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座很破落的寺觀,周圍的牆土已經坍塌, 破舊的門是半掩的,偶爾能聽見鳥叫聲,觀里很是冷 清,供奉的神像早已毀壞不堪,周圍雜草叢生,潮濕 的地面上鋪著一窩麥草,麥草上面躺著一個小孩,小 孩衣衫襤褸,肌膚從破爛的衣物里露出來。
小孩頭枕在雙手上,一條腿搭在另一條腿上,耳 朵動了動,好像在聽鳥叫,麻雀百靈布穀等等。
廟門『吱啦』的發出一聲長調,走進來一人,約莫 五十歲的年紀,沒有頭髮,那是個和尚。
和尚跨了幾 步走到小孩跟前,將一包東西扔在了小孩身上。
小孩睜開眼,嗅到了一股奇異的香味,那是肉的 香味,小孩驚詫的坐起,小心翼翼捧著包裹。
在小孩 睡著的麥草旁邊還有一個用木板做床板的鋪著褥子的 臥鋪。
老和尚躺到臥鋪上對小孩說「風娃,吃吧,今 兒個運氣好手氣紅,贏了錢專門買給你吃的。
」 風娃盯著包裹,那香味刺入鼻膜誘惑著風娃,風 娃用破爛不堪的袖子揩去額頭的汗珠,咽下一口口 水,將包裹扔在一旁說「我不吃。
」 老和尚狠狠地踢了風娃一腳,踢在了風娃後腰, 順勢將一口痰吐在風娃臉上,風娃顧不得搽拭臉上的 痰就覺得眼冒金星,天昏地暗。
隨之就是和尚的罵 語「小王八蛋,狗雜碎,老子好不容易給你吃, 你……」這些,風娃已經習慣了。
那是十二月的天氣,氣候比以往寒冷,寺觀周圍 生跡絕盡,無半點生氣。
風娃早早將院子內外的雪掃 除乾淨,手腳和臉凍的發麻,風娃抖抖身上積雪,聽 得老和尚慵懶聲音道「風娃,沒鹽了,你去買鹽去, 順便給我打半斤燒酒。
」 風娃知道老和尚酒癮犯了,所以故意以買鹽為借 口,幫他去打酒。
風娃徑直走到院子裡的槐樹下,蹲下身子在地下 挖出一個罐子,從罐子裡拿出幾兩碎銀後,又把罐子 重新放回,蓋上了土。
風娃踩踏著積雪,伴隨著『沙沙』聲下了山去。
到 了一個鎮子,買了鹽,沽了酒,路過一個買糖葫蘆的 小攤停下,用剩下的錢買了串糖葫蘆,就要行走,卻 聽身後有人道「風娃,那裡去?」 風娃轉過身,見一彪形大漢,滿臉大鬍子,風娃 笑了笑道「吳叔,我來買些東西。
」那大漢過來拉住 了風娃的手說「站在這裡幹什麼?走走走,到我家暖 和暖和」。
風娃呦不過,只好跟著大漢轉過街角,到了一個 鋪子,風娃走進鋪子,卻感到渾身熱烘烘的,體內的 寒氣已驅除乾淨,耳朵時不時傳來桌球之聲,這是座 打鐵的鋪子,掌柜的便是這姓吳的大漢。
那姓吳的嚷叫幾聲,讓妻子準備飯菜,風娃 說「長雄叔,我得走了,老和尚還在廟裡呢,我怕去 得遲了」。
吳長雄道「那老東西如此待你,你又何必 惦記他呢」。
又拿出一瓶燒酒說「你還沒嘗過這東西 的滋味吧?這是我藏了幾十年的紹興名酒,今兒個你 來嘗嘗」。
風娃喏喏道「我還不會喝酒呢」。
吳長雄道「酒可是個好東西,今天必須喝一口」。
酒菜備好之後,吳長雄一邊和風娃閒談,一邊喝 酒,吳長雄給風娃倒了一杯酒遞了過去,風娃接過, 卻看吳長雄一口氣咽下。
風娃聞著酒香味,那可真香 啊! 風娃一咕嚕將酒喝下。
吳長雄哈哈大笑「風娃, 你都辣的出淚了」。
風娃咳嗽半天才說「好辣!」吳長 雄給風娃夾菜說「你量小,別喝了,吃菜」。
吳長雄的舉動使風娃大受感動,他還沒見過一個 人能對自己這番好,自打小時候就受盡了老和尚的虐 待,現在這個人使得他全身猛得一熱,心也是暖暖 的。
吃罷飯,待得些時候,風娃也覺得該告辭了, 說「吳叔,我得回去了,真不能再坐下去了」。
吳長雄摸了摸滿嘴的鬍子說道「那好,你就去 吧,路上小心啊」。
待得出了鋪子,風娃又轉身對吳 長雄道「吳叔,你對我的好,我會記住的」。
說罷便 告辭了,吳長雄仍是站在原地發呆。
風娃走出鎮子,上了山去,山上多積雪,路滑! 不易行走。
