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厚厚的地壓著天,遮擋住了大半的日光,偶爾划過天際的閃電,依舊如在黑夜裡那般顯眼。雷聲不自然的地轟鳴,幾乎要震透坐在洞口的小男孩兒的耳膜。
本來只想上山采些果子給姐姐,但是天空毫無預警的地被雷雲籠罩,一開始只是轟隆的雷聲,不久便開始下起了瓢潑的大雨。雷雨天氣走在樹林裡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尤其今天這雷,讓小男孩兒有種異常危險的感覺感覺到異樣的危險。
雖然知道家中的阿姐可能會為自己擔心,但是為了安全著想,小男孩兒還是果斷的找了個小洞穴躲藏。洞穴約有兩人寬,深度也只有三四米,風偶爾颳起風,帶著雨水便打濕了大半的洞穴,呆起來實在算不上舒服。
但小男孩兒就是故意找了一個這樣的洞穴。
第一是因為時間倉促,也不容容不得他挑揀,第二則是這樣淺小的洞穴,定然做不了兇猛野獸的巢穴。
一般來說,這種突如其來的雷雨下不了很久,但小男孩兒碰上的這場卻足足下了一天一夜,即使能看出天亮了,微弱的日光沒法給他帶來半點暖意。
肚子餓得咕咕直響,小男孩兒卻捨不得吃一口懷中的紅得透亮的果子。
自從娘親去世,阿姐便開始做些繡品養家,生活本沒有什麼問題,但近來東方家不顧曾經許給他們的還債期限,催得越來越緊,阿姐沒辦法,只能增加了許多濯洗的粗活。
小男孩兒今年才八歲,即便想幫忙,也只能賺些零錢,別說還債,連貼補家用都談不上,他心疼越發憔悴的姐姐,這才獨自上山來采這種聽說連對修真者都能有所助益的果子,也為了采這些位於險峻山頂的果子,才遇上了這場雷雨。
「如果我能有靈根……」
不自覺的地將內心深處的懊惱呢喃出聲,小男孩兒迅速止住了聲音。
雖說如果自己如果能有上好資質,東方家可能會考慮他未來的發展和對東方家所能達到的回報上,免了自家的債務,但沒有靈根便是沒有,他再懊惱千百遍也沒辦法改變即成的事實。
天上的雷聲沒有隨著時間流逝而變小,反而越來越狂暴,但至少給這凍透了身子的小男孩男兒提提神。他可不想稀里糊塗的睡死在這山上,他還要照顧阿姐。
小男孩兒往山洞裡蹭了蹭,小小的身子蜷縮得更緊,每每覺得自己意識開始模糊,就狠狠掐自己一下,也不管留下了多少淤青。
外面的日光一直模模糊糊,耳邊只有雷雨聲,就在小男孩兒幾乎算不清時間時,一道白光划過天空落到地上,隨後才響起比之前更響百倍的雷聲,直震得她他一陣耳鳴。
小男孩兒用力的地晃了晃頭,直到恢復正常的聽覺,才注意到山洞外的雷雨聲已止,雲朵迅速散開,漸漸露出略微偏西的日頭。
看來時間還不算晚,自己應當能在日落前回家。
這麼盤算著,小男孩兒扶著崖壁站起身子,活動了一下腿腳,就向山下跑去。
雖然沒有真正的淋雨,但粗布料子的衣裳也基本都濕透了,很是沉重,再加上小男孩兒凍了一夜的身子既僵又酸,手上還抱著許多果子,根本沒法很好的動作,幾次踩上濕泥都差點滑倒。
可即使這樣,還是勉強的地邁著步子,只為了更早一些回到家。
雨後的山林不知怎麼,感覺和平常相差許多,雖然小男孩兒懂得如何比對太陽辨認方向,但因為不知道現在具體的時辰,大部分時候還是憑藉著感覺在尋路。
然後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山林的更深處。
小男孩兒平日的直覺一直很準確,但這次卻不那麼靈驗了,就好像他前進的方向有什麼引導著他一樣,莫名奇妙的地就走錯了路。
小男孩兒努力的地讓自己冷靜,但無論他性子多麼的沉穩,畢竟只是個八歲的孩子,不安漸漸占據了心底,讓他腳下的步子越發的踉蹌。
