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變故是余笙歌始料未及,在第一時間之內,余笙歌所能夠想到的,就只有衝上樓梯,去抓住那個丟磚狂徒。
她衝上了剛剛建造了一半的第五層,矮禿禿的牆壁只有一米來高,稍有不慎便會從五樓墜落下去。
第二個跟著余笙歌衝上來的是步無聲,然後是艾米。
環視整層樓,並沒有任何一個可以讓人藏身之地,余笙歌用力地皺起了眉頭,緊繃著的一張臉,沒有任何表情。
如果剛剛不是嚴肅將自己拉開的話,那塊磚頭要砸的目標就是她。
而且,在剛剛上樓之前,余笙歌曾經感覺到了自己的安全帽似乎有針似的刺自己,隨後,艾米便提議要上頂樓看了看,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了,現在,余笙歌才幡然醒悟了過來。
或許從一開始,丟磚的人就想要讓自己脫掉安全帽,才會出現之後的情形。
余笙歌深深地皺起了眉,冷冽的目光環視四周,卻並沒有發現任何的異常。
剛剛顏肅看得的確沒有錯,她也曾看到了人影一閃而過,緊接著,余笙歌就追了上來,按理說,想要她性命的人,一定還沒有離開這層樓。
余笙歌隨手拿起了地上的鋼筋,一臉戒備地看著前方,她小心翼翼的樣子,像是一個老道的幹探,在追捕窮凶極惡的罪犯。
倏然,她一個閃身,出現在了一面牆前,但卻發現其後空無一人。
這時步無聲走到了余笙歌的身後,用力地壓了一下眉,沉吟道:「笙歌,這裡好像並沒有人?」
余笙歌雙唇緊抿,冷凝的目光竟和顏淵別無二致,她稍作沉吟,放鬆了戒備,點了點頭,沉吟道:「這裡的確是沒有人,但是我剛剛一定沒有看錯,襲擊顏肅的人一定還留在這層樓上!」
她面色陰沉,仿佛籠罩了一層厚重的鉛雲,似乎下一瞬間,便能夠驚起一場狂風暴雨來似的,用力地眯了眯雙眸,余笙歌沉吟道:「無聲,麻煩你報警吧。」
這件事情牽扯到了顏肅,那可是凌傲天集團的大股東,而且還是帝都赫赫有名的顏家二少爺,還是步無聲的金主,他可不敢有任何的耽擱,直接拿出了電話報了警。
余笙歌的面色極為難看,她將眉頭緊皺成了一個川字,雙手一直緊握鋼筋,生怕會在半路之中竄出來丟磚狂徒。
可在這裡找尋了半天,余笙歌最終一無所獲,轉身時她卻赫然發現,艾米蹲在地上,蜷縮成了一團。
余笙歌用力壓了壓眉心,帶著警惕地朝著艾米走了過去,輕聲問道:「怎麼了?」
艾米抬手,矮禿禿的牆指了過去,聲音顫抖地說道:「我、我剛、剛剛,好像、好像看見有人跳下去了!」
有人跳下去了!
余笙歌倏地瞪大了雙眸,一臉震驚地朝著矮禿禿的牆看了過去,空蕩蕩的牆壁,冷颼颼的風,卻沒有任何的聲響。
這裡可是五層樓,如果地面還都是磚頭、沙子和鋼筋,還有腳手架固定著,如果是跳下去的話,定然是死路一條。
以命換命,絕不值當,就算是有人丟磚頭襲擊她,也不可能構成死刑的。
余笙歌輕手輕腳地朝著空洞洞的窗口走了過去。
艾米雙眸微眯,唇角微微上揚,扯出了一抹冷凝的弧度,似乎,在艾米看來,余笙歌一定會掉下去。
忽然,余笙歌感覺腳下踩到了什麼,還未來得及低頭查看時,身子倏地朝前面躥了出去。
「啊!」
余笙歌驚呼了一聲,身體在半空之中騰飛而出,她一把抓住了腳手架,可是她的身體還是在半空之中搖搖欲墜,眼看著就要從這裡掉下去了。
「艾米!」余笙歌驚呼了一聲,她還不想死,肚子裡面的孩子,還沒有來到這個世界上看一眼,她怎麼忍心離開這個世界。
還有顏淵、田冪……
頃刻之間,余笙歌感覺自己的眼前像是電影的回放,所有的畫面一閃而過。
「艾米!救、救我!」
可是樓上卻再也沒有傳來艾米的聲音,余笙歌這下子心慌了起來。
手上的力氣越來越小,眼看就要抓不住腳手架了,忽然,就在這個時候,余笙歌感覺自己的下腹部一陣頓痛,那種疼痛讓余笙歌的心中有一股不祥的預感。
蒼白如紙的臉上,此時此刻滿布著黃豆粒一般大小的汗珠子,順著余笙歌的雙頰滾落而下。
「啊!」
她再次驚呼,可這層樓上,只有她孱弱的聲音在不斷地迴響著,但是卻沒有任何的回應。
這下一次,余笙歌徹底地陷入了絕望之中,腹部的疼痛感越來越厲害,她用懸在半空之中的手,用力地抓住了自己的衣服。
下一瞬,絕望感更加強烈了起來,因為余笙歌清楚地感覺到了,似乎有一股溫熱從身下溢出,她用力地緊了緊手中的握著的腳手架,低頭朝著身下看了一眼。
騰空的身體,搖搖欲墜,地面上如同萬箭穿心般的鋼筋雜亂地擺放著,鮮血順著余笙歌的褲管,一滴一滴地墜落,逐漸地染紅了余笙歌雖穿著的一條米白色的褲子。
咯噔!
