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十月之後,猛虎嶺鄉政府的幹部們越發忙了起來,下面各個村的村幹部們三天兩頭的就到鄉政府來詢問那個農業產業化專項資金的事情。
他們當然看到了野豬溝村紅紅火火的樣子,眼看野豬溝村脫貧致富有望,誰不眼熱?他們當然也想跟著脫貧致富,聽說有這個什麼農業產業化專項資金,就都到鄉政府來申請了。
陳宏富和董建樹商量了,覺得這個專項資金的審批權不能隨便放在誰手裡,既然專項資金是蘇星暉弄來的,那麼第一道就由蘇星暉來核實,核實之後再由李茂發和董建樹簽字審核上報。
這當然是一個很大的權力,蘇星暉不簽字就沒有人能夠申請到這個專項資金,不過對於蘇星暉來說,更大的意義是把農業產業化的主導權和走向牢牢的控制在自己手裡,以免它走偏了方向。
至於用這權力來牟取私利,他根本就沒考慮過這種事情。
對於蘇星暉擁有如此大的權力,鄉政府一些人都很不服氣,一個才來鄉政府三個月的新人,憑什麼能有這麼大的權力?
胡成立、金泰和、楊欣榮等人都找過董建樹和陳宏富,大意就是想一個人分管一個村的專項資金,他們不但想要審核權,還想直接把這專項資金掌握在自己手上。
猛虎嶺鄉窮得太久了,好容易現在有拿到一筆專項資金的機會,誰不想分一杯羹?就算不從中撈點什麼好處,有了權力,他們的腰杆子也能硬一些啊。
可是他們的要求被董建樹和陳宏富兩人毫不猶豫的拒絕了,他們的理由也很充分,小蘇是一直跟著幾位專家到各個村子進行了調查研究的,對每個村子適合發展一些什麼產業再清楚不過了,因此這個審核權給他也是再合適不過了。
他們還告訴這幾位,專項資金省里是明確表示要直接發放到各村組的農業企業或者合作社的,而且必須專款專用,哪個個人都沒權力把專項資金掌握在自己手上,就連董建樹、陳宏富自己都不例外。
董建樹和陳宏富對這件事情里的內幕知道得多一些,知道蘇星暉弄下這幾個項目是有多麼通天的本事,別人想打這專項資金的主意,那不是找死嗎?
另外,他們兩人都不是猛虎嶺鄉的人,以前只想著怎麼調走就行了,可是現在他們看到了在這裡出政績的機會,這個機會他們能不抓住嗎?他們怎麼可能還讓那幾位胡搞?
雖然幾位鄉領導很不滿意,可是鄉里的一把手和二把手都是這麼個態度,分管農業的李茂發也沒意見,他們還能說什麼呢?
蘇星暉當然不會去關注他們的想法,他現在可是忙得腳打屁股,根本沒時間去想些別的事情。
這段時間,好幾個村都去野豬溝村取了經之後以村為單位成立了股份有限公司或者合作社,讓全村村民做股東。
按照幾位專家的指點,這些村子都定下了本村準備發展的農業項目,比如野豬溝西邊的漆樹坪村就辦起了特種養殖場,還準備進行中藥材種植。
虎頭村、桃花村、胡家坳等幾個鄰近的村子準備大面積種植黃桃、柑橘等水果,而在這幾個村子,羅平和黃傳勇還準備建立香果樹、南方紅豆杉、厚朴等珍稀樹種的繁育保護基地,同樣向省里申報相關的補貼資金。
這些珍稀樹種在這些地方雖然不像野豬溝村的杜仲一樣有野生林,只是零星分布,不過江城農業大學有著成熟的繁育技術,這裡的條件也很適合這些樹木的生長,因此是可以在這裡建立繁育基地的。
這些樹種非常珍貴,而且有著廣泛的用途,比如它們都有著很高的藥用價值,香果樹和南方紅豆杉更是珍貴的觀賞性植物和材用植物,總之,等到它們繁育成林之後,能夠給當地老百姓帶來可觀的經濟效益。
蘇星暉這段時間也是各個村子到處跑,去確定這些村子向省里申報專項資金的項目。
十月中旬的一天,蘇星暉先到了漆樹坪,看了一下他們村里正在建造的特種養殖場,然後又騎上自行車去了野豬溝村。
這兩個村子相鄰,相距也就幾里路,他騎個自行車也就十分鐘就到了。
來到野豬溝村,蘇星暉準備去夏竹那裡看看,這段時間,夏竹的素描進步很快,蘇星暉已經開始教她學國畫了,當然,現在他不可能每天教一個小時了,他沒那麼多時間,只能利用零散時間見縫插針。
