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旅程 第三百六十七章 馳道（7）

    「突然」湧入的難民讓丹妮卡不得不把自己的魔法學習先放一放，花更多的時間和精力來處理一下難民問題。幸運的是，伊麗莎白「正好」在雙子城，她就是一個有著處理大規模災害豐富經驗的人，這次的難民事件免不了要讓她出手幫忙一下。而且伊麗莎白畢竟是光明教廷的聖女，她出面的話也是彰顯聖光的仁慈和博愛。

    這幾天伊麗莎白一直在跟著艾雪到處跑，而且她還會頻繁的深入到救災的第一線，除了安撫民眾外，她這麼做主要是為了獲得真正的信息。伊麗莎白賑濟過的災難已經數不清了，但幾乎每一次都會有貪污、受賄的事情發生，她對那些官員可相當的不放心。

    差不多有十幾天，丹妮卡才再一次見到了伊麗莎白。她拖著疲倦的步子會到了王宮，坐在沙發上就不想動了。

    丹妮卡這時候也在客廳，正在翻看艾雪提供的一份關於賑災的報告。這份報告的主要意思就是：現階段糧食的供給還沒有問題，但是當安排那些災民去修建馳道後，因為巨量的體力勞動，糧食的消耗將會激增，那時候糧食供給就會比較拮据了。

    丹妮卡簡單翻看了下這份報告，就放在了面前的茶几上，結果一抬頭，看到伊麗莎白正直勾勾的盯著自己，嚇了一跳，問道：「怎麼了，幹嘛這麼看著我啊？」

    伊麗莎白直接問道：「這場突然的災荒到底是怎麼回事？」

    丹妮卡說道：「什麼怎麼回事？」

    「我感覺這不是天災，而是人禍。」伊麗莎白看著丹妮卡的眼睛，觀察著她的面部表情。

    丹妮卡淡淡的笑了笑，說道：「你關心這個問題？」

    「我不應該關心嗎？」

    「當然了。」丹妮卡說道，「這場災難給了你一個極佳的宣揚聖光，宣揚教廷的機會，災難是讓人們重拾信仰的最佳手段，我覺得這個時候你應該把更多的心思放在這件事上面。」

    「是的，我知道我的身份，我知道我現在的身份最應該做什麼。」伊麗莎白毫不示弱的和丹妮卡對視著，說道，「但我依然想知道這次的災難到底是怎麼回事，到底是誰造成的？」

    「誰造成的？」丹妮卡輕輕一笑，站了起來，看著窗外新嫩的樹葉，說道，「你記得你曾經和我抱怨過，你每次辛苦的賑災都會碰到貪污賑災物資的事。」

    伊麗莎白沒有接丹妮卡的這句話，只是用堅毅的眼神看著她。

    丹妮卡等了一會兒，見伊麗莎白沒有說話，也就繼續說道：「如此頻繁，幾乎每次賑災都會出現貪污事件，你覺得是因為什麼？教廷官員的素質太差，太貪得無厭？真要腐朽成那樣的話教廷還能立在大陸東部嗎？」

    丹妮卡哂笑一聲，繼續說道：「之所以會出現那麼多貪污案件，是因為他們從內心深處不覺得所謂的賑災有必要性，不覺得為了那些只能拿鋤頭的平民而耗費物資是件值得做的事。賑濟災民是光明教廷的傳統，據我所知是初代教宗定下來的，這個規矩是定下來了，但定這個規矩的思想卻沒有延續下來。當然，那些人的想法其實才是契合主流的，賑濟平民本來就是件特殊而罕見的事。」

    丹妮卡回過頭來，看著伊麗莎白，說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想問這次的災禍是不是我刻意造成的。你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因為我只是稍微引導了一下。只要稍微引導一下，那些躲在辟野的土匪，其實就是中部戰亂的失敗軍閥，就會像聞到血腥的餓狼一樣衝出來，剩下的不需要我去做，他們會自然而然去破壞，去殺戮。」

