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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城北郊,零零落落中小型化工廠倉庫,夜色中化工氣味嗆鼻。看小說網 m.kanxiaoshuo.net
消瘦的女人坐在有些鐵鏽的椅子上身體僵硬,面色蒼白,緊張地望著地面不敢抬頭。
季淮南雙手插在褲袋裡,伸出長腿踢了踢粗糙水泥地上的男人,目光清冷地打量他,輕佻的桃花眼角揚了揚,慢慢收回腳:「孟院長,我的人好像不太禮貌,不好意思了。」
天色驟變,幾個悶雷響徹耳畔,倉庫里昏暗的燈閃了閃。
一輛suv車極速停在了廢舊工廠門口,車門被打開,裴之晟和喬均宏前後進了倉庫。他們剛從孟鄢家出來就接到了季淮南電話,這位主性子太急,做事又強硬,沒等他們就已經自行綁了人過來了。
「怎麼都不說聲。」喬均宏比季淮南年長些,平時嘻嘻哈哈的,今天也是嚴肅了。
「我可沒動他,他自己站不穩就一直躺在地上了。」季淮南不以為然地翻了翻白眼,「你們速度太慢,我看不下去了。」
「裴…裴醫生。」原本坐著的女人一見著裴之晟似乎比較激動,又不敢站起來,「救救我們,孩子不知道被帶去哪裡了啊…」
「你求她救你?真好笑,你那個老情人王強害我們之晟也夠多了,求也求錯了人吧。」季淮南退了幾步,身後的保鏢趕忙將西裝脫下鋪在了椅子上。
女人被季淮南的話嚇著了,瞬間從椅子上站起來跪了下去,「是我們錯了,我們錯了。」
「王強四個小時前死了。」裴之晟語氣直很平,冷峻堅毅的臉上沒有特別情緒。
女人的瞳孔急遽收縮,抬手捂住了嘴,表情既痛苦又像是不敢相信,語氣有些嗚咽,「死了的好,我恨不得他趕緊死掉。」
「都說女人絕情起來一點不念舊情,王強這一跳也是夠虧的了。」季淮南翹起二郎腿開始玩起了手機。
孟鄢趴在地上一直沒說話,冷汗從額際滑下,季淮南的人倒真是「客客氣氣」地請他來的,也確實是他沒有站穩,可剛才季淮南的幾腳下的力道也不輕這會兒小腿抽疼得厲害。
幾名黑衣保鏢站在不遠處,這個發潮的工廠倉庫里堆滿了化學飼料,燈光昏暗,地面上的氣味更是嗆人,孟鄢終於忍不住咳了幾聲。
「差點忘記了,去,給孟院長拿張椅子來坐,別怠慢了。」季淮南在旁插了句話,收到喬均宏一個白眼後乖乖收斂閉上了嘴。
身後的保鏢聞言從倉庫角落搬了一把椅子過來,孟鄢艱難站起來後配合地坐下。
「你們還是查到了。」孟鄢沉聲道,「比我想像中快。」
裴之晟的目光落到了眼前的人身上,曾經敬重的長輩如今落魄地坐在眼前,鼻樑上的眼睛因為剛才的摔倒有些碎了。他走上去將手上的一份資料遞給孟鄢,開口道:「我原以為是那個人,沒想到查到的是你。前後五次,金額都不小,匯款的人是你家原來的司機,一個月前搬去了靈城。你這樣大費周章原因無外乎被人抓了把柄在替人做事,於是我們查了孟梓卿。」
孟鄢有一瞬間的慌神,眼前的這個男人他可以說是從小看著長大的,羞愧和自責的情緒在心口處繞著,他扶正了眼鏡,「抱歉,之晟。」
似乎是難以啟齒般,思考了良久,孟鄢輕輕地再次開口,「是我讓人在你喝的水裡下了一點點蜂蜜和安眠藥。也是我讓人不要攔著王強。」
「因為五年前的那場手術?」
「對,是我的失誤,不是麻醉科的問題。」
孟鄢口中的手術正是五年前鬧上社會頭版的醫療事故,死去的女人據說是黑道某個頭目的女人。出事後,黑道上的人天天圍堵著醫院要求賠償,不但要的金額令人咋舌,還要一命抵一命。醫院外的人進不去,醫院裡的人出不去,後來武警都出動了。最後參與手術的麻醉醫生丁愛在事發第二周後受不住壓力跳樓自殺。
「我私人賠了一大筆錢給對方,也準備給丁醫生一些補償。只是我沒想到她會那麼決絕。」
「你是為了你的面子,也因為不敢得罪黑道吧?那你把那麼大的黑鍋給了一個無權無勢的小醫生,光那些人每天上人家家裡去鬧,別說她,就他們家裡人在桐城估計都過不下去,還談什麼補償。」季淮南抬起頭冷笑了一聲,目露輕蔑,「虛偽」。
孟鄢眼眸瞬間暗了下去,整個人發顫得厲害,喉頭像是被什麼堵住了,擠不出一個字。
「五年都相安無事,當時接觸這件事情的人都被你調走了。」裴之晟繼續盯著低頭的孟鄢。