半路上,蘇星暉遇到了夏蘭,夏蘭一見他,便高興的道:「蘇主任,正好你來了,我們正想到鄉政府去找你呢。」
蘇星暉問道:「夏蘭姐,出什麼事了?」
夏蘭道:「鄉里的駱瘋子和彭克洪領了幾個人到村里來,說什麼要在村裡的養殖場裡捉幾隻野豬、野雞、竹鼠回去吃,方支書和趙主任當然不肯了,可是駱瘋子說那些人里的一個是縣長的兒子。」
縣長的兒子?難道是單小龍來了?蘇星暉心道。
單小龍是縣長單國智的兒子,在他上面,有兩個姐姐,單國智只有他這麼一個兒子,自然對他溺愛了些。
從小,單小龍就是縣裡的小霸王,他想要什麼就必須要到手,十幾歲就偷看女生洗澡,高中畢業就搞大過女孩子的肚子,在街上帶著一群小弟橫行霸道更是常有的事情,他爸是縣長,誰受了欺負都是敢怒不敢言。
如果是他來了,方有財他們只怕真擋不住,怪不得夏蘭要去鄉政府找蘇星暉了,在他們看來,蘇星暉是最有本事的,一定能夠擺平這事。
聽了夏蘭的話,蘇星暉便和夏蘭一起去了養殖場,這養殖場可是他的一片心血,他當然不能容忍這群人在這裡胡作非為。
很快兩人就到了養殖場,在門外蘇星暉看到了一輛皇冠轎車和一輛藍鳥轎車,另外還有一輛吉普車停在了門外。
還沒下自行車,蘇星暉就聽到了方有財的聲音:「真是不好意思啊,這養殖場養的野物都是跟別人簽了包銷合同的,不能給你們啊!」
接下來就是駱瘋子的叫囂:「方有財,小龍哥吃你點野味是看得起你,你別扯有的沒的,你再不讓開,別怪我們動手了。」
趙忠福的聲音響了起來:「我看你們誰敢動手,這是我們全村人的血汗,你們這是沒王法了吧?」
一個有些陌生的聲音道:「王法?在上俊縣,小龍哥說的話就是王法!」
蘇星暉聽得這話,在養殖場外面笑了起來,這麼囂張的話都說得出來,這群人還真是沒腦子啊。
不過也不怪他們,在九十年代初期,如果不是蘇星暉橫空出世的話,單國智在上俊縣說的話也就跟王法差不多了,誰敢違拗他?
駱瘋子的話也算說得沒錯,單小龍想吃點野味又算得了什麼,好多人想給他家送都只愁送不進去呢。
蘇星暉好整以暇的停好自行車,然後走進了養殖場,朗聲笑道:「哪位是小龍哥啊?說的話居然是王法?我倒要看看!」
其實他一眼就認出了現場這些人的身份,畢竟他們都是後來上俊縣的名人,他們在縣裡包礦山,開夜總會,家裡開公司,後來搞房地產,什麼賺錢搞什麼,憑藉著他們的權勢,賺得盆滿缽滿,也把個上俊縣搞得烏煙瘴氣,蘇星暉能不認識他們嗎?
站在最中間的一個臉青唇白的小個子就是單小龍了,他那副樣子一看就是酒色過度。
站在他身邊的幾個,一個是徐良錫的兒子徐華,一個是錢宏業的兒子錢大鵬,一個是縣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陶彥的兒子陶炎彬,還有兩個搔首弄姿的小太妹和幾個小弟模樣的人。
站在他們身後的,就是彭克洪和駱名安駱瘋子,以及駱瘋子的幾個小弟了。
單小龍身邊這幾個都是上俊縣裡有名的壞種,現在他們正是二十郎當歲的年紀,還沒幹什么正事,單小龍在城關鎮政府掛了個名,陶炎彬在公安局上班,不過他們都很少去單位,也就領工資的時候去打個轉。
這幾人一天到晚在街上胡混,花天酒地的,今天怎麼跑到野豬溝這個窮鄉僻壤來了?
蘇星暉犀利的眼神立刻落在了駱名安和彭克洪兩人身上,他估計是這兩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傢伙把單小龍他們招來的,目的只怕是想給自己添亂。
蘇星暉的眼神掃過去,駱名安和彭克洪的眼神立刻心虛的躲開了,蘇星暉的心中更加篤定了,肯定是他們搗的鬼。
陶炎彬聽了蘇星暉的話,臉色一變道:「你是什麼人?敢跟我們小龍哥這麼說話?」
蘇星暉笑眯眯的道:「我就是有點好奇,哪位小龍哥這麼厲害?說的話居然是王法,我想見識見識不行嗎?」
彭克洪在單小龍耳邊小聲說了幾句,單小龍本來眼高於頂的眼神看向了蘇星暉道:「你是蘇星暉?我就是單小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