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謝南國聽見一聲轟然巨響,緊接著,梁紅旗那令人恐懼的咆哮聲從小洋樓內鑽入耳內,「讓他滾!讓他滾!」
此前,謝南國身為梁紅旗的手下干將,自然深知自家這位梁老闆那極其陰沉的脾氣稟性,如果不是怒極,他絕對不可能象現在這樣大發雷霆。
「唉,姓王的太不是個東西了!沒想到啊,這麼簡單的離間計,老梁居然上當了……」謝南國只覺得渾身一片冰涼,木然站在屬於梁紅旗的市委常委樓大門前,心情灰暗至極。
昨天回家之後,謝南國還沒太想明白,王學平既然叫了他去,卻為何把他晾了好幾個小時?
直到半夜時分,一直輾轉反側的謝南國終於搞懂了王少帥的險惡用心,所以,他一大早就跑來找梁紅旗表明心跡。
此時此刻,在謝南國想來,王學平玩的這一手陰謀,不,應該說是陽謀才對,並不算是特別難懂,以梁紅旗的政治智慧應該具備一眼看穿的能力。
可惜的是,這麼些年來,在市委書記馮所的庇護之下,伴隨著步步高升,梁紅旗日漸驕橫跋扈,耳朵里再也聽不得不同的聲音。
謝南國重重地嘆了口氣,狠狠地跺了跺腳,轉過身子,剛欲抬腳離開,心頭猛地一驚,又轉回身子,筆直地站在了小洋樓的門口。
以謝南國對梁紅旗脾氣的了解,他今天若是就這麼走了,那就意味著公然和老梁翻臉,兩人之間再無轉圜的餘地。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啊!」謝南國皺緊了眉頭,兩眼死死地盯著腳下一顆藍色的鵝卵石,心裡如同翻江倒海一般。
謝南國心裡明白,人在官場,若無kao山,那就好比沒了娘的孩子,只能任由別人欺負,甚至可能身敗名裂。
自家知道自家事,謝南國當了這麼些年的分局長,好處沒少撈,做下的缺德事沒屁眼的事情,也已經數不勝數。
一旦沒了kao山,謝南國敢斷言,他一定保不住如今的地位和權勢,前景必將十分的暗淡。
畢竟跟了梁紅旗這麼多年,不說逢年過節,單是平時的「孝敬」就十分的可觀,謝南國心知肚明,梁紅旗雖然貪財,少急智,卻也不是那種沒腦子的糊塗蛋。
謝南國有理由相信,只要他忍得一時之氣,單獨見上樑紅旗一面,就有機會把「誤會」解釋清楚。
「唉!」謝南國在心裡哀哀地一嘆,即使把話說清楚了,以老梁的性格,再也不可能象以前那樣信任他了。
明知道王學平耍的手腕,謝南國卻偏偏無力反擊,這正是其用心險惡之處啊!
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謝南國四肢發麻,兩腿微微發顫,再也堅持不下去之際,一陣清脆的腳步聲傳入耳內。
謝南國抬頭一看,赫然是梁紅旗的貼身秘書——柳成,他不禁大大地鬆了一口氣,有救了!
顧不得腳下發軟,謝南抬腿就跑了過去,搶先握緊了柳成的手,激動地低聲叫道:「柳處,謝謝你……」語帶哽噎。
柳成心中暗暗好笑,相處也不是一年兩年了,謝南國是什麼人,他怎麼可能不清楚呢?
「謝局,老闆的心情不太好,得罪之處,多多包涵吶!」柳成不動聲色地和謝南國握了手,笑著替梁紅旗打圓場。
「我知道,我知道的……」謝南國忙不迭地連聲表白心跡,雙手緊緊地握住柳成的左手,十分用力地搖晃個不停。
柳成的嘴角浮起一線若有若無的笑意,昨天下午,謝南國的身影剛在王學平的辦公室門前出現,就有人匯報給了自家老闆。
剛開始,梁紅旗以為謝南國是去向王學平匯報日常工作,可是後來,姓謝的居然在王學平那裡待了幾個小時,不知道搞的什麼鬼。
下午下班後,梁紅旗推掉了無數應酬,早早地就回了家,一直等謝南國過來解釋清楚。
可恨的是,梁紅旗的一番心思白費了,他眼巴巴地等了一夜,始終沒見謝南國過來,這還不算,居然連個解釋的電話都沒有打過來。
這樹還沒倒呢,猢猻就已經散了,莫非是想翻天了不成?
