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嗎?」白莫寒笑著問道。
「……」塗輕語的聲音卡在了喉嚨里,別過頭去,臉色微微有點紅,心中有些澀意,卻不是苦澀。
那輕淡的緋色一直蔓延到耳後,黑色的髮絲貼在嫩白的耳際上,讓白莫寒一動不動的看了很久。
他伸手捋平塗輕語耳際的碎發。
「沒想到你把小時候的事記得這麼清楚……」塗輕語終於開口,聲音低低卻很好聽。
「我一直記得。」白莫寒長長的眼睫下目光就像是流動著的水,蕩漾著清澈的碎冰。
那目光讓塗輕語稍微愣了一下,緊接著白莫寒輕輕扳過她的下巴,輕柔的吻著她的唇角。
「下輩子都不可能忘得了。」白莫寒低聲道,說話時的氣息幾乎直接糾纏在塗輕語的唇舌之間,「你也不准忘,曾經的一點一滴。」
若有似無的吻就像柔軟的羽毛一樣溫暖,讓人昏昏欲睡的包裹其中,甚至意識都要恍惚起來了。
「你畫了什麼?」沉醉的時候,白莫寒一句話將她拉了回來。
見白莫寒是要起身過去看,塗輕語忙按住他肩膀。
「還沒畫好!」
白莫寒畫了這麼有誠意的東西,她總不能給這人一張白紙。
他一定又要小氣的覺得自己不愛他。
塗輕語心情沉重的走回畫架,坐下,提筆,目光又不由自主去看白莫寒。
男人很期待的回望著她,笑容溫和的讓人沉溺。
塗輕語目光向下,落在他手上。
白莫寒的手指非常纖細並且漂亮,指甲修剪得非常短並且整齊,指骨關節在光線中幾乎白得剔透,手背上淡淡的青筋都顯而易見。
這雙手讓任何一個人看了,都會覺得是一個鋼琴家的手,或者是保養得當的貴公子。
心中一動,一個想法湧進腦中。
塗輕語握著筆走到白莫寒跟前,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白莫寒見她沒拿畫板,訝然道「不是要畫畫嗎?」
塗輕語忽而一笑,說「沒錯。」
她伸手握住白莫寒的左手。
白莫寒的手生得那樣好看,手指修長白希,塗輕語筆尖輕顫,第一筆正落在無名指上。
白莫寒怔了一下,不由得動了動手指。
塗輕語緊緊按著他的手道「別動。」
白莫寒頓時安靜下來。
塗輕語便繼續畫下去。
她那麼緊張,鼻尖滲出了一點汗,卻完全顧不上了,只專心致志地在白莫寒無名指上勾畫。
她畫得十分細緻,白莫寒凝神一看,見是一枚戒指的形狀。
她換上最純粹的紅色,在那枚戒指中央輕輕一點,顏料慢慢化開來,像是一顆心的樣子。
塗輕語仍舊握著白莫寒的手,抬起頭來直視他。
「我的心在這裡。」
簡簡單單一句,話落,她抬起白莫寒的左手,用嘴唇碰了碰無名指上畫著的戒指。
白莫寒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像是被她吻在心尖上。
塗輕語鬆開他的手,將畫筆放在一邊,柔柔一笑道,「喜歡嗎?」
白莫寒慢慢抬起手,看著自己的手指。
表情不是平時冷漠的矜貴,不是帶刺的張揚,不是故意的楚楚可憐,更不是偶爾的深情脈脈。
是一種很複雜,很難懂的表情。
良久的沉默之後,在塗輕語以為白莫寒不會開口的時候,才聽見他用很輕的聲音問,「會一輩子嗎?」
「會……」塗輕語只應了這麼一聲,還沒來得及說下面的話,白莫寒就立刻俯身吻上來。
他吻得很輕很輕,像是怕嚇跑了塗輕語似的,只是這樣貼著她的唇,舌尖細細地在她齒間掃過。
塗輕語輕輕抓著他的手臂,溫柔的回應著這個親吻。
夕陽的暖光透過窗子,仿佛直照進人心裡。
一吻終了,塗輕語發現白莫寒的臉色竟不像平時一般白希,臉頰微微有些發紅。
然而男人很快別過臉去,那抹紅只在她眼前一閃而過。
塗輕語不甘心的搬過男人肩膀,歪著頭往過看,「別動,讓我看看。」
「看什麼……」白莫寒抬手遮住她眼睛,語氣有些孩子氣的發悶。
「看你臉紅了!」塗輕語抓住什麼把柄似的,抓著男人的手往下拉,「快讓我看看。」
