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氏並非無名,也並非是一族一姓。
這個氏,原本專指代一些不知其姓的遺孤,偶爾也會成為某些背祖忘典之輩的自嘲。
而文心這種罪臣之後,並不屬於以上二者。
老話說的好,伴君如伴虎。聖心難測,做臣子的難免觸犯到天子禁忌,被貶職、被罷官、被流放、被滿門抄斬、被株連九族。
冠以無名氏的罪臣之後,就是被株連九族的漏網之魚。是一群不敢為家,不敢冠姓的可憐之人。
也許他們本身無錯,但架不住九族有人作妖,更架不住皇權浩蕩,只能隱姓埋名,苟且偷生。
文心就是這些人的典範。他身負兵家絕學,本應入朝為官,施展抱負,卻遭親屬連累,落了個遠走他鄉。他的真實姓名已無從考證,這是他心底最大的隱衷,可能連李斛都不知道。
不過無需可憐他。
這老狐狸如今是堂堂隴西李氏的首席軍師,還睡了李氏宗主的老婆,這跟當丞相、睡皇后有什麼區別?
這事要是傳出去,朝廷一品大員都得眼紅他!
就連吳老六都眼紅了。
「狗日的,不當人子!」
文心不知道吳翟眼紅他,估計知道了也只會得意一笑。眼下,他正忙著感謝周妍宓呢。
......
龍宮牆根下,有一處守備森嚴的禁地大牢,五步一崗,十步一哨。
「文心拜見長公主。」在最深處的牢房中,文心見到了被鐵鏈吊在牆上的周妍宓。
「...」周妍宓冷眼相看,並不說話。
從來沒有囚犯能活著走出龍宮大牢!她在李氏生活了十年,對此一清二楚。進了這裡,她已不再奢望活路,唯一的念想就是死的快一些。
「呵呵。」文心笑了笑,對於周妍宓的反應並不意外。也不糾結,轉身走出牢房,詢問起一名侍衛。
「冢嗣現在何處?」
「回軍師,冢嗣現在四爺府上喝茶。」侍衛不做他想,低頭匯報。
聞言,文心撫須輕笑,心裡頓時有了譜。李驍只拿周妍宓,並未對李斘下手,看來是不願擔弒親的名聲。
「主君呢?」文心更不想沾李氏族老的血。這老狐狸在李氏也是如履薄冰,不想踏錯一步。
殺李斘,還得用吳翟。
「主君現在融雪暖閣。」侍衛對情報掌握的很清楚,顯然這龍宮並非表面看上去那樣鬆懈。
「周洛還在乾陽宮?」文心側臉挑眉,疑惑的問道。
「回軍師,尚在。」侍衛突然謹言慎行,答覆很簡潔。
「...」文心不問了,皺眉不語。在他看來,今晚是吳翟報復李氏的最好時機,而偷走周洛就是最好的方式。
當下,吳翟只需將周洛攥在手裡,就能輕鬆拿捏李驍。待好處撈到手,再將周洛還回來,雙方還不用撕破臉皮。
「派人再去乾陽宮一趟,一定要親眼確認周洛還在!」文心不信吳翟能忍氣吞聲,當即讓人再探一遍。
「你親自走一趟融雪暖閣,務必將主君請到此處!」
不管吳翟有沒有偷周洛,今晚他都得親手辦了李斘,這是文心與李驍商量好的。
安排完侍衛,文心轉身回到牢房,他還得給李斘安排條死罪。必須明明白白,有憑有據,這就需要周妍宓配合了。
牢房中,周妍宓面無表情的盯著文心,文心則是好整以暇的對其行了個大禮。
「文某先謝過長公主的善舉。」他這是謝周妍宓成全他跟李如娜的好事。
周妍宓不明就理,直接無視。
文心也沒解釋的打算,他跟李如娜的事得爛到肚子裡,直到他要死的那一天。
「不知長公主對眼下李氏的境地有何看法?」這老狐狸不急著切入正題,他得先讓周妍宓開口。
「釜底游魚,秋後螞蚱!」看看,這不就開口了麼。
「那周氏呢?」此刻老狐狸化身釣魚佬,死命撩撥著周妍宓這隻翹嘴。
「我周氏如日中天,大乾蒸蒸日上!」周妍宓冷笑一聲,極盡刻薄的詛咒道。
「將來,我王兄定會踏平隴西,將李氏男子斬盡殺絕,女眷沒入娼寮。」
「而你,就賞你個千刀萬剮好了。」
「善!」文心微笑,撫掌盛讚。「既然如此,文某就先為長公主安排個千刀萬剮吧。」
說罷,文心從一旁刑具中挑出一把鏽刀,上前就朝周妍宓身上比劃。
「狗賊,我乃李氏四爺正妻,你膽敢對我用刑!」周妍宓還算理智,知道長公主的身份在李氏無用,直接搬出她四爺正妻的身份,想嚇退文心。
文心果然停住,周妍宓剛想鬆了口氣,就被老狐狸的自言自語驚的汗毛炸起。
「搞錯了,應是先沒入娼寮。」文心好似沒有聽見周妍宓的威脅,自顧自的在那嘀咕。
「可南安城沒有娼寮,要不喊上一什軍卒?」
「一屯,不,還是一隊吧。」
「長公主身份尊貴,可遇不可求,讓兒郎們都嘗嘗...」
「狗賊!你竟敢辱我!」周妍宓怕了,文心這老狐狸居然要喊一百人來輪她。
「嗯?」文心好像剛剛回神,一臉疑惑的看向周妍宓。「長公主方才可是喊我?」
「殺了我,夠膽你就殺了我!」周妍宓雙眼含淚,怒視著文心,現在她只求速死。
「想死,你能甘心?」見魚已咬鉤,文心這老狐狸準備抬杆收網。
「...」周妍宓一愣,瞬間反應過來這狗賊是在詐她,當即閉眼閉口,不再言語。
見周妍宓冷靜下來,文心沒有一點意外,周氏不可能派一個傻白甜來當攪屎棍。
不過,這到嘴的鴨子,哪有再飛了的道理?
「你不打算帶幾個陪葬的?」
果然,此話一出,周妍宓立刻領悟文心的意思,睜開眼睛,再次開口道。
「你想讓我咬死誰?」
「你能咬死誰?」文心反問道。
聞言,周妍宓目露凶光,陰狠的叫囂道:「我乃大乾長公主,周氏女君!你李氏,誰我都能咬的死!」
「文某不信。」文心嗤笑一聲,鄙夷道。
「要不,長公主先咬個李斘給文某看看?」
「你!」周妍宓語氣一滯,死死盯著文心,眼含殺機。
為了求死,她能下口咬任何人,唯獨李斘不行。雖然她對不起李斘,但李斘從未負她。
不管外人多看不起李斘,不管李斘有多廢物。
他,始終是周妍宓認可的男人。
是她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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