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豐帝思慮再三最終還是派離王帶領御醫們前往北界,由副護軍參領帶領一千名士兵護送。
離王受到派遣,顏家喜不自勝。
與此同時,無息向師父慧白大師辭行,前往北界救治百姓。李輕舟安排千機閣的暗衛護送。
邊界打仗,將領們保家衛國,士兵們衝鋒陷陣,汴京城內的高官顯貴夫人小姐或是公子哥皆安於家中,不敢明著享樂。
楊如期聽落月說無息大師也趕往北界城,安心不少,只要外祖父和舅舅他們不中毒,應當無事。
太后生辰在即,無論太后召不召見她,理應都應該備好生辰禮送入壽康殿。
正琢磨著到底送什麼好,尋常金銀珠寶太過敷衍。
外頭夕陽餘輝灑落進來,將屋裡的桌椅拉出長長的影子。
碧藍進了屋說:「六小姐來了。」
楊如期半歪在美人榻上,聽了這話坐了起來,碧青過來替楊如期撫平裙子上的褶皺。
沒一會兒楊如心便帶著丫鬟走了進來,臉上沒什麼表情,但看的出來很憔悴。
她穿著素色的衣衫,只梳了髮髻,並未簪花,不施粉黛。白氏逝去,未出三月,整個府上只有楊如心在服喪。
「六妹妹坐,碧青,上茶。」
楊如心進屋時,一眼便瞧見著粉色衣裙的楊如期,她坐在榻上,全身從頭到尾透著精緻。不由得有些怔然住,忽然想起來,大伯母去世那年,她曾故意打扮精緻來楊如期面前刺激她。
那一天,她穿的也是粉色的衣裙。
祖父犯錯導致侯府的爵位被收回,還未回過神來,母親就死了,她沉浸在喪母之痛中,又逢府上走水,院內謠言四起,閒話滿天飛,這一樁樁一件件,使她猝不及防,也不知到底該相信誰。
「五姐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們說我母親是被祖父害死的。」
楊如期微微一笑,「你不妨親自去問祖父。」
「我不敢,」楊如心垂頭。
餘暉打在那雕花紫檀木的椅子上,顯得椅子顏色深沉,說不出的壓抑與陰森。
「是與不是又有什麼要緊的,若是祖父害死的,你又能如何。」
楊如期下了美人榻,一邊輕聲回答她的問題,一邊坐到了她的對面。
楊如心聞言生出一股巨大的沮喪感來,當初祖父不讓她嫁入離王府,現下,她再也沒有機會了。
是啊,她又能如何,去找祖父要說法嗎,去哭去鬧,誰又會在乎她。母親死了,父親不是她一個人的父親,二哥也與她不親近,親近的三哥下落不明。
甘心嗎,她在心裡問自己。
楊如期將茶杯往她身邊推了推,平靜道:「嫁一普通人家,安穩一生,也未必不好。」
「五姐姐願意幫我嗎?」楊如心忽地眸光充滿希冀注視著楊如期。
楊如期移開目光,轉向自己面前的那杯茶,瞳孔變得幽深,「那要看楊家人安分不安分了。」
楊如心的眸光從希冀變為困惑,她正要問什麼意思。
房嬤嬤從外頭進來,開口,「小姐,廚娘做好了飯菜,現在要不要傳飯?」
「傳吧,嬤嬤,我有些餓了,」楊如期回道,她又看向楊如心,問道:「六妹妹要留在我這裡用飯嗎?」
楊如心搖頭,她起身,「不了,我先回去了。」她要為母親守滿三個月,禁葷腥。
房嬤嬤便喚冬日冬月她們將晚飯流水似的送進屋中,擺得齊全了楊如期才開動。
冬月站在一旁,暗暗記下楊如期多吃了幾口的菜式,回頭好交代給廚娘。
幾日後,離王一行人落腳於涼州五十里外的一處官道驛站內。
惠王帶著顏飛煙以及幾板車的好酒好肉前來慰問離王。
離王與顏飛煙是表姐弟,自小關係也不錯,顏飛煙說收到消息特意前來看望他,順便改善伙食,離王並無懷疑。
驛站外駐紮了三四個大帳篷,士兵們聽說今夜有酒有肉也興致盎然。
酉時初,驛站廚房傳來飯菜的香味,參領命士兵們升起了篝火,準備開飯。
驛站內住不了一千多個人,普通士兵住帳篷,以離王為首,參領和校尉們住驛站裡面。
大堂內,惠王夫婦和離王以及參領坐一桌,兩個御醫坐一桌,飯菜還未好,便喝茶聊聊天。
離王這算是第一次受父皇指令離開汴京城辦事,激動是免不了的,不過激動之情在趕路幾天後消失了不少。
比起王府內的錦衣玉食,這一路上為了趕時間,離王都不曾吃飽過,飯菜難以下咽,饢餅又硬的咬不動。
於是談起這一路的不易,滔滔不絕。
顏飛煙一半心疼,一半勸慰他,男兒當自強。參領暗自認為過於矯情,面上不顯。惠王面上仍舊溫和,心底也是嘲諷不已。
一個時辰後,上了飯菜,參領自覺為離王和惠王倒滿酒。
驛站周圍都瀰漫著酒肉香,外頭的士兵們也喝上吃上了。
酒足飯飽,參領率先趴下,離王隨後也不省人事。
顏飛煙還未意識到事態嚴重,笑著對惠王道:「才幾杯就倒下了,這酒量不行吶。」
幾乎是瞬間外頭士兵們喝酒划拳的聲音戛然而止。
惠王未笑,驛站內除卻惠王帶來的侍衛,其餘人統統倒下。
月黑風高,驛站安靜過了頭。
「動手!」惠王吩咐道。
領頭的侍衛率先拔刀,其餘幾十個侍衛各自散去。
當侍衛的刀刺入驛卒的胸膛,又拔出來鮮血四溢,顏飛煙驚叫了起來,她忙看向惠王。
只見惠王嘴角勾起,沖她邪魅一笑,隨後後頸一痛,沒了意識。
惠王攬住顏飛煙,靜坐在原處。
領頭的侍衛走向御醫,揮手一刀,兩個御醫的人頭滾落在地上,極為恐怖。
約莫一刻鐘,領頭侍衛從外頭進來稟告:「無一活口。」
惠王神色未變,嗯了一聲,看向離王,「將他帶走,我們撤,燒了這裡。」
侍衛恭敬點頭,一揮手,另一個侍衛上前將離王扛在肩頭,出了大堂。
驛站外圍,屍橫遍野,鮮血流在地上蔓延開來。
惠王抱著顏飛煙離開,剩餘的侍衛們將屍體搬進驛站內,連帶著帳篷一起放在院子裡。
潑油點火,一觸即著,熊熊大火燃燒。隨風四處亂竄,肆無忌憚地吞噬著驛站內的一切。
喜歡風吹汴京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