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已出鞘,刀鋒如天傾而下,威勢恐怖。n∈,
墨傾池已經感覺到了那種恐怖的氣勢,事實上當他看見逍遙侯握住那柄刀,那柄絕世寶刀割鹿刀的時候,就已經感覺到了那可怕的氣勢,此時他已經證實的小公子的言語,小公子對他的一席言語雖然真中有假假中有真,至少有一點沒有出錯,那就是得到割鹿刀的逍遙侯武學造詣雖並未提升,但實力與心境已經上升了不止一籌。
此刻他望著逍遙侯與割鹿刀,他已經發現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逍遙侯還是逍遙侯,割鹿刀還是割鹿刀,但逍遙侯握住割鹿刀的時候,兩人似乎已經成為了一個人抑或一柄刀,一個力拔山兮氣蓋世的無敵戰神,一柄人鬼仙神皆可立而斬之的曠世寶刀。
墨傾池亦不得不承認,這種狀態下的逍遙侯已經超過了他曾遇上了所有刀客,無論是勘破颶風十三式已經臻至天意如風境界的颶風刀客趙天誠,亦或者是如死神臨世的魔刀傅紅雪,都絕對不如此時此刻的逍遙侯。
望著這一刀,他已經沒有任何把握可以接下這一招,他甚至可以非常肯定普天之下絕對沒有幾個人可以接住這一招。
逍遙侯已經揮刀,他已經有許久沒有出手了,並非是他畏懼或不願意出手,而是普天之下已經很少有人令他出手了,很少有人值得讓他出手了,因此他沒有出手,他已經有十年沒有出手了,二十年沒有拔刀了。
他從沒有想過有生之年還有機會可以出手,更還有機會拔刀。現在面前這個冷靜理智的青年劍客卻給了他一個機會,他也不得不承認他非常感激這位劍客,不過刀既已出手,又豈有空手而回道理。
刀已出鞘,若不見血,勢不回鞘。
墨傾池退。他已經想與逍遙侯一攖長短,可此時此刻面對氣勢如虹,刀法出神入化,且已經掌控天時地利人和的逍遙侯,他不得不退,他的劍已經出鞘,但人也已經後撤。
逍遙侯提步而上,手腕一抖,刀再次劈出。剎那間已經劈出十三刀,每一刀都以一種不可思議的刁鑽角度劈出,每一刀都可殺人於瞬息。
墨傾池望著逍遙侯,望著那柄曠世神兵,他也不得不承認逍遙侯刀法之奇快狠絕,寶刀之鋒銳難當,不過他已經拔出了劍,劍既已出鞘。又豈有不會之理?
十三刀,倘若對手並非是墨傾池。每一刀都可以殺掉一個當世一流高手,可他面對的人是墨傾池,因此這十三刀雖然險些令墨傾池飲恨,可墨傾池終究沒有飲恨,墨傾池已經出劍了,他長劍如青蛇。眨眼就已經刺到逍遙侯胸前,只需瞬間就可戳穿逍遙侯的胸膛。
逍遙侯面上不變,他望著那柄似有似無刺來的劍,心中已生冷意,不過眼中的戰意更勝。他旋身一轉錯開胸前之劍,下一刻刀又斬下。
剎那間,逍遙侯又已經揮出二十六刀。
玩偶山莊到處都充斥著森森劍意,莽莽刀光,恐怖的殺意已經如排山倒海席捲至玩偶山莊上下,陸小鳳、小公子一路飛奔,趕至玩偶山莊。
望見高空那飛墜而下的絢爛刀光,陸小鳳的心沉了下來,他並不太了解墨傾池,不過他知道墨傾池的劍法,墨傾池的劍法迅疾犀利,無論任何人與墨傾池交手,都難以攖鋒其不過三十招。
他自山莊之外來到山莊之內,已有至少三四分鐘,就以墨傾池的招式而論,墨傾池至少與逍遙侯過了不下於三十招。
可至今似乎依舊勝負未分。
此刻他不禁擔憂起墨傾池來了,心中甚至生出一個念頭,難道墨傾池已經敗了?
