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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不群的心情不錯,他並不清楚這次思過崖之戰孰勝孰負,但至少他清楚兩點:一、墨傾池負傷了,而且還是胸口一劍的重創;二、風清揚沒有死,在他看來只要這次決戰風清揚沒有死,那華山的名望就依舊存在,何況當今世上唯一重創墨傾池的人豈非只有華山派?
想到這兩點,他不能不高興,只不過他沒有立刻上思過崖,而是慢慢招待了華山上下的客人,半夜的時候才趕到思過崖,他趕到思過崖的時候,自然也是看見了風清揚,只不過有些不一樣,和他預料中不一樣。<<></<>
——風清揚面色蒼白,臉上根本沒有半點血色,他的心沉下去,徹底沉了下去。
風清揚眼力不差,自然看得出這一點,輕聲嘆道:「你猜測得不錯,這一戰勝得人並非是我,而是墨傾池。」
「為什麼?」
風清揚道:「我的劍比他的劍晚一步刺中了心臟。」
岳不群眼中半點也不掩飾詫異,問道:「難道說墨傾池也危在旦夕,時日無多?」
風清揚笑了笑,他搖頭道:「墨傾池並不會死,而且經過此事,他的武學造詣以及心境或許都會再上一層樓,而當今武林之上可以勝過他的人也便是寥寥無幾了。」
「為什麼?」岳不群平日最不喜歡問為什麼,不過今日也不能不問,他問了,他道。
風清揚神情平靜,似乎對於世間萬事萬物都已經看開了,一個人倘若要死了,那很少有事情是看不開的,他道:「因為我的劍根本沒有刺中他的心臟,因此他雖然重創,但絕對不會死。」
岳不群瞳孔劇烈收縮,他凝視著風清揚,很久很久沒有開口,很久很久以後他才開口道:「我明白師叔您的意思,我現在終於也明白為何墨傾池離開思過崖對於這次決鬥內容結果隻字不提了,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
」
風清揚面色肅穆,淡淡道:「勝就是勝,敗就是敗,並不能因世上任何事任何人而改變,今日之戰我敗了,而且我敗得心服口服,只不過為了華山的榮耀我絕對不能將這次勝負的結果公之於眾,而墨傾池明白這一點,因此即使他勝了,也不會對於這次決鬥提半點,因此在眾人眼中看來這次決鬥本就是值得猜疑的決鬥。」他頓了半晌,開口道:「畢竟我的劍和墨傾池的劍同時刺入了對方的胸膛。」
岳不群苦笑一臉威嚴正氣的師叔,道:「師叔您的意思是我們華山還應當感謝墨傾池?」
風清揚淡淡道:「難道不應該嗎?倘若墨傾池將這次決鬥公之於眾,那華山派的名望如何不一落千丈呢?也正是因為墨傾池沒有,因此我一點也不後悔那一劍沒有刺穿他的心臟,我也可以肯定墨傾池本就是一個不好名的劍客,真正的劍客。」他說道這裡就已經咳嗽了,咳血了,身體也搖搖晃晃的幾下。
岳不群立刻攙扶住風清揚,他望著風清揚道:「師叔你還是要保重身體啊。」
風清揚淡淡一笑:「我已是將死之人還保重什麼身體?只不過即使要死我也必須熬過三天,不群,這三天你安排一下,我要時不時出來露面,以安撫江湖人的心思,而三天之後你則宣布此次決鬥我在思過崖之上有所領會,故而在思過崖上閉關苦修,任何人都不得打攪。」
岳不群低著頭,他心中有萬般無奈,可是此時此刻他還能說什麼呢?只能重重嘆了口氣。
他忽然抬起頭,望著風清揚道:「師叔,你後悔嗎?」
風清揚已經不再理會岳不群,他交代的事情都已經交代完了,他還理會岳不群幹什麼呢?他慢慢站起身來,一襲青衣,負手而立,俯瞰著以奇險聞名於天下的華山,輕聲嘆道:「昂千秋遠,嘯傲風間;堪尋敵手共論劍,高處不勝寒,我這一生自以為達到了劍道巔峰,當世難尋敵手,可終究還是現世間劍道高手何其之多,又有誰能自言已是巔峰呢?今日之戰我不敗、不悔,能夠死在墨傾池那樣的頂尖劍者之手,我此生已是無憾。
「
岳不群什麼話也不說了,他現此時此刻他說什麼話都已經是贅余的,現在他需要得是趕緊離開,讓這位為華山之事糾纏了一輩子的師叔享受幾日的寧靜。
這場決鬥的結果他已經有所預料了,但終究還是在預料之外。
意料之中,風清揚這三日之中時不時現身於朝陽峰之上,雖面色略顯蒼白,但卻並非瀕死之人。眾人雖希望知曉此戰之勝負,但風清揚少有與人言語,更沒有和人談論起這件事情,故而依舊沒有人知曉。
