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夜總是來得很早,顏謹穿上風衣走出家準備去小區裡的便利店買點東西,才走了沒幾步身邊就衝上來一個人,她披頭散髮,緊緊抱住他的腰,他迅速閃開,可對方死活不放。
「放手。」顏謹隱忍地吐出兩個字,使勁將米菲扯到一邊。
米菲跌倒在地上,仰頭看著顏謹,眼中縈繞著難以言喻的感情。
如果說以前看上顏謹,只是因為他像郁風,並沒有多少感情的話,那現在她對他才是徹底的無法抗拒。
他就是郁風,那個消失了十年,重新來到她面前,變得更加高不可攀的郁風。
「郁風,我知道你是郁風了,你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
米菲掙扎著坐起來,不自覺流下淚水,那是喜極而泣。
顏謹真不知道她為什麼居然感到高興,他諷刺地看著她:「看來你都知道了。」
米菲不斷點頭:「我知道了,但我不怪你!郁風,我們在一起吧,這麼多年了,我一直都等著你!」
顏謹不著痕跡地側頭看看前方草叢的位置,那裡有黑影閃動,他不動聲色地笑了笑,說:「哦?是嗎?那你和陳熠算什麼?」
米菲慌張解釋道:「你別亂想,我和他什麼事兒都沒有,我心裡只有你!」
顏謹失笑道:「所以他這麼多年守著你,其實就是個招之則來揮之則去的備胎?」他放緩語調,意味深長地說,「只要我一回來,只要我願意,你就會毫不猶豫地離開他,對嗎?」
米菲想都不想道:「當然了!」
草叢後面響起輕微的聲音,顏謹惡劣地挑起眉:「哦,聽起來不錯,不過很抱歉,你沒資格怪我,更沒資格等我。」他逼近米菲,低頭俯視著他,有著君臨天下的氣質,「你以為你是誰?還記得嗎,我形容過你,那兩個字——」他湊到她耳邊,咬字清晰地說,「婊.子。」
米菲怔在原地,看上去有點迷茫:「不要這樣郁風,我知道我做錯了,是我不對,你不要這樣……」
顏謹負手到背後,從袖子裡劃出錄音筆,長按開啟鍵,循循善誘道:「哦?你做錯了?做錯了什麼?」
米菲無措道:「我錯了郁風,我不該冤枉你,我只是太愛你了,你為什麼就是不願意和我在一起呢?你和我在一起的話,後來那些事情根本就不會發生!」
顏謹嗤笑一聲:「可事情已經發生了,你該做的都已經做了,你聯合陳熠、徐凌、夏洛、榮佳,你們五個人污衊我的新聞,現在還在網上掛著呢。」
米菲慌張道:「你別擔心,我有人脈,我找人□□,現在都過去十年了,誰還會記得這些?你又不是以前的郁風了,我們完全可以重新來過,把那些不愉快的事都忘掉!」
顏謹似乎非常遺憾地嘆了口氣,字正腔圓地將他們所做過的所有過分的事都講了出來,隨後添了一句:「所以不管別人記不記得、你記不記得都沒關係,反正我都記得。」他壓低聲音,表情變得陰沉,「而且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米菲失魂落魄地站在那,喃喃自語道:「我錯了,我跪下來求你還不行嗎?郁風,我求你了,我愛了你這麼多年,你就跟我在一起吧。」
她說著,真的跪了下來,顏謹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輕蔑道:「米菲,十年了你還是不明白,愛不是乞討,愛是互相珍視。」
他說完關了錄音筆,塞進袖子裡準備離開,米菲不死心,又上前想要攔住他,陳熠實在看不下去了,從草叢後面跑出來,拉住米菲吼道:「你還有沒有尊嚴?!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米菲嗎!為了這個男人你要低賤到什麼程度!」
米菲不為所動,還是要攔顏謹,陳熠直接上前要揍顏謹,顏謹淺笑著轉過身,一邊倒退著走,一邊舉起手裡的錄音筆晃了晃,悠然說道:「看見了嗎?米記者剛才說的話全都被錄下來了。」
米菲瞬間驚悚起來,她抓狂地伸手要去搶錄音筆,可身高和腿長讓她根本無力抵抗顏謹,顏謹像貓玩老鼠一樣逗弄著她,陳熠當然不會坐視不管,這錄音裡面可是把所有的事情都記錄下來了,發出去也有他的份,他可不想身敗名裂!
「給我!」陳熠上去搶奪,兩個男人扭打在一起,陳熠凶神惡煞道,「趕緊鬆手,不然弄死你,現在這地方可誰都沒有,殺了你也不會有人知道!」
顏謹還沒開口,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就說:「你要殺了誰?」
陳熠愣住,朝顏謹身後看去,一個穿著警察制服的男人出現在那裡,居然是周寒。
陳熠徹底慌了,想要把顏謹當人質,顏謹怎麼會坐以待斃,直接躲開了,快步退後到了周寒身邊。
「你怎麼在這?」他不太友善地問。
周寒沒看他,只是拿出槍,指著陳熠和米菲那邊,怕他們跑掉。
「你以為我想來嗎?」他淡淡地反問。
陳熠絕望地站在原地,最後終於忍不住大哭起來,跪倒在地,狼狽極了,哪裡還有結婚那天陳總的瀟灑風姿?