勝與敗,無論再如何猜測,也難以揣測得到,唯有親眼見證,事實證明才可以看見。
絢爛的刀光消散,玩偶山莊又恢復了冷寂。
陸小鳳、小公子立刻沖至山莊內,隨即看見了一幕他們此生難以忘懷場景。
高手對決,就算場景如修羅地獄本都不應當感覺奇怪或印象深刻,對於陸小鳳而來,他平生以來見識了不知多少高手比斗,因此任何慘烈的場景他幾乎都已經見到過,可此時此刻玩偶山莊內的場景他卻從未見過。
他望見眼前這一幕,眼中難以掩飾住震驚的神色,他瞳孔猛縮瞪大眼睛望著面前這一幕。小公子也瞪大眼睛望著面前這一幕,她面上也流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
兩人面上雖然都流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可望著的人不同,陸小鳳望著得人是墨傾池,而小公子注視的人則是逍遙侯。
墨傾池的手中還握著劍,那柄再普通不過的凡鐵長劍。不過劍雖在,但劍已經自中間折斷。陸小鳳望著墨傾池,他看見墨傾池半跪在地上,手中握著那把斷劍,左肩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刀痕,鮮血不但自左肩上湧出,此時此刻墨傾池似乎並沒有注意到陸小鳳,也沒有注意到小公子,他瞪大眼睛死死盯著逍遙侯。
逍遙侯已經躺在了地上,他穿著一襲白衣望著墨傾池,可此刻他的胸膛已經成為血色,已經被染成了血色,小公子望著逍遙侯,她可以清楚得看見逍遙侯胸口的那一劍,那一劍刺得並不算深,可那並不算深的刺痕卻令她已經絕望了。
那地方並非其他的地方,而是心口,心臟的部位。
無論什麼人,不管是絕世高手還是普通人,只要心臟被刺穿,這人便必死無疑。上天雖然在許多事情上面不公平,可在這件事情是絕對公平了,因此她望見逍遙侯胸口那一灘血的時候,她已經絕望了。
從未有流過眼淚的她,面上掛了兩行清淚。
她瞪眼望著逍遙侯,神色已經呆滯了,她不相信。她不相信縱橫江湖不敗的逍遙侯已經敗了,而且還已經死了。
可此時此刻她似乎也只有相信了,逍遙侯已經敗了,神話已經破滅了,而且逍遙侯也已經要死了。
逍遙侯咳嗽了一聲,他躺在地上。雖然身上染血,可任何人都不得不承認,他依舊非常優雅,這世上有一種人無論什麼時候就算是死他們也能保持那份優雅與從容,而他就是這種人。
他知道自己快死了,他也知道自己已經敗了,可他面上沒有半點沮喪或怨毒,他望著墨傾池,臉上帶著非常愉快的笑容。任何人望見那燦爛的笑容都絕對不會認為他已經敗了,而且已經死了,幾乎沒有那個人不認為他不但勝了,而且大勝。
他望著墨傾池微笑道:「很好,現在我總算證實了一件事:我並不如你。」
墨傾池半蹲在地上,帶著鮮血的手握著那把斷劍,冷冷望著逍遙侯,他的面上一點也看不出勝利者的喜悅。他的眼神平靜而哀傷,他道:「我勝了。我的確勝了,只不過我只是勝了你的人,卻敗給你的刀,因此我勝了還是敗了?」
逍遙侯淡淡道:「勝就是勝,敗就是敗,若你因為我那一刀並未斬下你的左臂就認為你已經敗了。那也隨你。」
陸小鳳、小公子瞪大眼睛,他們不明白,他們既不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情,也不明白為什麼逍遙侯會放過墨傾池,他們只明白一件事——逍遙侯有機會斬下墨傾池的手臂。
墨傾池深深吸了口氣。他望著逍遙侯道:「也正是因為你這一刀的手下留情,因此我才敗給了你的刀,倘若你這一刀斬下我的左臂,那我就真正勝過了你,你本應斬下我的左臂。」
逍遙侯笑了起來,這的確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對手手下留情,你卻還抱怨對手手下留情,這件事情難道不有趣嗎?陸小鳳、小公子沒有感覺有趣,他們只有困惑,逍遙侯也沒有感覺有趣,因為他明白這其中的原因,因此他一點也不感覺有趣,有得只是對眼前這位年輕劍客的敬重。
現今江湖為了成名而不擇手段的人實在太多,而如眼前這位年輕劍客至始至終維持初心的人實在太少太少了。
他望著墨傾池,微笑道:「其實你本不用感激我,若不是你不想殺我,我又如何會對你手下留情呢?」
墨傾池冷冷道:「可你終究還是死在了我的劍下。」
逍遙侯點頭,這是一個事實,一個不得不承認的事實,他道:「不錯,我終究死在你的劍下,不過至少我得到了兩個好處。」
墨傾池不明白:「哪兩個好處?」
逍遙侯悠然道:「一,我現在還沒有死,還可以說話,剛才倘若你的劍再刺重一分,我已經死了。二,我為現今江湖留下了一個可怕的強者,一個或許比那個人還更可怕的強者。」
「這就是你口中的兩個好處?」
逍遙侯微笑望著眼前的年輕人,問道:「難道這兩個好處還不足夠嗎?」
墨傾池老實道:「至少在我眼中來看並不足夠。」
逍遙侯沉默了一下,繼續望著墨傾池,一字一句道:「不錯,這樣兩個好處在你眼中看來的確不夠充分,因此我再給你最後一個理由吧。」
墨傾池沒有說話,他在聽。
陸小鳳、小公子也沒有說話,他們都在靜靜的等待,等待逍遙侯開口。
逍遙侯沒有浪費時間,他微笑望了墨傾池一眼,而後望著滿臉淚水,一雙眸子充斥著可怕恨意的小公子,慢慢道:「此戰無論勝或敗,江湖上便不會再有逍遙侯這個人,也不會再有玩偶山莊了。」
「為什麼?」
逍遙侯淡淡道:「倘若逍遙侯已經死了,那江湖上還有逍遙侯嗎?」
此時無論是墨傾池還是陸小鳳抑或是小公子都愣住了,他們以一種不可置信的眼神望著逍遙侯,逍遙侯平靜與面前的這三個人對視,三個人得出了同樣的結論:「這本就是事實,一個以前從沒有人知曉的事實。」(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