    「怎麼樣，這個回答你滿意嗎？」最後丹妮卡問道。

    「滿意？」伊麗莎白疲倦的揉著眉心，說道，「我滿意又怎麼樣，不滿意又怎麼樣，反正事情就這麼發生了。」

    丹妮卡笑了笑，說道：「是啊，事情就這麼發生了，我們還是多考慮下以後應該怎麼辦吧！」

    「你到底想幹什麼？」伊麗莎白問道，「我看艾雪不只是在賑濟流散到這裡的災民，她似乎是在刻意吸引災民來到雙子城。」

    丹妮卡說道：「這是我在得知這次大規模災難的同一天想到的，雙子王國和德魯伊教派有著頻繁的大宗物資的交易，主要是糧食，但雙子城和德魯伊教派之間的道路卻一直是那種坑坑窪窪的土路，平時就夠難走了，遇到了下雨下雪天那簡直是災難。既然這條貿易路線這麼重要，我就有一個想法，修建一條雙子城通向德魯伊教派的馳道。這條馳道規劃的有三百多公里，倒也不是很長。但你知道的，德魯伊教派處在一個盆地里，這條路的後半段已經脫離中部地區的平原地帶，進入了丘陵地貌，修建道路的難度猛地增加了不少。依靠雙子王國現在的人力，根本沒辦法修建起來，但既然有這麼多災民，所以我想到了一個主意，以工代賑，那些災民們替我修建道路，我給他們飯吃，給他們遮風擋雨的地方住，如果道路修建完畢，我會安排他們成為雙子王國的子民，分配給他們土地和農田，讓他們可以繼續的生活下去。」

    「聽起來很美好。」伊麗莎白用一種嘲諷的語氣說道。

    「因為這本來就很美好啊！」丹妮卡說道，「這樣對所有人都好，我可以打通一條通向德魯伊教派的馳道，你可以藉機宣揚聖光，重新收攏中部地區人民對聖光的信仰，而那些災民，也可以得到食物和住所……」

    「然後累死在修路的途中。」伊麗莎白毫不客氣的說道，當她第一次聽說雙子王國的法律幾乎廢除所有肉刑、所有死刑後完全是不可思議，她以為自己的這個朋友是受了什麼刺激，怎麼突然變換性格了？但是當她了解到那些犯人後面的遭遇後，又恢復了理智，這還是她熟悉的那個丹妮卡，冷血、無情，一切以利益為出發點。

    「不至於像你說的那麼慘。」丹妮卡坐回到了沙發上，拿起來剛才看的那份文件，說道，「我可是要求艾雪儘量保證大部分災民的糧食供應，決不能讓他們來到雙子城後依然面臨餓死的危險。這不，她已經在向我要糧食了。」

    「雙子城的糧食儲備不夠？」伊麗莎白問道。

    丹妮卡搖了搖頭，說道：「不夠，按照艾雪商會的估計，會有上千萬，甚至幾千萬的災民湧入到雙子城，現在儲備的糧食只能支撐兩個多月。」

    「那怎麼辦？」伊麗莎白問道。

    丹妮卡說道：「還能怎麼辦，我只能去找泰蘭了，看能不能從德魯伊教派再調撥一批糧食過來，不過……雙子王國的財政有點兒支撐不住了。」

    伊麗莎白有點兒不相信：「你擁有這麼個繁盛的商貿之城，還擔心錢不夠用？光是稅收每年就有上億的進項了吧？」

    丹妮卡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首先，雙子城的稅收沒你想像的那麼多，絕對沒有上億，另外，收入多花銷也很多啊！軍隊，市政建設，這些地方都需要花費大量的物資，哪有那麼容易啊！」

    這麼一說伊麗莎白就有點兒明白了，她倒是知道丹妮卡擁有很大的野心，別看她現在擁有的只是一個城邦國，但其軍隊的人數和裝備質量已經比很多國家要強很多了，這自然會帶來巨大的財政壓力。

    伊麗莎白問道：「那你打算怎麼辦？」

    丹妮卡嘆了口氣，說道：「還能怎麼辦，先欠著唄！不過這筆生意需要我親自過去和泰蘭談，涉及到這麼一大筆生意，我還的把艾雪也帶過去，所以賑災的事情可能需要你去主持一下了。」

