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房中的一凡,並未稍作停留,一下子將行李扔到了床上,便又從窗中躍到了客棧的院子之內。
小院設置的極為素雅,院中的花圃散發著陣陣幽香。一凡卻無暇顧及這月光下的美妙景色,徑直向客棧的前廳走去。
此時有兩人正坐在前廳角落的一張桌子旁,同樣要了幾份小菜與美酒,正在相互聊些什麼。
其中一名男子一身黑袍,赫然便是之前在凌風城中與一凡有過交手的魔教三長老厲行雲。另一人則是一身白衣,中等身材,身形略有些瘦削。神色之中似乎有些得意,蒼白的臉色中又顯得有些病態。
一凡手持劍鞘,徑直走向二人桌前,他臉色陰沉的看著那名瘦削的男子,低聲道:「三叔。」
男子抬起頭來,看到一凡,似乎有些驚慌,手中的杯子一下子掉在了桌面上,任由酒灑到了身上也渾然不覺,他結結巴巴的說道:「一,一凡,你不是返回鳳凰山去了嗎,怎麼,怎麼到了這裡?」
一凡臉色愈加陰沉,反問道:「這倒是我想問三叔的,本該禁足於族內的你為何出現在此處?」
瘦削男子臉色一變,道:「哼,林家我是不會再回去了。一凡,你放三叔走吧。」
一凡並不搭他的話茬,反而說道:「三叔,你是跟我回去,還是要我押你回去?」
瘦削男子慌張的看向厲行雲,厲行雲冷哼一聲,說道:「林少俠,你真當老夫不在不成?今日老夫在此,便沒有人能強迫林峰先生去任何地方。」
一凡唰的一下拔出手中長劍,道:「這是我林家的私事,三長老一定要管嗎?」
歷行雲一下子站了起來,針鋒相對的說道:「老夫今日就偏偏要管上一管。林一凡,不要以為你當日靠偷襲僥倖傷了老夫,老夫就真的不如你了。今天我就要將這場子一併討回來。」
一凡見事已至此也並不與他廢話,手中長劍橫掃,直接削向歷行雲,他身體則是順勢向前,一隻手向林峰抓去。厲行雲冷哼一聲,劍向上挑,格擋了一凡這一招,他將劍向前劈,一劍三鋒,斬向一凡抓向林峰的手。一凡此時已經抓住了林峰,此時卻又被迫縮回手來。躲過這一劍的同時,順勢轉身,一朝暮雪仙霞掌直接打向歷行雲的胸口。林峰逃脫了一凡的手掌,身體急忙的向後仰,竟一下子被絆倒,摔在了地上。
二人你來我往,便已過了二三十招。此時一凡已經知道,今日若想將林峰帶走,除了將歷行雲打敗,別無他法。幾招試探之後,便開始全心全意的對付起了厲行雲。
厲行雲與一凡愈是交戰,愈加驚心。這小子雖然看似功力並沒有什麼提升,但這幾攻幾守明顯老辣了許多。招招指向自己的要害,卻同時又並未露出任何破綻,他心中暗暗納罕,不知這幾日之內,一凡為何進展到如此程度。
此時二人絕學頻出,但又都似乎留了幾手,尚未到生死相搏的地步,厲行雲自上次交戰,便知道這小子有個極多後手,此時自己並未占到什麼便宜,不過是略占上風,若是一不小心反而倒是有些不敵的危險。憑自己的功力,縱然冒些風險,最多不過是被擊敗,若是執意退走,也必能脫身。但是若是惹得林峰被一凡帶回林家,於本教的那件大事而言,卻是大大的不利了。
