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光一閃,劍如浮雲,飄逸絕俗,閃電般就已經襲至陸小鳳的咽喉,望著這一劍,陸小鳳全身緊繃,他平生以來不知遇上了多少危險,也知不道碰上了多少劍術高明的女人,但面前這個女人卻是平生以來給予最危險最可怕之感的女人之一。
倘若他不是陸小鳳他已經死了,即使他是陸小鳳,他的手已經夾住了那飄渺無痕一劍,但他也險些差點死了,他望著面前這位一襲紅衣,看上去柔柔弱弱女人,他實在不敢相信華山青年一代竟然有如此年輕的高手,他甚至可以肯定這位年紀看上去不過二十左右的女子,劍法造詣除開華山劍聖風清揚以外,華山上下絕沒有第二個人可以與之相提並論。
女子準備收回長劍,但發現自己無論如何用力都難以達到目的,她望著了陸小鳳,原本柔柔弱弱的眼神更顯冷淡而理智,她道:「閣下可是陸小鳳陸大俠?」
陸小鳳微微一笑,隨即鬆開手中之劍,往後退了兩步道:「姑娘認識我?」
女人淡淡道:「我並不認識你,我自然是認識你的靈犀一指。」
「哦?」
女人道:「江湖上下可以用兩根手指接住我劍的人或許不少,但長著四條眉毛且能夠接住我這一劍的人卻也就只有陸小鳳一人。」
陸小鳳笑了笑,他有些好奇的望著面前這紅衣女人,問道:「既然姑娘早已經認出了,那為何又要對我出手呢?」
女人的語氣依舊很平靜,依舊沒有半點多餘的情緒,她望著陸小鳳道:「閣下是墨傾池的朋友?」
陸小鳳無言以對了,沉默了半晌,道:「因我是墨傾池的朋友?」
女人眼神清澈,凝視著墨傾池,道:「難道這個理由還不足夠?」
陸小鳳無法反駁,這個理由的確已經足夠了,只不過他還開口道:「那姑娘可知我也是枯梅大師的朋友?」
女人道:「正是因為我知道你是師傅的朋友,因此我才並沒有下殺手。」
陸小鳳嘆了口氣,他是一個懂得什麼時候說什麼話的人,可此時此刻他發現無論說什麼都是錯的,因此他也不知道說什麼了,幸好他不用說,他手上還有東西,岳不群交給他的東西。
一封信遞給女子。
女人沒有客氣,他看了信件,而後望著陸小鳳道:「是掌門請你來的?」
陸小鳳點頭。
女人眼神古怪瞧了陸小鳳一眼,道:「好,我帶你去拜祭師傅。」陸小鳳聽到這句話終於嘆了口氣,現在他終於可以踏進朝霞峰了。
燕十三望著李青蓮,他望了李青蓮很長時間,時間長得令李青蓮都有些沉不住氣開口了,這時候他才慢慢開口道:「你想挑戰墨傾池?」
李青蓮點頭,半點不遲疑道:「當今江湖上最有名氣的人莫過於墨傾池和移花宮宮主了,倘若我可以勝過墨傾池那自然可以名震江湖。」
這一點燕十三不能否認,這本就是一句大實話,只不過他的神情依舊冷酷,面上沒有一丁點多餘或複雜的情緒,他道:「你說得不錯,只可惜以你現在的本事絕對並非是墨傾池的對手。」
李青蓮望著燕十三,瞳孔微縮,按照道理來說,他本應當非常憤怒,可此時此刻他沒有一丁點憤怒,甚至認為燕十三本就說得是一件事實。
倘若一件事情既然是事實,那還有什麼憤怒得呢?因此李青蓮沒有憤怒,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靜,只不過眼中多了一抹熾熱,他望著燕十三道:「或許你說得不錯,但若沒有戰過,又如何知道勝敗?」
這句話燕十三也不能承認,他沒有說話了,他握住了劍,握住了那插在鑲嵌了十三顆明珠劍鞘中的寶劍。
寶劍出鞘,立刻無論是風四娘還是蕭十一郎都感覺劍上那股無與倫比的可怕劍意,劍出鞘的瞬間,他們甚至頓時感覺如死神臨世一般,他們望著神情依舊冷酷的燕十三,他們不得不承認一件事情,現今的燕十三比起幾個月前更可怕了。
一個念頭不約而同湧現在兩人的腦海之中,難道燕十三已經領悟出了奪命第十四劍。
窒息,可怕的窒息感剎那如洶湧海水險些將他全身上下都淹沒了去,他只是看見燕十三拔劍,但卻已經生出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壓力,從未遇上過的無力感,但他依舊一步沒有退,望著同樣一步沒有前進,但在他眼中猶如死神臨世的燕十三。
他的眼神清澈而冷靜,燕十三的眼神也冷靜而清澈,兩人對視。
瞬間,劍光在閃,長劍回鞘,他望著李青蓮道:「我這劍如何?」
李青蓮微微一滯,道:「這是一柄好劍,你也是一名絕佳的劍客,若論劍術,我並不如你。」
燕十三面上依舊沒有多餘表情,他道:「那你可知道墨傾池的劍如何?」
李青蓮搖頭,他回頭瞥了一眼風四娘、蕭十一郎,道:「我沒有見過他又如何知道他的劍法如何呢?只不過能夠同時得到蕭十一郎和風四娘兩人異口同聲稱讚,且勝過不敗傳奇的楚留香的劍客,那劍法自然是舉世罕見。」
燕十三冷笑,他冷冷道:「他的劍何止舉世罕見,當今武林可以在劍上與他一爭長短的人也只有葉孤城、西門吹雪、風清揚等寥寥幾人而已。」
「你不算?」李青蓮有些驚訝。
燕十三手已經攥緊,他冷冷道:「這一點我不清楚,但過去我的確算不上。」
李青蓮眼睛頓時明亮了不少,他道:「現在你有勝墨傾池的把握?」
燕十三道:「你錯了,這次我來見墨傾池只有一個原因。」
李青蓮望著燕十三沒有說話,他在聽。
燕十三淡淡道:「我只是請他見識一下我的第十四劍。」
第十四劍?李青蓮不懂,但蕭十一郎、風四娘懂,他們曾聽墨傾池說過,奪命十三劍的精華其實就在第十四劍,第十四劍一出,江湖上下幾乎沒有那個人是燕十三的對手。
他們望著燕十三,他們好奇這奪命第十四劍到底是什麼樣的劍法呢?
