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的東西很是沉重,幾個漢子搬運了一會兒都汗流浹背。
有謀士坐在一旁的躺椅上,輕搖著蒲扇,半眯著眼睛,似是睡了,但只要有人腳底下拌一下,他都會立即睜開一雙銳利的眼睛看過去。
一輛一輛車卸完,卸車的漢子換了一批,剛來的這幾個有點毛手毛腳,其中一個小伙子腳下拌了好幾次,被那謀士瞪著看了好幾回。
小伙子身子有些弱,但臉皮厚實,他也不怕周圍站著那些帶刀的兵丁,笑嘻嘻地問謀士道:
「先生,這都是什麼呀?怎地這樣沉,跟搬石頭似的。」
謀士朝他瞪了一眼,什麼話都沒有說,就有兵丁要上來。小伙子見了忙道:
「先生別生氣別生氣,俺不問不問了。」說著連忙背著口袋往裡走去。
誰想他一慌張,進門的時候就被門檻絆了一下,一個跟頭栽了下去,背後沉沉的口袋壓在了他的身上。
謀士的眼睛一縮,有兵丁拿了鞭子抽了上去,那小伙子趕忙在地上打著滾躲藏,兵丁的鞭子就落在了口袋上。
只一下,口袋就破了開來,露出裡面的棉花,還有一個金燦燦的東西。
那小伙子從地上爬了起來,嚇得渾身發抖,跪在地上求饒,卻見那謀士的反應有些奇怪,直直地盯著那個破了的口袋。
他也跟著看過去,就見那金燦燦的東西邊緣上露出一點黑色,像只蒼蠅爬了上去一般。
謀士從躺椅上站了起來,將在場的人都看了一遍,才走過去撥開棉花,只見那口袋裡面露出更多塊兩指寬的金條。
燭火之下,一堆金燦燦的東西分外耀眼,將在場的人眼都晃得花了起來。
謀士蹲了下去,用雙手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塊有個黑點的金條,湊到燭火跟前仔細地看著,越看越是心驚,他忽地朝跟在身邊的人喊了一聲:
「一個都不許走,候著聽令!」喊完了,抱著那塊金條就朝劉國舅的院子跑了過去。
劉國舅有雅好,請了京師里的名角,教著他咿咿呀呀地唱戲,正唱著《走麥城》,劉國舅念道:丈夫需報凌雲志,自然談笑覓封侯!
謀士白著臉一下子沖了進來,腳下一滑撲倒在地上,劉國舅手裡的大刀嗖地一聲落在了他的脖子上。
謀士嚇了一跳,抱著金條爬了起來,指著金條結結巴巴地道:
「國舅爺,這、這,有問題!」
劉國舅將手裡的大刀抬了起來,揮了揮手,身後那些人知趣地退了出去,只留下了幾個親信。他一邊摘下髯口,一邊不以為意地道:
「什麼事?」
謀士趕忙將手裡的金條雙手遞了上去,俯著身子道:
「國舅爺,您看看,您再掂量掂量。」
劉國舅接了過來,眯著眼將金條轉來轉去看了一邊,那個黑點赫然在目,他用手撫了撫,有銳利的缺口。
咚地一聲,金條從他手裡掉到了地上,他冷冷地道:
「這是誰的孝敬?」
謀士低著頭,忙答道:
「回國舅爺,這是荊州楊萬廣讓人送來的!」
「楊萬廣?」劉國舅刷地一聲展開手裡的摺扇,扇了兩下,又問道:
「考績呢?送到哪兒了?」
有另外一位謀士趕忙上前,道:
「荊州的今年慢了些,已經在路上了。」
劉國舅搖著摺扇,冷哼一聲,道:
「楊萬廣膽子夠大,竟敢拿這玩意兒糊弄。」說著,嘩地一聲合上摺扇,拿扇骨輕敲著手,道:
「去問問虎賁營,回來的人路上有沒有什麼異樣,咱們也不能冤枉了好人。」
有人匆匆而去,劉國舅看了一眼地上的金條,踩了一腳,一邊往外走去,一邊道:
「給父親大人送去看看。」
身後有人應了一聲,劉國舅自顧自地走了出去。謀士趕緊跟了出去,含著胸小跑著說道:
「我這就讓人將所有的庫存都查一遍,現前送過來時都分開入庫的,好查。」
劉國舅腳下生風,冷冷地嗯了一聲,道:
「查,若是有人敢作死,就讓他死個痛快!」
在距離京師五六十里遠的地方,一隊信兵騎著馬兒飛馳,眼看著夜色太深,不得不找驛站住下來。
前面的驛站不大,若不是門口掛了兩盞燈籠,在這樣的夜色中很容易被人忽略了去。
一群信兵呼喝著從馬上跳下來,吵吵嚷嚷地進了驛站。過了一會兒,裡面才緩緩亮起了幾盞燈,有老頭兒從裡面披衣挑燈出來,見了他們,就往裡面讓。
有信兵是經常走這條道路的,見了老頭兒有些詫異,道:
「上個月這兒還是老徐頭,怎麼換了人了?」
那驛丞笑呵呵地道:
「小爺您不知道,老徐頭熬到了年紀,回家抱孫子享天倫之樂去了!這個月才換了我來,我姓焦,您叫我老焦頭就行!」
信兵們都是些年輕人,風風火火,呼啦啦地進了屋子,沒人再在意他到底是老徐頭還是老焦頭,只吩咐他拿吃的喝的來。
老焦頭一疊聲應著,不多時,從裡面端出了新鮮的瓜果,滷好的豬耳朵,又有熱湯麵和酒水。
一伙人吃著喝著,對新驛丞的手藝很是滿意,大大誇贊著食物的美味。待吃完了,就到了後半夜,一路風塵僕僕,這些年輕人們也都累了,進了屋就橫七豎八地躺下來呼呼大睡起來。
老焦頭也回了屋,假寐了一陣,看看天色已經蒙蒙亮了起來。他起身,哼著小調兒,從柜子里取出一個羊皮袋,進了那些信兵們住的屋子。
「年輕人啊,可真是能吃能喝!看看這睡的,多香甜!」老焦頭看著一個個鼾聲如雷的信兵,自言自語道。
找了找,從他們中間找到一個匣子,十分熟練地打開了匣子上的鎖,從裡面取出一個個羊皮袋,就著晨光看著上面的名字,找到了楊萬廣三個字,老焦頭嘿嘿一聲,將自己帶過來的羊皮袋換了進去,又將匣子合上,上好了鎖頭,這才輕手輕腳地帶著換出的羊皮袋走了出去。
清晨的陽光真好,帶著泥土的味道,混著青草的芳香,涼爽又舒適。老焦頭在驛站里走了一圈,就哼唱著回了後廚。
不一會兒,後廚里升起裊裊的炊煙,一股香噴噴的味道傳了出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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