「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又從哪裡知道了真相…綁走了我的小兒子梓卿…只要求我配合他們做些事情。當時裴夫人…你母親也來找我,想讓你從醫院辭職…我想就算這樣做了你也不會怎麼樣吧,裴喬兩家的勢力在,你肯定不會有事。」孟鄢的膝蓋微顫,似乎沒法再說下去。
五年前多前,丁愛被那些人逼得不得不躲在醫院,雖然她強烈要求做屍體解剖卻無門無路,似乎所有人都在阻礙這件事。跳樓的之前她仍然喊著她是冤枉的。任何一個當時在場的人都不禁開始懷疑孟鄢。可是孟鄢的在醫界的地位太高,口碑也好,當他站在會議室里分析責任都推向丁愛的時候,最後竟是沒人敢去質疑。
「看來出事後那些媒體的言辭和所謂線索,看來孟院長也是出了不少力,我想那些破報紙怎麼那麼知道那麼多『□□』,說的頭頭是道不當醫生都可惜了。」季淮南低頭繼續玩手機。
「讓你沒想到的還有王強居然也會去跳樓,讓大眾的目光再一次聚焦在了這件事情上。」裴之晟聲音平緩,目光看向旁邊同樣低著頭的女人,「如果第一次為了避嫌所以選擇退讓,第二次就會徹底惹怒裴喬兩家,你的舊事也會被翻出來。」
「是我害了梓卿…」孟鄢微微抬頭,整個人在剎那間衰老了不少,「當時我就該明白,他們怎麼會放過我。」
裴之晟沉默地看著他,「孟梓卿他的死…」
「報應…梓卿才十五歲…被他們的人騙了去吸毒,失足跌下了泳池。」孟鄢情緒突然瀕臨崩潰,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伸手狠狠地敲著地板,氣喘吁吁,「早知道他們會害死我兒子…不如當年我去死,讓我死…」
「有這些口頭的錄音也該差不多了。季三,讓人送孟院長回家。」喬均宏語氣還是維持如既往平和,像是沒有為任何聽到的事實驚訝。
孟鄢呆坐在地上,粗聲說:「是我拔掉了王強的呼吸器。你們送我去公安局吧,我去自首。他們不會讓王強有機會開口,也不會讓我開口。我會去承擔一切,我上頭還有個老母親,還有我老婆我大女兒….之晟,阿姨她也是看著你長大的,孟敏你和她還是同學…不要讓她們受到傷害了,讓我承擔,我來承擔這一切的錯誤。」
喬均宏看了裴之晟一眼,並不贊同,孟鄢現在去自首如果擔下所有的責任,絕對是縱容了背後的指使人。可這件事情似乎變得更為複雜,不單單只是韓楨在背後搗鬼。
裴之晟沒說話,唇線卻慢慢繃緊,眼中也有了冷意,思考了良久後點了點頭,於是喬均宏收起了錄音筆。
「那韓楨呢?」裴之晟俯身將孟鄢從地上扶了起來,壓低了聲音,「讓你做事的人里,這個人又扮演了什麼角色。」
孟鄢聞言,擱在膝蓋處的雙手有些侷促地動了動,答道:「沒,沒有,我不知道。」
連說幾個不知道後,孟鄢抬頭對上裴之晟眼睛,發現他眼神又深又厲,才鎮定情緒隱隱崩裂,「那個…已經死掉的女人叫余薇,她是衛遲的女人。這個衛遲你應該有聽說過,他的爺爺和你們裴家以前…」
一直在旁邊聽著的女人突然爬到裴之晟腳邊,抱著他的腿大哭:「裴醫生,裴醫生你也救救我,我是真什麼都不知道的,我也是被王強逼得,否則我怎麼會替那樣的人生孩子。他只是有天跟我說他要死了,但是會給小寶留一大筆錢,我根本不知道錢是怎麼來的。那張□□一直藏在了樓道的信箱裡,我一次都沒動過,沒敢動。求求你們放過孩子。」
季淮南舉起雙手做投降狀,「我再說遍,我絕對沒動孩子。我就讓人帶她和他兩個大的走而已。」
女人聲音急促,猛得搖頭:「那我…我回家找找,其他我什麼都不知道,錢…錢我都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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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雲深在酒店換洗後仍然冷靜不下來,在街上轉了一個多小時來了這裡。
病房的門被輕輕打開,夏恆詫異地抬頭,望向門口的來人,眼眸中的一絲柔和摻雜了些驚詫。
病房裡的年輕女人不明所以,回頭一看,整好一股猛烈的冷風颳過,她的心也跟著一沉。
「吳秋為什麼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