只不過他們沒有去試,他們不敢而且沒有資格去試。這一劍除開墨傾池以外,還有誰在有資格試這一點呢?無論是燕十三還是蕭十一郎、風四娘心中都如此思忖。
墓碑、枯草,天上烏雲籠罩,已下起了小雨。
陸小鳳筆直如長槍立在墓碑前,望著堆積成小山坡一樣墓碑,神情凝重而肅穆,而他的身後是枯梅大師平生以來最得的兩位弟子:華真真、高亞男,兩人頭戴白巾,一臉冷酷而殺意望著陸小鳳,顯而易見她們對於陸小鳳是墨傾池朋友這個身份心存厭惡。
陸小鳳也明白這一點,幸好他這次並非是以墨傾池朋友身份來的,他是來拜祭枯梅大師的,也是來問一些早已經藏匿在心中多時問題的。
他佇立了一刻鐘,而後轉身望向剛才向他出劍的華真真,拱手道:「原本我本不應當打攪兩位,但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問兩位,因為這件事情唯有兩位才清楚明白。」
華真真還沒有開口,一身藍袍的高亞男便冷冷開口了:「我們有資格拒絕嗎?掌門都已經開口了,你又何必客氣呢?」
陸小鳳苦笑,但也沒有辯駁,他直接道:「江湖傳言華山掌門岳不群的大弟子令狐沖可是死在墨傾池之手?」
華真真凝視著陸小鳳,反問道:「倘若令狐沖並非是死在墨傾池之手,那我師傅又何必和墨傾池交手呢?」
陸小鳳神情沒有半點波動,繼續問道:「那也就是說枯梅大師的確是死在墨傾池的手中,而且墨傾池也已經承認了殺害枯梅大師。」
華真真、高亞男只是望著陸小鳳,並不言語,但陸小鳳已經從兩人眼神中得到了答案。
面對這種如同望著一頭又肥有大的髒老鼠的眼神,陸小鳳雖然已經很想走了,但他還不能走,因此他又開口問道:「諸位可知道令狐沖是什麼時候死的?」
高亞男、華真真都愣了一下,隨即搖頭,這一點她們並不知道,高亞男道:「這一點有關係嗎?」
陸小鳳道:「或許有關係,或許沒有關係,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倘若令狐沖的死亡時間和墨傾池出現的時間相違背,那殺害令狐沖的人既有可能並非是墨傾池,既然如此那墨傾池為何要承認殺掉令狐沖呢?倘若時間吻合,那就只能證明這件事情沒有任何疑點了。」
高亞男面上冷笑,他冷冷望著陸小鳳道:「這些事情我們不清楚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一件事:殺死我師傅的人就是墨傾池,我們只知道這一點就已經足夠了。」
陸小鳳無言以對,不管如何殺死枯梅大師的人的確就是墨傾池無疑,倘若這一點無法推翻,那對於華真真、高亞男來說,事實的真相又有什麼用處呢?
除非殺掉枯梅大師沒有死,除非殺害枯梅大師的人並非是墨傾池,想到這裡陸小鳳不由盯著墓碑,他心中嘆了口氣,倘若自己早些天知道這件事情,早點趕在枯梅大師並未安葬之前見到枯梅大師,或許可以證實殺掉枯梅大師的人是不是墨傾池。
朝霞峰上已經什麼問題都問不出了,陸小鳳對著兩人拱手,旋即離去,他看得出華真真、高亞男並沒有說謊,但這其中卻疑雲重重,因此他必須還找一個人,他要找風清揚,風清揚一定見過枯梅大師身上的傷口,以風清揚的劍術造詣一定可以判斷得出手殺害枯梅大師的人是不是就是墨傾池。
墳墓前,華真真將一株鮮花放在墓碑前,她轉身望著一臉冷漠的高亞男,柔聲道:「陸小鳳是一個聰明絕頂的人,而且以他和墨傾池的關係一定會繼續查探這件事。」
高亞男神情沉鬱,她望著華真真,道:「就任由他去查吧,不管如何墨傾池殺死師傅的事情本就是一件事實,難道他還能為墨傾池黑里洗白不成?」
聽到這句話華真真也沉默了。
她嘆道:「原本師傅本不用死,可是她已經不願意活了。」
聽到這句話,高亞男雙手攥緊成拳頭了,她死死盯著華真真道:「師姐,你既然明白師傅為什麼願意死在墨傾池手中,那你就應當完成她的遺願。」
華真真發現自己什麼都不能說了,她的確不能讓師傅白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