風娃停住腳步,回頭欣賞這雪景,慢慢沉浸在這 景色中。
卻忽然聽得打鬥聲。
風娃略有心驚,卻仍站 在原地不動,待明白聲音是從前面發出的,便小心翼 翼的湊了上去。
那是一片樹林,葉子早已掉落,風娃藏在山坎 下,卻見林中有四人。
一個是個和尚,其餘三人緊緊 將和尚圍住。
那和尚道「三位施主剛與小僧較量多 時,勝負已定,還是將那物事交給小僧吧,帶回南少 林,也好給方丈大師一個交待」。
那三人之中有一個尖嘴猴腮,樣貌極其猥瑣之人 嘻嘻笑道「大師,我們三人只答應跟你比武,可沒說 將那物事交於你」。
那和尚也是一笑「三位施主口口聲聲說沒拿那叫 物事,可剛才這位施主卻說『不會將那物事交於 我』說明你們已拿了那物事,三位施主,這物事於南 少林甚為重要,萬望三位施主交於貧僧」。
只見三人中又有一人道「沒拿就是沒拿,老和尚 忒煩!你道我們『關東三傑』是什麼人?去拿你南少 林的破東西」。
風娃在土坎下看得清清楚楚,他可不知那和尚是 南少林高僧,慧遠大師。
『關東三傑』的名聲,他自 然也不知道。
這三人以那尖嘴猴腮之人為首,名叫孟 天龍,剛才說起『關東三傑』名號的便是孟天虎了, 剩下一個便是孟天豹了。
數月之前,他們得到消息,在南少林藏有一武功 秘籍,三人便商量如何將經書盜來,便從遼東出發, 途經中原各地,終於到了福建莆田,他們三人混成小 和尚,在南少林潛伏數月,終於得手,卻不想被慧遠 和尚發覺,便一路追來至此,討要經書。
風娃只因時常受那老和尚虐待,向來不對和尚存 有好感,這次見慧遠和尚被三人圍攻,心下略快,只 見慧遠道「看來施主不給小僧薄面了」。
那孟天豹道「這叫什麼?訛人!老和尚要訛人 了」!孟天龍道「三弟別廢話了,我們三人一起收拾 了這個和尚」。
說罷,三人一齊出手攻向慧遠,他們 三人武功雖高,但對慧遠這樣的高手來說,畢竟不是 對手。
不過二十招,三人便處下風,而慧遠一雙肉掌揮 來呼去,風聲呼呼作響,顯是內力深厚之極,三人越 打越吃力,不久,孟天豹身上中了一掌,退了數步, 口吐鮮血,這樣局面對三人很是不利。
風娃看他們斗得甚是激烈,完全將老和尚吩咐他 買鹽沽酒的事忘的一乾二淨了,只是出神的看他們打 斗。
一陣寒風吹來,風娃冷的瑟瑟發抖,忍不住打出 一個噴嚏,聲音雖小,卻也被孟天豹聽見,叫道「是 什麼人」? 風娃情知被發現,轉身就要跑,哪知孟天豹雖然 受傷,步伐卻是靈敏的,一把抓住風娃後領,提了過 去,風娃在孟天豹身上亂打亂叫「你幹什麼抓我?放 開我!快放……」一句話未說完便被摔在了地下。
孟天 龍孟天虎和慧遠也停止了打鬥。
風娃拍了拍身傷的雪,見買的鹽和沽的酒都毀了 一地,心下甚火,忍不住罵了句粗話「你媽的!老子 好不容易弄的」!他時常受老和尚打罵,自然而然的 也帶一句粗口。
孟天豹喝道「你在這幹什麼?誰讓你來的」。
風娃 道「好不要臉!這個地方是你家的?老子不能來 了?」 孟天豹道「嘴挺硬的啊」。
說罷便一腳題在風娃的 胸口,風娃受這一腳,受傷著實不輕!嘴裡想說什麼 卻也說不出。
孟天龍道「三弟,這多半是個野小子,快打發 走」。
孟天豹走到風娃面前冷笑道「這就打發走」。
說罷 一手將風娃提起向老和尚仍去。
慧遠和尚急忙接住風娃,嘴裡念叨「孩子沒事 吧」?突然慧遠『啊』的一聲,口裡吐出鮮血,原來孟 天豹將風娃扔向慧遠,乘慧遠接風娃的一剎那,離慧 遠最近的孟天虎便將一把利器插在了慧遠小腹之上! 風娃看著慧遠口吐鮮血,便說「大和尚你怎麼 了?你受傷了嗎?」 慧遠微微一笑說「沒事」。
說著便將風娃放在地 上,風娃見慧遠小腹插著一把刀子,血從傷口流出, 染紅了僧袍。
風娃知道這和尚是為救自己而受傷,大 守感動,便對三人罵道「你們好卑鄙好無恥好齷齪好 不要臉,你們竟然暗算,王八蛋狗雜種畜生不如,你 們……」 三人根本不理會風娃,只是笑嘻嘻看著慧遠,那 慧遠卻是臉色慘白,嘴角邊卻掛著微笑。