    「我？」伊麗莎白驚訝的說道，她沒想到丹妮卡會指派給她這麼一個任務，「你覺得我指揮得動艾雪商會的人？」

    丹妮卡說道：「艾雪商會會配合你的行動，另外行政部的列米爾也會負擔大部分的具體工作，但賑災這種事必須要有一個人掌控全局，但在雙子王國，沒有什麼人能夠掌控的了這樣的局面。」

    「你不擔心嗎？」伊麗莎白有些試探的問道。

    「擔心什麼？」

    「擔心我大肆宣傳光明教廷，大肆宣揚聖光。」別看丹妮卡一副很歡迎自己的樣子，但她對光明教廷始終保有著相當的戒備。光明教廷現在在收攏人族的權力，重塑對整個人族的影響力，這一點和丹妮卡的集權有著天然的矛盾，這種矛盾完全無法調和。

    丹妮卡看著伊麗莎白，眼神並不銳利，反而透露著一絲的微笑，她說道：「你可以這麼做，我不介意的，不過在我看來，你其實可以將宣揚的側重點放在你自己身上，放在光明教廷聖女身上。這可是個難得的機會，平日裡你的工作就是需要為教廷宣揚，但這次，你可以自私一點，單純為自己考慮考慮。」

    「魔鬼的微笑。」看著丹妮卡一臉誘導的笑意，伊麗莎白下了這麼個定語。

    「隨便你怎麼說吧。」丹妮卡倒也不在意，說道，「但你應該清楚，我對這個王國的掌控能力有多麼的強，你宣揚光明教廷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因為他們會因為畫一幅諷刺王權的畫而喪命，但對教廷不尊沒人來管。所以我只是建議你做一些更加有意義的事，相比於宣揚聖光，宣揚教廷，我是真的建議你宣揚一下自己的主張。」

    丹妮卡靠在沙發的背上，說道：「這一點還取決於，你覺得雙子王國能夠存活多久，在光明教廷要收攏人族權力的這個背景下，這個小小的城邦國能存活多久。」

    伊麗莎白沉默了下來，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說實話，我並不認為雙子王國能夠在光明教廷的威懾下存活下來，我了解教廷，我知道她強大的實力，這遠遠不是你這個城邦國能夠抗衡的，但是……但是我的老師對此好像有別的看法，他沒有說的很明確，但他似乎認為你的這個國家能夠存活下來。」

    事實上伊麗莎白的老師隱約表達的觀點更為悲觀，他似乎認為教廷最多也只能恢復對東部地區的絕對統治，南方沿海地區和中部地區只能保持有影響力，想要讓這些地區重新歸於教廷的統治就很難了，幾乎不可能。正因為如此，他才會讓伊麗莎白儘快來到這裡。如果光明教廷只是希望在中部地區「存在」影響力，而不是追求其統治，那麼教廷和雙子王國就沒有根本性的矛盾，雙方完全可以建立起一個長期的合作關係。

    伊麗莎白不知道老師為什麼會有這麼悲觀的想法，更不清楚他為什麼會如此看重丹妮卡的這個小小城邦國，但她還是依照老師的指導，來到了雙子城。

    「你的老師？」丹妮卡有些驚訝，但很快就笑了起來，說道，「如果能得到你的老師的肯定，那絕對是我的榮幸。」

    伊麗莎白只是淡淡的點頭，也沒什麼可說的。

    丹妮卡的行程很快就確定下來了，兩天後出發。其實對于丹妮卡來說，她什麼時候走都行，這兩天主要是留給艾雪的。為了能夠應對好洶湧而來的災民，現在艾雪商會從上到下都在飛速的運轉，這時候艾雪離開雙子城其實會帶來很大的麻煩，但沒辦法，糧食也同樣重要，如果這次不能從泰蘭那兒借到這一批的糧食，災民的接收根本無從談起。

    這兩天艾雪幾乎沒怎麼睡，連軸轉一般安排著各種事，總算是在出發前把大概的事情交代給了下屬。丹妮卡的這次出行很簡單，並沒有用專門的王室馬車，事實上那輛華麗的王室馬車自從做成後就完全沒有用過。按照丹妮卡的說法，那傢伙太招搖了。不過這輛馬車本來是用於典禮，糟糕的是丹妮卡一次典禮都沒有參加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