余笙歌的心頭猛然一凜,此時此刻,她竟然想得並不是自己的安危,而且腹中的孩子,大量的鮮血不斷地涌了出來,眼淚也在這個時候,順著余笙歌的雙頰滾落而下。
雙手漸漸地沒有了起來,甚至,眼前的視線逐漸變得模糊了起來。
握著腳手架的手,手指一根根的脫開,余笙歌的脖頸一軟,她的手已經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在最後一根手指離開了腳手架時,一隻孔武有力的手,一把抓住了余笙歌的手。
余笙歌用身體之中的最後一絲力氣,撐開了眼皮兒,模模糊糊的視線之中,竟然出現了一張極為妖孽的面容。
只不過,那張臉猙獰可怖,額頭之上蹦起了一條條的青筋,他緊咬著牙關,鼓起了兩腮,「余!笙!歌!你如果就這麼死了,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余笙歌的耳廓之中刺入了一道冷冰冰的聲音,她的唇角扯出了一抹苦澀的笑。
即便是在生命的最後一秒,余笙歌最想要見到的人,還是顏淵。
即便是出現在幻覺之中,顏淵依舊是在對著自己咆哮。
她就要死了,或許,沉溺在幻覺之中,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臨死前還能夠幻想到顏淵的那張臉。
「顏淵,再見了,從此以後,我們不會再有任何的瓜葛了。」
余笙歌想要說出這句話來,可是雙唇卻提不起一丁點的力氣來。
顏淵緊繃著一張臉,額頭之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他趴在地上,手臂不斷地用力,希望能夠將已經沒有了一絲力氣的余笙歌拉上來。
這個女人就算是要死,也只能夠死在自己的手中。
「余笙歌,我沒有讓你死,你不能夠去死!」顏淵的嗓音低沉沙啞,像是吞了一口火炭似的。
「啊!」顏淵大喝了一聲,用力地將余笙歌從半空之中拉了上來。
觸目驚心的鮮血,染紅了余笙歌的米白色的褲子,仿若靜開的紅梅,深深地刺痛了顏淵的心。
顏淵知道,他們生命力頑強的孩子,還是沒有能夠保住。
他只恨自己,連心愛的女人都不能夠保護。
顏淵不管不顧自己已經拉傷的手臂,直接將余笙歌抱了起來,腳下動作飛快地朝著留下狂奔而去。
當顏肅看見了顏淵抱著余笙歌衝下了樓時,倏地一怔,他瞪大了的雙眸之中,寫滿了濃濃的震驚。
他並不是因為顏淵的出現,而是因為余笙歌刺目的血紅。
當顏淵對上了顏肅的一雙眸子時,他漆黑如墨般的雙瞳之中,滿是滾滾的恨意。
如果說眼神可以殺人的話,只怕此時此刻的顏肅,早就已經被顏淵的眼神給凌遲了。
如果不是因為顏肅的話,余笙歌怎麼會來到這麼危險的地方,又怎麼會從樓上掉下去,更加不會因此而流產。
顏淵將心頭所有的恨意,都加之在了顏肅的身上。
他直接抱著余笙歌上了車,一腳油門猛地踩到了最低,他的那輛勞斯萊斯宛如一道閃電一般,在馬路上疾馳。
所有的紅燈,似乎對顏淵來說已經不是阻力。
現在的顏淵,只要她或者,平安無事的活著,至於孩子,顏淵已經不再去想了。
白如夢作為帝都的婦產科黃金聖手,醫書卓群,好在純水岸距離第一醫院並不算是太遠,原本四十分鐘的車程,顏淵只用了十幾分鐘,便來到了第一醫院。
顏淵抱著滿是鮮血的余笙歌衝出了車子,聲音顫抖的驚呼道:「醫生!快來救人。」
看著余笙歌臉上沒有一丁點的血色,褲子早已經被鮮血雖然紅,顏淵感覺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似乎,他的那顆心臟是玻璃做的,被人高高地舉了起來,用力地摔了個粉碎。
「去把白如夢找來!」
顏淵染血的雙手顫抖著,似乎提不起力氣去抓住醫生的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