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蘇紅纏聽著耳邊熟悉的音調,努力的想睜開眼睛,卻發覺眼睛怎麼也睜不開。她晃覺師尊已經回到了她身側,正握緊了她的手。
&師尊……」
&兒……」
看著蘇紅纏面色蒼白,牙口緊閉,長心隨即定神抬指連點蘇紅纏身上五處大穴。
&師…>
身上大穴被點,蘇紅纏勉強睜開了眼睛,卻看到了一道白影。
&尊小心……」
&
長心未來得及回神,便發覺自己已被紅纏護住,躲過了白衣女子的攻擊。
&兒……」
見紅纏被長清擊中,長心忙反身護住紅纏。
&姐許久未見了。」
凝視著空中放著信號彈的女子,長心眸中儘是冷色。
&呵……沒想到師妹竟是躲在了這具身軀里。」
難怪自己找不到。
長清一面攥緊手指,一面踏著後山上的松枝。她深知自己不是長心的對手,她原計不過是追來刺殺蘇紅纏罷了。蘇志允也是當自己傻子,說什麼他有了二兒子。明明就是女兒家!
&本就是我身,何必言躲?」
長心足尖輕點追上長清的腳步,抬掌就衝著長清的背心一擊,「倒是師姐,何必躲著長心。」
&
被長心擊中,長清隨即慘叫一聲,落到地上,隨之還吐出幾口鮮血。
&谷叛逆,該知如何自處。」
長心一手護住蘇紅纏的心脈,一手至於長清頭頂。
&功還天,去法歸地。」
&師妹,不要啊師妹!師姐只是喜歡一個人罷了!何必為難師姐呢?師妹只需把師姐逐出師門便是了,便是了……」
長清見長心動了真格的,一時也膽寒起來。她年歲已高,若是被廢了功法,必是難逃一死。
&出師門,亦是該廢除功法的。」
長心低眉繼續念著口訣。
&長清捂住自己的頭,惡狠狠地看了倒在一旁的紅纏一眼,怒斥道,「師妹便是這般為谷主的麼?座下徒兒出谷,便留其功法,到了師姐處,便是心狠手辣!」
&
長心聞聲頓了片刻,她記得她逐纏兒出谷之時,是廢了她的功法的,難不成纏兒又修了?不會。不會。纏兒是她最疼的徒兒,亦是最聽她話的徒兒,纏兒不會再修她廢了的功法。但纏兒此時似乎又身負功法?
長心皺皺眉,反掌繼續去長清的功法。一事歸一事,長清所犯之過,本就該除功法,逐師門。纏兒之事,若是己身有錯,那她待廢過長清功法後,再廢纏兒一次便是。
功法名利,皆是身外之物,不值一提。
但谷規需正。
&來啊!她們在這邊……」
聽著震耳的追殺聲,長心看了眼已被廢去功法,奄奄一息的長清,轉身攬住紅纏便欲離去,卻發覺身後有人追來。
&心谷主留步——」
男子的聲音在黑夜裡顯得格外渾厚。但這並不能成為自己坐以待斃的理由。
長心攬住紅纏,足尖一點,轉瞬挪到了十丈開外的地方。
而蘇志允見以幼童攬著紅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下是?」
&穀穀主長心。」
長心平目望了男子一眼,又打量了片刻周遭的山色,選了一條路。
&姐長清傷勢甚重,閣下若是與她有要事,勞煩救她一命。」
&此好事,谷主何不為之?」蘇志允打量著眼前的女童,心裡一片瞭然。情谷的駐顏術好是好,卻躲不過返幼的宿命。
&谷不救谷外之人。」長心斬釘截鐵。
&紅纏呢」蘇志允步步緊逼。
&
長心端詳了片刻躺在她懷中的紅纏,唇邊勾起了一道極其淺淡的笑意,「不一樣。」
&里不一樣?不過就是除了她,情谷之中皆是情谷之人罷了。長心谷主。」
蘇志允看長心的視線有些冷了。
&不一樣便是不一樣。我的徒兒,定不是情谷眾人能比的。」
長心接過蘇志允的視線,抬指在蘇紅纏面上撫了撫。而後便無視聚在樹下的眾人,踏枝而去。
見長心要帶著蘇紅纏離去,蘇志允忙伸手欲捉住長心的肩膀,卻被長心側身躲過。
&下還是回頭看看師姐為好。」
長心衝著蘇志允含眸一笑,轉身踏雪而上,飄搖直登後山之頂,與雪色混為一體。獨留蘇紅纏的紅袍在黑暗中,凸出一點點光。
蘇志允見紅纏被長心帶走,便依著長心的意思,退而求其次去救長清。
可長清如今這樣子……
蘇志允看著像老嫗一般蜷縮在地上的長清谷主,眉頭禁不住皺了皺。
&爺……王爺,救……救…>
長清看到蘇志允仿佛看到了救星。
&已經失去價值了。」
蘇志允不無惋惜的看了長清一眼,轉身離去。他自是可以救長清的,但那需要廢上他數十載的功法。何必呢?不過是個谷主,不過是個修習過駐顏術的人。
長清死了,她的徒兒還活著,不是麼?
