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的阻力是空氣的幾千倍,凡間如此,天庭如此,哪都一樣。即使是神仙,也逃不出這個恆古不變的造化之序。之前南海一戰,加之在法陣之中的萬里疾飛,我與余元早已是精疲力盡,如今在人家的地盤上,再想跑那是不現實了,既然選擇下水,為了便不是跑,而是躲。
往哪躲?
水下。
豎直向下,越深越好。
水深則無光,隱蔽效果與渾水是一樣的,只要能順利躲到萬丈之深的水下,再混水摸魚藉機逃跑,便不是難事。
拉著洪錦,我與余元往深水方向下潛了足足八九千丈,直到觸及海底暗礁潛無可潛才不得不停住。看來這九山界的海,雖說比凡間的海更深一些,但卻遠不及天庭。在天庭,南海最深之處相傳深達七八百萬丈,就算把天庭最高峰佑固山軒轅峰填進去都未必能填滿,即便是神仙,想潛那麼深都費勁;而這九山界的海僅下潛了不到一萬丈就觸到底了。不過話說回來,這九山之海雖說遠不及天庭海深,但八九千丈這個深度,卻已經暗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程度,應該完全可以起到隱蔽的作用,即便還能繼續往下潛,再深也就這樣了。那群蠻兵雖說與上神等壽,但卻沒有太高的法力修為,眼力與我們這些上神是沒法比的,在這種暗無天日的環境,我們能看見,他們可是未必。
水中,我伸展雙臂渾身一震,周身甲冑瞬間脫落到了海底。「大哥,速去甲冑!」我一邊提醒余元脫去鎧甲,一邊用海底的泥沙將寶甲埋了起來。這虬鱗避水甲紅光閃耀,在極暗之處勢必容易暴露,既然這九山界的蠻兵穿的都是獸皮甲,我們就算能脫險,再穿著這身盔甲在人家的地盤上轉悠,也難免會有鶴立雞群的效果,既然如此倒不如入鄉隨俗,在這個土鱉地方,哪怕是光著身子裸奔,恐怕都比穿虬鱗避水甲低調。
「此乃寶甲!甲鱗乃萬里挑一也!」余元雖說是滿腔的不情願,但出於隱蔽考慮,也無奈的脫下了盔甲,像我一樣用泥沙埋了起來,「二弟,你定要熟記此處,以待我等離去之時取走寶甲!」
「好!」我認真的點了點頭,心裡話大哥你玩我呢,這海底下黑燈瞎火的,你來教我如何熟記?
寶甲埋妥,我們拉起洪錦開始在水下行進,憑藉記憶,我們行進的方向是剛才看到虎頑船隊的背向。以余元領兵水軍的經驗判斷,向他們船隊船頭的反方向行進,應該可以找到他們的碼頭,找到了碼頭,也就找到了海岸。
也不知到底走了多遠、過了多久,我們便不得不上浮到海面了,因為洪錦已經快不行了。以我在凡間當獸醫的經驗,以其此時的狀態,浮上去,或許還有救;如果繼續在海底潛行的話,最多半個時辰,這老哥必死無疑。
謝天謝地,浮出海面之後,我驚喜的發現,前有海岸,後無追兵。看來余元領兵水軍的經驗確實有效,我們在深海潛行,不但甩開了追兵,而且成功的找到了海岸。
說的好聽是前有海岸,但也只是視線中一條隱隱約約的輪廓而已,有道是望山跑死馬,在神仙的視野中,隱約能看到的海岸輪廓,若換算作凡間的距離,至少也有一萬里。
說句實話,真是飛不動了。
放在平時,一萬里也就是分分鐘的事。但此時此刻,我感覺胳膊腿似乎都像灌了鉛一樣,這一萬里,差點把我飛到嘔吐。
差不多半個時辰吧,這或許創造了我當神仙以來飛行的最慢記錄,想當初在凡間,拎著雷震子的凡胎飛,速度都比這次快。而余元似乎比我強不了多少,剛一到海岸,我們倆不約而同的一鬆手,將洪錦拋在了海岸的沙灘上,自己則躺在沙子中間忘乎所以的喘起了粗氣。
「大哥,你還有沒有什麼怪夢可以回憶?」躺在滾燙的沙子上,我還真有點不想起來了。
「沒有……」余元道,「我那怪夢,也只是恍惚之間,並不曾夢到這裡……」
「唉……」我咬著牙坐了起來,用手掌拽了拽纏在洪錦身上的藤條,「大哥,你幫我按住他,待為弟將此怪藤割除!」說話間,我抽出了三尖兩刃刀,將刀刃小心翼翼的插入到了層層藤條之間,此時余元也坐了起來,雙手死死的按住了洪錦。
我雙膀較力,砰的一聲便割斷了最外層的藤條。還好,纏在洪錦身上這些藤條,比當初捆住玉帝的那些藤條要細上不少,而且繃的比較緊完全能使上勁,從里往外割也更好割。
像剝粽子一樣剝開洪錦身上的層層藤條,我頓時傻臉,雖說我只當過幾天的獸醫,但骨頭的完整程度至少也能摸出來;此時此刻的洪錦,周身骨骼除肋骨之外,幾乎是全部斷裂,其傷情程度,可以說直逼當初鵲鵲以喜鵲之身受聞仲天雷時的情況。這種程度的重傷,即便是由天庭最好的太醫診治,想康復至少也得一年。
「賢弟,洪將軍傷勢如何?」余元似乎還挺關切。
「周身骨骼寸斷!臟腑是否安好,不得而知……」我搖了搖頭,說實話,一開始我並未料到這洪錦會傷到如此之重,「大哥,咱們得馬上給他找個郎中,否則他活不過一天!」
「這荒山野嶺,去哪裡找郎中?」余元也是一臉的愁苦,「不如這樣,你我二人攜洪將軍,順原路殺回南海,或許那虎頑見我等久久未曾現身,已然退兵。如何?」
「不可……」我搖頭,「大哥難道不知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的道理?現如今,這九山之界與天庭的時辰換算我等尚未知曉,倘若也如那凡間一樣一年抵一日,我等即便再此逗留數月,回到三界也僅是過了個把時辰而已,虎頑又怎麼可能退兵?況且那八卦頑石陣的陣口,敵軍戰船尚在集結,你我僅以二人之力,又如何突破?」
「那……那……」聽我這麼一說,余元似乎不服,但一時間似乎又沒理由反駁。
「大哥,不如這樣,你在此守住洪將軍,為弟前去尋醫問藥,以三個時辰為限,若我不回,大哥便攜洪將軍返回南海!」我一拱手,情真意切。說實話,不是我積極,而是以余元的智商,我真是不放心讓他去找大夫。「大哥,此為為弟私練之草頭兵兵符,大哥若遇頑敵可召草頭兵應戰……」我習慣性的把手伸到腰間去摸兵符,結果不摸則已,一抹傻眼,兵符呢?我條件反射般想起了余元穿著白雲亮錦袍在密室里臭美的情景……馬巴子的,兵符還掛在白雲亮錦袍的配套腰帶上,被這貨連衣服一起放在南海大營那密室的暗門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