十月十八日,也就在決鬥之後第四天辰時。
岳不群每日前去請安,今日也是如此,風清揚坐在那常坐的青石之上,閉目盤膝。岳不群鬆了口氣,立即過去請安,卻不得風清揚回應,走進一觀,風清揚身軀已然冰冷,氣息全無,顯而易見心臟受損的風清揚再也難以支撐下去,已經駕鶴西去。
岳不群呆立原地,他冷冷望著盤膝而坐的風清揚,很久很久以後才跪倒在地上,很少流淚的面上竟然流出了淚水。
一直以來他都和風清揚並不契合,雖然他和風清揚都屬於華山北宗,然而華山北宗之內又有劍氣兩宗之說,他的師傅是氣宗,而風清揚則屬於劍宗。
這些年來氣宗一直被劍宗壓於人下,難以翻身,即使他成為了掌門,有風清揚這個華山劍術第一人的存在,氣宗亦是難以壓過劍宗。
如今劍宗劍術最高第一人的風清揚一死,他早就希望早日駕鶴西去的風清揚真的死了,可他面上去沒有一丁點喜悅,反而帶著無限的悲痛。
他忽然現一個道理:「劍宗如何?氣宗如何?南宗如何?北宗如何?但凡是華山弟子,只要願意為華山派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即使意見不一,又如何呢?子曰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為什麼身為華山掌門又為什麼必須強迫弟子門人做第二個自己呢?」
現在他終於明白了這個道理,可明顯得似乎晚了一些。
他呆呆坐在思過崖上半晌,很久很久以後才回過神來,對著這位和枯梅大師同樣為華山耽誤了自己一身的華山前輩,恭敬三拜。
風清揚盤膝而坐,他彷佛沒有死一樣,但岳不群已經知道風清揚死了,任何人都改變不了。
人既然死了,那如何不按照呢?他抱起風清揚,卻見磐石之上有一封書信,一封風清揚寫給他的書信。
上面寥寥幾句,言語再簡單不過,上面寫道:「華山派經過師姐枯梅之死,已是不安,我之身隕不可再此公布,若半年之內,華山山下沒有異變,你可公布我的死訊,言我因十月十五決鬥身體重創,故而亡命。」
岳不群望著信件上那區區幾行字,愣愣站立,很久很久沒有開口。
當日晚上,岳不群才下思過崖,回到家中立刻就請夫人寧中則準備一壇酒。寧中則有些奇怪,在她記憶中丈夫很少有喝酒的習慣,她有些懷疑,但終究沒有詢問,帶上了一壇酒。
當日岳不群喝個酩酊大醉,第二日依舊未醒。
馬車走得並不快,至少在路上墨傾池先後和6小鳳、木道人、風四娘等人見面了,對於這次決鬥他隻字不提,自言自己若不是風清揚留手,已經死在風清揚的劍下。
唯一知曉事情真相的燕十三自然也是閉口不言,他本就不是一個喜歡說話的人,何況他知道這件事情本不應當讓任何人知道。
他安靜坐在馬車上,等待墨傾池和這些人閒聊之後,便又駕車離開。
路上,燕十三問過墨傾池,他道:「你要去哪裡?」
墨傾池坦然道:「移花宮?」
燕十三微微勒住了馬,有些驚訝,道:「你為什麼要去移花宮。」
墨傾池淡淡一笑,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1iu,聽聞移花宮有兩位國色天香的絕代佳人,因此我怎能不去見他們呢?」
燕十三沒有問了,他已經打定主意將墨傾池送到移花宮就離開,移花宮的兩個女人他並非是不敢招惹,而是不願意招惹,那絕對是兩個非常麻煩的女人,而他除開在劍上喜歡惹麻煩以外,其他的地方不喜歡惹麻煩。
十月十路上很少主動要求停車的墨傾池請燕十三停下了馬車,就在馬車停下的方向對一株細柳倒了三杯酒,而後自己喝了三杯酒,隨即一言不上了馬車。
燕十三沒有問,心中已經有了揣測,墨傾池如此做,原因豈非是因為風清揚。
一個他不願意承認但似乎也只能承認的事實已經擺在了眼前:「風清揚已經死了。」
馬車飛奔,駛向武當山。
但燕十三、墨傾池似乎並不清楚有一名叫李青蓮的劍客也駕著快馬,向著武當山而去,而他的目的自然不是去移花宮送死,而是找墨傾池、燕十三。
他要比劍,他要找墨傾池、燕十三比劍,即使死,也甘之如飴(未完待續。)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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