長心攬著蘇紅纏登上後山之頂,便感覺到了通體的涼意。
該迅速下山麼?
長心看了看懷中的紅纏,眉頭皺了皺,習武之人本就不容易察覺體寒,若是察覺到了,那必是冷到了極處。她本是修過駐顏術又修過相濡訣的人,並不畏寒。但纏兒剛剛替她受了一掌……
受了一掌?
想到這四個字,長心忽覺得心頭一窒。她的傻徒兒竟是替她受了一掌?她不知徒兒那刻要護的是心兒,還是自己,但那熟悉的『師尊』,卻讓她恍若回到了三年前。
三年前,纏兒是她最得意的徒兒,是她最欣賞的後輩,亦是她選定的情谷的下任谷主。奈何纏兒與紫檀那時便有了糾纏。
回憶了片刻紫檀的眉眼,長心發覺竟是已經想不起來。她能記得清的面龐的,除了纏兒,或許只有那個追隨纏兒的丫頭,綠翡。
其實綠翡不必紫檀差。
紫檀雖也是個好姑娘,但骨子裡終究是倔強。不然也不會對纏兒痴纏到那種地步。
想著自己的徒兒如此招女眷喜歡,長心的唇角勾起了一抹笑,她喜歡看纏兒開開心心的模樣。
可纏兒此刻卻是活得極其辛苦的。
看著在懷中不斷掙扎的紅纏,長心緩緩側身,把耳朵湊近蘇紅纏的唇瓣,聽她的囈語。
&尊——別走,別走……」
&師尊小心,小心師伯……」
&尊,纏兒不喜歡紫檀,不喜歡……」
聽著耳邊略帶哭腔的低喃,長心抱起蘇紅纏緩緩的從後山的另一側改道。她要帶纏兒去一個遠離世事的地方。至少,遠離京都。
&不走。師尊就在此處,不走……」
一面撫著蘇紅纏的背,一面在她耳側喃喃。長心自己也不知道她帶著徒兒能走多遠。
也不知道何時纏兒才能醒來。
她唯一知曉的便是,她似乎馬上又要忘記這段過往了。雖然不久之後又會想起,但沒有能保證其間不會發生遺憾呀。
回想著這一個月與綠翡和纏兒相處的日子,長心心頭稍安——纏兒已經是個會照顧孩子的人了。但,想著纏兒聽聞她還活著的模樣,長心又覺得有些奇怪。
纏兒待她似乎不是尊師那麼簡單?
長心小心翼翼地選中著落腳的方位。
難不成真如綠翡言的,纏兒喜歡她?
纏兒喜歡她麼?長心停住步子,凝視了片刻蘇紅纏的臉,眉間閃過幾許思量:冰肌玉骨——她的好徒兒真是個美人。
但她的視線似乎也開始不清了呢。有些事,或許需要等到下次醒來才能問清楚。
輕輕地把蘇紅纏放到草叢中後,長心選了個比較舒服的姿勢縮在紅纏的懷中。她似乎在徒兒懷中睡上癮了。
綿延的山脈遮住了本就有些模糊的視線。
依著鳥鳴聲,蘇紅纏勉勉強強撐起身,發覺自己懷中除了長心便再也沒有什麼旁的。
追兵呢
師尊呢
自己的內傷似乎也好了
蘇紅纏掙扎著站起身,便發覺自己到了一個自己從未來過的地方。
這是哪
&公子,你這是遭了什麼災了麼」
蘇紅纏想得入神,卻恍聞了一個男子的聲音。
「……」打量了片刻確信男子不是情谷來人後,蘇紅纏才眯著眼,怯生生地應了聲,「是……是阿……不知此處是何地……」
&處是鎮西。」駐足的男子打量著懷抱女童的男子,眨了眨眼睛。
眼前二人面上皆是血污,實在不知該如何定論二人的來路。
&西」
似乎不在去京城的路上呢。不過似乎恰好可以躲過蘇志允派來的追兵。
雖不知自己是如何脫險,如何到的這般窮鄉僻壤,蘇紅纏還是勉強相信了眼前的男子。
&弟本是雲州城人,攜小女……」
&子真當是男兒麼」蘇紅纏一開口,立在她身前的男子便揚唇笑了笑,「縱然姑娘生得俊,卻也不是哪個都能扮作男兒的。」
&公子的意思是」
蘇紅纏抬眸看了男子一眼,男子卻覺得四肢酸軟。
好一雙攝人心魄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