經過一夜的醞釀,梁紅旗心中的怒火,已是烈焰沖天,不可遏止,柳成陰鬱地看了眼謝南國,他心想,這小子還算是聰明,曉得要趕在老樑上班之前,把話講清楚。
「謝局,老闆正在氣頭上,言語間難免有些過激,還望你不要介意啊!」柳成知道謝南國這一進去,所面對的將是何等的疾風暴雨,特意提前打好「預防針」。
謝南國連連點頭,低眉順目地說:「我知道,我知道,謝謝柳處……」柳成暗暗一嘆,領著老謝就進了小洋樓。
「德光,那邊的進展怎樣了?」王老眯起雙眼,仰起老臉,欣賞著漫天朝霞。
「進展很快。如果不是一直盯著那邊,還真是難以想像吶,這才多久?兩年多一點啊,那邊就已經搞出了樣機。」高德光咽了口唾沫,大發感慨,「要是換做國有企業來搞,那個效率……嘖嘖……」
「這才是以人為本吶!」王老撇了撇嘴,眼底里全是掩飾不不住的喜意,含著笑側臉問高德光,「那小子找到了試車的場地麼?」
「據昨天傳來的消息,小王還沒啥好辦法……」高德光皺了皺眉,小聲匯報了令王學平大為頭疼的難題。
「嗯,該是咱們出手的時候了。呵呵,待在一旁冷眼看了兩年了,德光啊,我老頭子是不是該挪挪窩了?」王老的嘴角掠過一絲笑意。
高德光笑嘻嘻地問道:「北上?還是南下?」
「你說呢?」王老左臂猛一用力,魚杆的盡頭,已經咬勾的那條大草魚破水而出,被重重地拋在了青青的綠蔭地之上。
高德光的兩眼盯著依然活蹦亂跳的大草魚,笑道:「一切盡在您的掌控之中,何必問我呢?」
「你小子也學會耍滑頭了,讓你說你就說,少和我老人家玩這一套把戲!」王老走過去俯下身子,將那條大草魚捉進了水桶之中。
「阻力在北,咱們自然是向北方去了!」高德光抿唇一笑,他待在老首長身邊的時間可不算短了,少說也有十五六個春秋,豈能不知老人家的心意?
「嗯,儘快安排好專列,我明天一早就進京!」王老手握魚杆一邊收線,一邊囑咐高德光。
高德光滿口答應了下來,他心裡清楚,老首長所說的專列,不過是在普通的特快列車後面加掛一節車廂罷了。
按照有關規定,副國級以上的領導人出門在外均可享受到整車專列或是專機的待遇,而中央明文規定,老首長應享受的待遇為正國級。
正國級的開國老上將出門在外,僅僅只要求鐵路部門加掛一節車廂而已,而且是幾十年如一日,這在如今享受至上肉慾橫流的社會裡面,何其另類?
當高德光重新走到老首長身後的時候,坐在小馬紮上面觀賞湖景的王老聽見了熟悉了腳步聲,也不回頭,喃喃自語道:「德光,科技先進、地大物博的大明皇朝為何亡於韃虜之手,你知道其中的原因麼?」
高德光本不欲多嘴,可是看老首長那架式,明顯是在問他,只得輕咳一聲,嘆道:「崇禎雖有興國之志,卻無用人之明……」
「嗯,想當年,大明朝的火器何等厲害?明成祖朱棣就是kao著三段擊的神機營縱橫大漠,殺得北元望風喪膽……」王老忽然話鋒一轉,把頭一低,輕聲嘆道,「同樣的武器裝備,用在不同的人手上,效果卻是大相徑庭吶!」
「老首長,其實這不難理解,做官和做事的區別而已!」高德光深深地懂得老首長的心思,和老人家說話,他一向是直來直去。
「看樣子,還真的是體制出了……」王老突然住口不言,高德光卻已猜出了下文,他笑了笑,說,「小王的拖拉機研究院就做得不錯,已經初見成效。」
「你呀,你呀,哈哈……」王老和高德光默契地一笑,他們之間,有些話根本不需要說出口,彼此的心意不問自明。
「德光,那人走了麼?」王老站起身子,背著手開始散步。
「先前那一個已經走了,後面這位即將從京里過來,據可kao的消息顯示,這一位還是您的老部下……」高德光的記憶力超群,壓根就沒看手裡捏著的筆記本,有條不紊地把來人的身份背景介紹了一番。
「高家的大小子還真是頗費了一番心思吶,連我在井崗山時期的老戰友都給拉了出來,難為他了!」王老冷哼了一聲,「老高這條千年狡狐也太心急了點吧?」
「嘿嘿,槍桿子裡出政權,選接替人這種大事,離不開您的指導嘛!」畢竟接替非小事,高德光接口的時候,故意耍了個小小的滑頭。
「你小子成心的是吧?」王老哼哼了數聲,開口就想罵娘,想了想,卻終究沒有罵出口來,只是狠狠地瞪了高得光一眼。
高德光故作不知,只是閉緊了嘴巴,一陣傻樂,再不敢多嘴多舌。
ps:家父的後事全部辦妥,即日起恢復正常的更新,敬請兄弟們一如既往地支持司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