米菲看了陳熠一眼,又看看周寒和顏謹,周寒對上她的視線漠然說:「你現在可以裝暈,我已經叫了救護車,沒有關係。」
米菲神經質地大笑起來,120和110的車子很快到了小區,夜幕幾乎被車上的指示燈照亮,別墅區的人都拉開窗簾看向窗外,也有走出門圍觀的,中國永遠不缺看熱鬧的人。
「周隊!」葉雋從車上下來,拿著手銬,把陳熠銬住。
一個女民警上前要銬住米菲,米菲忽然朝女民警咬了上去,葉雋直接一腳把她踢到一邊,拿過女民警手裡的手銬,上去就把她銬住了。
「再亂動把腳銬也給你戴上!」葉雋不耐煩道。
米菲狼狽地倒在地上,真可笑不是嗎,前兩次,眾叛親離的她是被警察救起的,現在可好,連警察都不幫她了。
「你們憑什麼銬我?」米菲白著臉說,「我要見我的律師,我沒犯罪,你們沒資格銬我!」
顯然她還不知道周寒已經在查這個塵封了十年的誹謗案,這起案件的嚴重程度完全達到了立案的標準,米菲想要脫罪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看來米記者還是不願意坦白。」周寒走上前,從口袋裡取出一張報紙,很陳舊,有些年頭了,上面標註的是2005年,「看到了嗎,還需要我多說嗎?」他出示那張報紙給她看。
米菲看著報紙,上面是錦城傳媒大學那個案子的報道,自然也是抹黑郁風的最佳證明,再加上顏謹剛才的錄音,她還有什麼能說的?
她沉默下來,不再反抗,可陳熠卻忽然大聲說:「警官!我坦白!我什麼都說,我還可以把其他三個人給引出來,警官,我可以立功!」
周寒站起來,淡淡地回眸望去,陳熠趕忙說:「警官,我要是立功了,您可得讓我早點出來!」
周寒挑起嘴角,那根本不是笑,是十分尖刻的嘲諷:「還跟我討價還價?帶走!」
陳熠和米菲被帶走,救護車沒用上,醫護人員十分無奈,浪費時間啊。
周寒道了個歉,解釋這也是有備無患,醫護人員也明白其中緣由,沒說什麼,原路返回。
葉雋把人安置好,透過車窗問:「周隊,走嗎?」
周寒擺擺手說:「你們先回去。」
葉雋點頭,看了一眼顏謹,小聲說:「那就是唐記者的男朋友?」
一個極富磁性充滿男性魅力的聲音冷冰冰道:「現在是未婚夫,有何指教?」
葉雋尷尬了一下,道:「沒什麼,沒什麼,走了。」說完,和周寒道別,開車離去。
警察救護車都走了,熱鬧看完了,小區裡的人也都回了家,關上了窗。
已經是寒風滾滾的一月,太冷了。
「未婚夫?」周寒點了根煙,又抽出一根遞給顏謹。
顏謹:「不抽菸,謝謝。」
周寒輕哼:「真男人哪有不抽菸的。」
「哦,那我就不是真男人吧。」他不痛不癢。
周寒很煩地瞥了他一眼,單手抄兜,抽了一會煙,嘆了口氣說:「訂婚了?」
顏謹也沒撒謊:「還沒有,但不遠了,結婚日期定下來了。」
周寒更煩了,連著不說話抽了兩根煙,顏謹看了一會,說:「這次多謝你了。」
周寒還是不說話。
顏謹繼續說:「沒想到你會相信我,還去查當年的事,這份情我會記得。」
周寒無語地說:「別說得好像我們倆有一腿似的。」
顏謹別開頭,嘴角帶著隨意的笑。
看得出來,解開心結,將過去都繩之以法之後,他整個人都放鬆了許多。
周寒地上的菸頭用腳尖踩滅,低頭半晌,才再次抬頭,看著顏謹蹙眉說:「對小唐好點,就當是報答我了。」
顏謹意外地看著他,他失笑道:「怎麼,看著我不像那種人?」
「嗯,看著你不像是喜歡老牛吃嫩草的人。」
「你高看我了,我也沒有比你大太多。」
「五歲也是不小的年齡差。」顏謹揪著那五歲不放,這是他唯一的優勢了。
「那你比小唐也大太多了。」周寒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那手勁兒,顏謹不得不抖了一下身子,蹙眉看去。
「小子,敢欺負她,我饒不了你。」周寒擺正警帽,大踏步離開。
顏謹看著他的背影朗聲問:「你還沒告訴我你今晚為什麼會在這裡?」
周寒頭也不回地說:「准你隨身準備著錄音筆,還不准我來這邊看看?」
周寒既然要查這件事,就肯定會非常專業、敬業,這一點無需置疑。
顏謹聽了他的話,順手去拿塞進袖子裡的錄音筆,但怎麼都找不到。
周寒早就料到了,他走到警車邊,拉開車門,跨上去之前拿著一根疑似錄音筆的東西在空中晃了晃:「再提醒你一句,出門小心被人掏兜,防範意識太差了。」
顏謹無語,面無表情地看著警車揚長而去,心道,不是我防範意識差,是根本沒有人會去防範警察,難道警察還會偷你東西嗎?
呃,現在看來,好像真的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