想及此處,厲行雲邊戰邊動,擋到了一凡和林峰之間,高聲喊道:「你先走,去剛剛說定的地點,在那裡自有人接應你。」
林峰聽了他的話,急忙手腳並用的向門口奔去,那速度,倒是快的很。
一凡深知若林峰離開了自己的視線,那想要在捉到他便難如登天。林峰雖然武藝極低,但多年裡在林家浸染,雖不算努力,但也學到了不少仙陣的布置之法。他若用仙陣掩蓋蹤跡,舉世之內能輕易抓住他的人,恐怕也是極少的。
一凡心中焦急,此時已顧不得許多,直接將手中長劍脫手,衝著林峰擲去。
這一擲用盡了一凡的全部力氣,速度之快,讓厲行雲也救援不及,一柄長劍,眼瞅著就要從林峰後心插入。
就在這劍與林峰的身體接觸到的那一瞬間,林楓的身上忽然爆發出一陣七彩光暈,這光暈在他身體之後迅速凝實,將這柄劍牢牢的擋在了他的身後。
一凡被這突然出現的光暈也是吃了一驚,失聲叫道:「仙符?好好好,三叔,你竟將林家的鎮宅之寶也帶了出來。」
仙符乃是用仙陣將仙的血儲藏其中,當主人遇到危險之時,用仙陣將血中的精氣萃取而出,用以抵擋敵人的一擊。其實這仙符陣法並不困難,但縱然是從前,仙血也是極難得到,更不要提近幾百年來這個仙已有鳳毛麟角的時代了。縱然是林家,如今這仙符也只有三枚,沒想到今天竟被林峰拿出一個來。
林峰逃過一劫,哪會去回答一凡的話,飛也似的逃去了。
此時一凡長劍擲出,已然失去了兵刃,此時一下子處於了非常被動的局面。厲行雲哪肯錯過這樣的機會?逼上前來,向一凡猛攻。一時間,一凡的處境變得險象環生,屢次都差點被他砍中。
歷行雲雖然功力極深,但他平時走的就並非剛猛的路子,反而劍法奇快,高招百出。如今在不需要防守的情況之下虛實結合,招招攻向一凡要害,只逼得一凡不斷後退,才能勉強化解這樣的攻勢。
一凡此前雖然急於將林鋒帶回林家,但仍然時刻小心著,不敢把從神秘小島上學來的各項絕學露出一絲半點,生怕被厲行雲識得,招來大禍。然而此時在厲行雲的步步緊逼之下,一凡深知若不全力以赴,必將傷於對方手上,便是繼續隱藏,也毫無用處了。念及此處,他腳下踩起幻移步來,這幻移步乃是暗合八卦之勢,看似是在躲閃,其實後退之中已暗和步法,將對手逐步引入自己的節奏之中,此步法練到極致之時,對手的每一步都將出現在自己預料的位置,最終真正把控住交手的局勢。
一凡那時受了雲溪的點撥,已領悟到這部法的精髓,不過也仍然未將其練到極致,即便如此,他仍然一步步的扭轉了局勢,不再像之前那般疲於奔命,大占下風了。
此時一凡,終於騰出手來醞釀反擊,手中暗暗的捏了個訣,厲行雲身後桌子上的水杯忽然飛起,向他的頭上砸去。
厲行雲雖不曾想到一凡還有這以神御物的本事,但忽的聽到,耳後傳來破風之聲,反應也是極快,將身體前傾,躲過了這暗中襲來的水杯。
不過他此時身體向前,已然離一凡很近,一凡矮身上前,運氣於掌,自下而上的向他打去。
厲行雲知道,此時他馬向前之勢已成,決然來不及再向後退,只能順勢將劍向前遞,向一凡小腹之上刺去。
二人這一招之內,竟忽然間生死相搏!
