邊兒人不這麼說,這北邊兒的人到了南邊兒想讓我漏鍋底,你得拿出點兒誠意來啊。」
他說完笑著沖我伸出兩根手指,用力捻了捻,意思是問我要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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