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本尊的嬸娘並沒有賣茶點,就是因為覺得摘星閣的茶點業務實在火爆,有避開鋒芒之意,但鍾意一圈街逛下來,覺得賣酒水占不到什麼便宜,再說她發明的蜂蜜涼茶剛剛創立了一點點口碑,她不想馬上扔掉。
加上摘星閣不是那麼高端,也歡迎平民進入,所以鍾意和紫煙邁入了摘星閣,被迎進了大堂。
雅座她們自然坐不起,鍾意和紫煙都很摳門,只拿了一百文出來逛——掙點錢容易嘛,所以她們只是坐在大堂里。
鍾意看了看牆上掛著的棧牌,感嘆摘星閣不愧是人氣很旺的茶館,光是茶的種類,就有幾十種,看得她頭暈眼花。反倒是茶點就有些差強人意了。
無非是瓜子、花生、炒豆、芙蓉糕等等幾種。
至於鎮店之寶「雀舌」,一壺就要一兩銀子,鍾意問小二能不能只賣一盞給她,被對方白了個白眼過去。
鍾意大窘,只好由著紫煙點了一壺鐵觀音,又要了一碟花生,一碟芙蓉糕,三十文的鐵觀音,十文的花生和芙蓉糕,這一次花了五十文,還不見得能吃飽,鍾意感到有點肉疼,心裡哀嘆著實在是太窮了太窮了……
摘星閣倒是不賣飯菜,是個很純粹的茶館,也賣點酒水,不過就很普通了,來客也很少有人點。
摘星閣還有個特色是功夫茶,在雅座,有專門的茶女,這裡是叫「茶仙子」的,給客人泡茶喝,不過大堂就沒這待遇了。
來摘星閣的人各式各樣,以平民居多,也有一些財主、富商這類有錢的,但比鍾意在街中心看到的大酒樓里出入的達官貴人還是少了很多。
嗯,是個比較平價的茶館,也賣一些高檔貨如「雀舌」,但主要目標人群還是有點錢的市民,這類人勉強叫一聲「中產階級」吧。
鍾意嘆口氣,唉,和她想賣的人群也衝突了呀。在現代,鍾意工作的大型連鎖飯店就是將消費人群定在了中產階級,鍾意想著不管古代現代,這群人的需求應該一樣,沒想到摘星閣也和她選擇了同樣的群體。
鍾意覺得摘星閣的鐵觀音倒是不錯的,一口下去,滿頰生香;花生和芙蓉糕就不怎麼樣了,也不知道是摘星閣進的還是廚房做的,花生不脆,芙蓉糕不甜。
鍾意正和紫煙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一邊觀察著摘星閣的來往人群,就聽到門口傳來小二的聲音:「沈二公子來啦!請請,樓上的座位早就給您備好了!」
鍾意眼珠子睜得大大的,瞪著門口,看那逆著光走進來的翩翩公子,穿著一身大紅色梅花紋長袍,袖口品藍銀絲邊紋束袖,正是「鬢若刀裁,眉如墨畫,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若誰敢說這位沈二公子不俊,那真是瞎了眼。
鍾意瞪著這位玉面公子,恨得牙癢,怎麼逛個街都能遇到這人,陰魂不散啊!
她哪裡知道這兩天沈澈就喜歡在花街上溜達,還必須是白鶴樓附近。上午他看到鍾意和紫煙出門,一直跟到摘星閣,等到鍾意吃夠了茶,這才現身。
當然鍾意也沒讓他失望,臉上果然露出又吃驚、又忿恨難當的表情。看她瞪著杏仁眼睛,一彎柳眉微微提起,沈澈覺得自己就像三伏天吃了一大塊冰一樣,何其爽哉!
昨天晚上家宴,三妹妹說他這幾天心情不錯的樣子,總是有笑模樣,可是遇到什麼新奇事兒了,要他說給她聽。他說沒遇到什麼,心裡卻想:倒是遇到一個新奇人兒,若是能把她弄到府里,那就好了。
只是他也明白,這一株野花,就是放在外面自由生長,才能等著她開得越來越燦爛,若是辣手把她弄回府,說不定就像昨天那樣,把她逼到極限,反倒整個人都困頓、就沒有意思了。好比貓逗耗子,一下子把耗子逗得了無生意,作為貓,又有什麼玩頭。
那天離開白鶴樓,沈澈拿著鍾意的賣身契玩味了很久。他對看到鍾意睡著的那一剎,自己流露出的真心很不滿意。那不應該是他,他怎麼還會對某個人、某件事動心呢?
是了,一定是從來沒見過那樣的女子,所以對她很感興趣而已。沈澈反覆不停地提醒自己:我只是對她感興趣,逗著她玩而已。
「鍾姑娘好興致,剛有了點子錢,就和丫頭出來閒逛啦?」沈澈無視鍾意的不滿,大喇喇直接坐到了鍾意面前。
「喲,你們吃得有點素淨啊,他們家只有一樣茶點可以吃的,就是水晶小籠包,這花生芙蓉糕,是上不得台面的。」沈澈也不管鍾意正怒視他,搖著扇子一陣點評,「這鐵觀音也是凡品,到了摘星閣,怎麼能不吃一盞雀舌呢?」
「你有錢,你吃你的去,我們窮,吃這些,關你屁事。」鍾意開口就不客氣了。
她對沈澈完全沒有好感,想到自己竟然成為他的專屬品,被他弄回府去之後又很可能被他打殺,自己的人生被完全控制在這樣一個人手裡,豈不是一把達摩克利斯之劍在頭上懸著。但她已經確信沈澈不會把她怎麼樣,如果真要把她帶回府,昨天就帶了,又豈會容她在這裡吃茶?看來她的商業頭腦還是給她增加了一點籌碼,既然沈澈要讓她待在白鶴樓為他掙錢,那就不要怨她出口無禮了。
知禮也是個通房丫頭,還不如不知禮,起碼嘴巴和心理都很爽快!
抱著這種想法,鍾意對沈澈,是半點禮數也沒有了。
她卻不知道,她越這樣,沈澈越喜歡。現如今,京城裡誰敢對著他說這樣的話?這種小辣椒,不養到熟透了的時候一把掐下,真是對不起他的惡名。
沈澈笑眯眯地說:「當然關我事了,你是我的人嘛……」說著,扇柄就要橫過去挑鍾意下巴。
「走開!」鍾意這次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那扇子,狠狠地往下一摔。
紫煙看自家姑娘如此無禮,有些擔心,正要上前勸阻,卻被靜容攔住了。
靜容給紫煙行了一禮,說是去那邊說話,又挑了挑眉毛,對紫煙使了個眼色。
紫煙望過去,看到沈公子和鍾意正相互譏刺,自家姑娘雖然滿臉惱意,卻並沒有做出太出格的事,而那沈公子卻始終臉帶笑意。
紫煙看著看著,臉上忽然現出一抹緋紅,瞧這兩個人的光景,怎麼像戲台上演的那種歡喜俏冤家呢?
只是沈澈和鍾意卻絲毫未發覺,一個正抱著一種貓逗耗子的心態,一個正滿臉惱怒地只想逞口舌之快。
靜容在一邊輕輕笑著對紫煙說:「紫煙姐姐不用驚慌,我家二爺可從未這樣高興過。靜容跟了二爺這些年,上一次看他這樣高興,那還是七八年前的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