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讓她坐在一把玫瑰椅上。樓下燒著地龍,樓上攏著火盆,他拉過一個火盆來放到椅子前面,輕輕說道:
「把靴子脫了吧。」
舒窈有些不自在,她依言坐下,卻遲遲不肯脫鞋。這個時候流行裹腳,女子從小就將一雙腳骨折斷,向內窩到腳心,只留下一根大腳趾直著,這樣腳就成了一個尖尖的樣子,非常小巧。只是這樣的腳要忍受太多痛苦,走起路來就像是在刀尖上跳舞一般。小時候母親心疼她們姊妹兩,沒給她們裹足,等到後來母親不在了,更沒有人提這個事,於是她和姐姐就留了一雙天足。
她總是想將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現給他,如今也不知道他是否在意腳的大小。況且如今文人圈子裡流行女子外不露腳,只能在自己夫婿面前才能露出一雙玉足。她猶猶豫豫,坐在椅子上局促不安,用手揪著百迭裙的布料,就是不肯抬起腳來脫了鞋。
沈君琢見了,板起面孔來,一副長輩的樣子擺在臉上,道:
「你想一直挨著凍嗎?還是要我上手替你脫?」
聽了後一句,舒窈一下子慌了,她怎麼敢讓他幫她脫鞋,不待他蹲下身,忙抬起腳來自己將靴子脫了,把一雙腳微微抬起來放在火盆上面烤著。
沈君琢看了一眼那雙還穿著綾羅襪的腳,很好,沒有裹腳,是一雙健康的腳。他從來都不覺得一雙小腳有什麼好看的,那麼一雙小腳,站在地上像個釘子一般,真想不通別人什麼眼光,竟覺得那個樣子很美。
他又扯過一條春凳來,讓舒窈把腳放上去,這樣也不至於烤久了腿受不了。
安頓好了,他不能再留了,也沒有理由留下來了。他說了句你暖著吧,就轉身下樓去了。
趙飛勇和徐達昌遠遠地跟在沈君琢和舒窈的後面。對於舒窈敢衝著沈君琢跑過來這件事趙飛勇打心底里佩服她,哪個人敢在大將軍面前如此放肆?誰人敢如此隨意?上一個在大將軍面前站沒個站樣的太監墳頭草都已經一尺高了。
對於這麼勇敢的人他一向欽佩,在心底里就給她豎起了大拇指。沈君琢那一改往常的態度,更是被他理解為長輩對晚輩的寬容。只是後來沈君琢拉住了那位李二小姐的手,他就有點不理解了。他皺著眉頭問徐達昌:
「大將軍這麼拉人家姑娘的手,是不是不太合適啊?」
徐達昌瞪他一眼,道:
「沒看見那位小姐快要被風吹倒了嗎?萬一被吹得掉下橋去怎麼辦?」
哦,這麼一說也對。可是大將軍這樣的善心,怎麼從來沒有對他發過?他還記得從前在和北匈奴對戰的戰場上,忽地起了沙塵暴,那漫天的黃沙遮天蔽日,狂風暴漲肆無忌憚,是真的可以將人吹上天的。大將軍從他身邊經過,看他艱難地抓著一截木樁,也沒拉他一把啊!
想想還真是心酸。若不是今日還有事要議,他真是需要先回家去平靜平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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