厲行雲招式雖是後發,但他手中的劍畢竟遠遠長於一凡的手臂,此時後發先至,眼看就要在一凡打中他之前先行刺入一凡的身體。他心中喜悅,高聲的喊了一聲:「哈!」
聲音還未結束,卻忽然變了調子,聽起來只覺得有幾分痛苦慘厲。臉上的笑容也一下子凝固起來。
一凡手中不知何時突然出現了一柄劍,此時直直的插在了厲行雲的胸膛之上,貫穿了他的整個胸口,不過竟然沒有一絲血溢出。
厲行雲呆呆的看著一凡,慢慢的張開了嘴,失聲叫道:「竟,竟是你!」
一凡面無表情,低聲說道:「不錯,正是我。」
原來他手中的這柄劍,正是當日在神秘小島的高塔之上最終得到的那一柄。當日一凡返回城中,手中並未握著此劍,他細細審查之時卻發現,這柄劍竟然溫養於他自己的體內,只要自身心意一動,便能立刻出現在手中。今日在這以命相搏的重要時刻,臨時召喚出了這柄劍來,方才在厲行雲得手之前,先行一步刺穿了他的身體。
一凡只覺得一股暖洋洋的感覺,從劍上傳到自己體內,頗似在那小島上殺人之時所感,自身的功力竟也真的提升了兩成左右,心中不由得極為驚駭,沒想到在現實世界之中,也有如此事情發生。
這是厲行雲,似乎還想說些什麼,張了張嘴,但卻已經完全無力說出一個字來。他一張臉極其蒼白,已然沒有了一點血色,身形似乎也萎縮了幾分,沒過幾秒就一下子轟然倒下,顯然已經身亡。
一凡將手中的劍再次收納於身體之內,默默的看了厲行雲一會兒。沒想到這名滿江湖的魔教三長老,竟就這樣死在了自己手裡。
耳邊傳來一陣不徐不緩的腳步聲,姬允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一凡身後,此時吃驚的看向厲行雲的屍體,說道:「這是魔教三長老?他竟就這麼死了?」
一凡偏頭看向姬允,那俊美的面龐上似乎混合著蒼白與激動兩種神色。一凡並不知道她是如何了解到這便是魔教三長老的,不過想來他們皇家必然著關於這些江湖人士的詳細資料,姬允既然來行走江湖,對這些人有了幾分了解,也並不奇怪。
一凡看著姬允,低聲笑道:「第一次看到殺人嗎?」
姬允撅了撅嘴,說道:「林一凡,你莫要看不起人,我闖蕩江湖這麼久,我說看見便是親手殺過幾個賊寇也說不定呢。」
一凡看著她蒼白的臉色,便知道她在說謊逞強,不過也並不說破。嘴角彎起一個弧度,轉過頭去,不再看她。
姬允此時的臉色忍不住的慢慢變紅。似乎是為了掩蓋此時的窘迫,她拍了拍一凡的肩,問道:「和他在一起的那個人你不追了嗎?」
一凡搖搖頭,眼睛盯著門外,道:「不追了,今日早些回去休息吧,我想明日一大早便啟程,儘快回到家裡。」
姬允之前吃飯時便覺察出一凡有些異樣,便留了個心思,回到房中之後便又出來看了看,沒想到竟看到這一番大戰。她功力不足,不敢上前助拳,卻聽到了一凡在交戰之時說出的三叔二字,此時已然猜出這人畢與林家有些關係。此時聽了一凡第二天要走的話也不多言,點了點頭,道:「好」。
客棧之中突然多了這番激烈的爭鬥,交手的雙方實力之強,完全到了旁人無法插手的地步,客棧的老闆哪敢捲入這樣的爭鬥之中,在二人大打出手之時便立即遣小二去報了官,這時,有官兵匆匆趕來,為首的正是白日裡那個副將,他知道一凡二人在此下榻,聽說是這個客棧出了事,趕忙親自帶兵趕了過來,看到是他們殺的人,一時不敢上前,停在在遠處佇立。姬允對副將揮了揮手,副將急忙走到二人身邊,躬身說道:「兩位大人。」
姬允指著厲行雲的屍體,道:「把這個人找個地方安葬了吧。另外,他身上的銀子和手上的劍就當做,對客棧老闆的賠償,我想,這個應該綽綽有餘了。」
一凡吃驚的看著姬允,道:「沒想到你這麼。。。」說了半句,又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也就微笑的閉了嘴。
一凡對著副將點了點頭,便不再理會這客棧之中的情況,轉頭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姬允看著他摸了摸自己的頭髮,哼了一聲,也上樓回了自己的房間。留下副將和兵士們收拾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