孟天龍道「你笑什麼」? 慧遠道「笑你,我是笑你可笑」。
孟天龍道「都死到臨頭,還嘴硬」。
慧遠道「哈哈哈哈,可笑啊可笑,這可真是可笑 的緊啊」! 孟天龍道「我倒要看看有什麼可笑之處」,說著便 走向慧遠。
孟天虎孟天豹道「大哥小心!這和尚厲害的緊」! 孟天龍道「無妨」。
剛走到慧遠跟前,哪知慧遠騰起 身子一把抓住孟天龍,從孟天龍懷裡掏出一個東西, 便一掌打在了孟天龍身上,之後便軟軟跌在了地上。
眾人於這變故哪裡反應的過來,只有風娃扶起了 慧遠道「大和尚,你……你受傷很重啊」! 慧遠聲音弱弱道「將這東西……東西交給……少林…… 少林寺」。
說著從懷裡掏出了剛才在孟天龍身上搶到 的東西,交於風娃,接著說「走……快走」! 那孟天龍被慧遠打中後,連斷數根肋骨,口吐鮮 血!顯是受傷極重!他自己也不知道這和尚臨死前的 這麼一掌如此凌厲! 孟天龍結結巴巴對孟天虎道「去……去把東西拿 來,在那孩子身上」。
孟天虎道「大哥你身體」?孟天 龍道「我身體……沒事,死不了,別管我,去……去拿東 西」。
眼見孟天虎向風娃撲來,那風娃驚慌失措,不知 如何是好時,卻見孟天虎一聲驚呼摔倒在地上,破口 大罵道「他媽的是誰?暗算老子,出來」。
風娃只見眼前閃過一個白影!仔細看去,卻是一 身著白衣,手握長劍的男子。
那男子道「只許你暗算 別人,不許別人暗算你啊」。
孟天虎道「去你媽的,給老子報上名來」。
那男子淡淡一笑「在下落月斜是也」。
眾人不約而同的『啊』了一聲!孟天虎顫聲道「是 流霜落月,劍指西華的落月斜」。
那男子道「正是」, 落月斜接著說「這慧遠大師是你們傷的」? 孟天虎道「這個,這個……是剛才不小心誤傷了這 個和尚……慧遠大師」。
落月斜道「很好,不過這次我 放過你們,下次可別讓我撞到」。
孟天豹慘然道「是是,再也不敢了」,說著拿出一 把刀,砍下了自己的一根小拇指,霎時血如泉涌,然 後將刀扔給了孟天豹,孟天豹也砍下一根小指,將刀 給了孟天龍,孟天龍咬咬牙,使勁砍下那一截拇指! 落月斜道「很好,如此這般你們可以走了」。
落月斜看著『關東三傑』狼狽而逃,便轉身去救慧 遠和尚,慧遠早已氣若遊絲,落月斜將手搭在慧遠的 後背,便將一股雄厚之極的內力傳入其體內。
過得半 會,慧遠才說「落……你你……來了」? 落月斜嗯的一聲,滿是悲傷,他與慧遠是故交, 眼見慧遠命在旦夕,他卻無能為力,心下好是難過。
「大師有何吩咐」? 慧遠支了支身子,說道「我還有件事未……完成, 望你將這……孩子……這個孩子……身上有本……」話未說 完便已閉氣。
落月斜料想慧遠是想讓自己好好的照顧 這個孩子,他看著風娃,說「你叫什麼名字」? 眼見落月斜幾句話便將那三個惡人趕跑,風娃心 下對落月斜很是佩服。
便回答「我叫風娃」。
落月斜道「那你姓什麼」? 「我姓衛」。
落月斜道「我看風娃這個名字不好,不如將那 個『娃』字去掉,叫做衛風如何」。
風娃滿是興高采烈「衛風這個名字很好聽啊」。
落月斜微微一笑「那你就叫衛風」。
兩人找了一堆柴火,將慧遠和尚的屍體火化了。
衛風擦了一把 汗,才猛然記起老和尚讓他買鹽沽酒的事,急道「怎 麼辦?這下壞了!回去肯定挨打」! 落月斜奇道「怎麼了」?衛風剛要回答,卻覺得胸 前猛得痛起來!之後便不省人事了。
(衛風道「你帶我到這幹什麼」?落月斜道「我有些 事情需得調查清楚,你先在這住下」。
衛風抬起頭, 見上面寫著『飛燕閣』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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