就在他發覺周圍已經完全是他沒見過得景色時,前方突然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雜聲,其實其間夾雜了寫些金屬碰撞的叮噹聲,很明顯是人類創造出來的聲響。
小男孩兒心裡立刻生出一陣欣喜,但還是謹慎的地壓低身子,慢慢的慢慢地接近聲音的來源。
雖然他們這村子是東方家的地盤,不會有什麼占山為王的強盜,但荒山野嶺也不是什么正經人家出遊的地方,況且這山上剛剛下過那麼一場大雨。
最先看到的是一角天青色的裙擺,女人的款式,雖然沾滿了泥污,但用銀線繡著的精緻圖案依舊在陽光下反射著淡淡的光華,明顯就不是普通人家穿戴得起的。
小男孩兒在心裡對那人的身份有了幾分猜測,猶豫了一下,還是大著膽子靠了過去。
從裙角往上看到一隻白玉般的手,手裡緊緊攥著個不知道用什麼材料煉製的青色小鼎,鼎身裂了幾道口子,顯然不能再使用了。再向上看是肩膀,肩上披散著銀白色的頭髮,發尾綴著幾個銀色的小鈴鐺,想來剛剛的金屬叮噹聲就是風吹動鈴鐺傳出來的聲音。
這女人雖然滿頭銀色銀髮,卻長著張少女般的臉龐,即便臉色蒼白雙目緊閉,甚至沾著許多本不該出現的污漬,但也能看出,如果梳洗乾淨了,一定有著出塵絕艷的姿容。
小男孩兒對自己的猜測更篤定了幾分,連帶著也明白了自己為什麼會遇到這場莫名其妙的雷雨。
雖然小男孩兒是個凡人,但也聽說過修真會遇雷劫,大抵是這位神仙一樣漂亮的姐姐看中了這個山頭打算渡劫,結果渡劫失敗才會如此狼狽的地躺在這裡。
身為凡人,小男孩兒對修真界的事兒知道的得實在不多,所以他也不知道這位姐姐目前是生是死,甚至不敢上前查探一下。
就在他猶豫是不是應該裝作沒看見轉身離開時,那姐姐的手指卻動了動,原本被她握在手裡的小鼎落了下來,咕嚕嚕的地超朝小男孩兒滾了過去,嚇得他猛往後跳去,然後被濕泥滑了腳,撲通一聲坐了個屁墩兒。
小男孩兒這邊的聲響似乎驚醒了原先昏迷的少女女人,那白髮姐姐少女猛地睜開雙眼,右手抬起似乎想做些什麼,結果一口鮮血從口中噴出,微微坐騎起的身體也倒回了她剛剛依著的那棵樹。
這白髮少女的一系列動作一個不落的全被小男孩兒一個不落的看在了眼裡,想了想,便將因為剛剛摔倒而落了一地的果子收成一對堆,然後才站起身,試探著向少女女人的方向走去。
「這位神仙姐姐,我、我是上山采果子的,如果姐姐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我、我一定盡力而為……」
小男孩兒沒有走到女人少女身邊,而是在她前方兩米處停了下來,然後蹲下身子試探著問道。
他們這種凡人,平時是入不了修真者的眼的,小男孩兒判斷少女女人現在應當傷得很重,所以才大著膽子開口,他不求少女女人對他感恩戴德,只要能攀上個交情,牽制一下東方家就成。
雖然小男孩兒表現的得很無害,少女女人依舊警惕的地看著他,修真界一向弱肉強食,她既然選擇此地渡劫,自然做好了準備,小男孩兒出現在這兒本身就是最不合理的地方。
但少女女人只看了他兩眼,就突然瞪大了雙眼,右手再次抬起,袖口飛出一條和她衣服同色的布綾,布綾仿佛有生命般迅速襲向小男孩兒,捲住了他的脖頸將他拖至少女女人身前,然後她身子前傾,整個壓制在不斷嗆咳的小男孩兒身上,冷冷的地呵問。
「說!你叫什麼名字?」
小男孩兒因為剛剛的攻擊,喉嚨一陣火辣辣的疼痛,但少女女人的眼神卻比身體的疼痛更有威脅性,所以即便之後每說一個字,都好像吞了砂石似的難受,小男孩兒還是很識時務的地報上了自己的姓名。
「我、咳!我叫、李、李纖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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