「不准!」白莫寒命令的語氣,卻不像真正命令時那般冷硬。
塗輕語被捂著眼睛,很久才被掀開,白莫寒已經恢復平時的從容,表情淡淡,便是那副高冷矜貴的模樣。
沒能正眼欣賞下白莫寒臉紅的樣子,塗輕語十分遺憾,抓著男人的手磨了磨牙,當做報復。
離開畫室之後,塗輕語感覺白莫寒心情好了不止一點,那種飛揚並不一定顯示在臉上,只是整個人給她的感覺很不一樣。
二人一起去吃了個晚飯。
林婉白接下來的安排是看電影,塗輕語算了下時間,看完了剛好回家,說不定塗曉楓還會纏著她煮個宵夜。
電影是最新上映的恐怖電影,法制關係,再恐怖的故事最後也一定不可能是鬼怪作祟,塗輕語看得有些興致缺缺。
她其實比較喜歡懸疑片,那種從頭到尾吊著的懸念,很勾引人。
而恐怖片不用看也知道結尾一定是精神病作怪,再好的故事,被透底後,也肯定沒意思。
白天又是騎馬又是「斗情敵」又是畫畫,電影又實在無聊,影院暖氣又足,塗輕語看到一半就靠著椅被睡著了。
白莫寒見狀便將中間的扶手推起來,將塗輕語攬進懷裡安睡。
看電影如果是他自己安排,一定會包場。
但林婉白似乎有意要讓她融入人群似的,除了第一個跑馬場,其餘都是人多的地方。
整個影院座位幾乎都滿了,很多都是情侶,在他前排那對就很是如膠似漆。
白莫寒聽著影院音響的濃重渲染,前後時不時傳來的一聲驚叫,意外覺得溫馨。
他指腹輕輕的塗輕語頸側摩挲,時不時低頭輕吻她一下。
塗輕語睡著很熟,倒是一點察覺都沒有。
嘴唇微微半張著,粉色的舌尖若隱若現,白莫寒看得心動,舌頭探進去,勾著她的舌尖作弄。
結果一場電影半場都沒看上,塗輕語睡了大半場,白莫寒捉弄她大半場。
散場時,塗輕語本來沒有醒,有人從她前面經過碰到她的腿時,她才迷迷糊糊睜開眼睛。
見大屏幕上已經開始打字幕,她揉揉眼睛,「抱歉啊,我睡覺著了……你怎麼都沒叫醒我……一個人看多無聊……」
「還好。」白莫寒脫下外套披在她身上。
他其實一句台詞都沒聽進去,全程都在各種捉弄塗輕語,親親摸摸說悄悄話,這個人睡得太熟,竟然全無反應。
他自娛自樂也很有樂趣,只要塗輕語在身邊,他就覺得安心,不一定非要做什麼,哪怕只是她睡著,自己抱著,心裡那種滿足感,是誰都給不了的。
一如曾經的十年,都是這樣過來的。
「我不冷。」塗輕語想把外套還給白莫寒,卻被他按住。
「出去的時候會冷,你剛睡醒,要多穿一點。」
「可是你……」塗輕語見他穿得比自己還少。
「我不怕冷。」白莫寒幫她裹緊外套,「你見過我生病嗎?」
「可是我也沒生病啊?」
「萬一生病呢?」
「哪有那麼多萬一……」塗輕語嘟嚷,「你怎麼不說萬一你生病?」
「我不會生病的。」
「那你怎麼知道我會?」
「我怕你生病。」白莫寒低頭在她唇上輕啄一下,結束了這個話題,推著她轉過去,「走吧。」
二人出了影院,外面果然冷風瑟瑟。
也是因為影院裡面暖氣實在太足的關係,披著外套步下台階走到車前,塗輕語就被凍得牙齒打顫。
她有些心疼的看著白莫寒,男人卻一臉無所謂的樣子,淡定的發動車子。
路過甜品店裡,塗輕語讓白莫寒停車,去裡面給塗曉楓買了點糖水和宵夜,免得那個傢伙總是纏著自己做東西吃。
……
知道一整天二哥都會和姐姐約會,塗曉楓想著那兩個人晚上也不太可能回來,按照一般的進程,直接去蜜月套房什麼的,鮮花滿床,過個逍魂的夜晚不是很好
他放心的和洛凡霸占了家裡,打開電視選了部恐怖片看。
洛凡特意關了客廳的燈,兩人一起縮在沙發上,在黯淡的光線里盯住屏幕,手上各自一袋薯片。
影片放了五分鍾,塗曉楓「喀嚓喀嚓」吃了兩口薯片,就不再動手裡的袋子了,一聲不吭,背繃得緊緊的。
洛凡挑起眉毛看他,這傢伙總是很容易進入狀態,明知道演的全都是假的,還總那麼認真。
塗曉楓驚恐的神態比主角演的還要入木三分,從他臉上就差不多能看得出這部電影的跌宕起伏。
等到女主角一個人身處空屋,鏡頭開始時近時遠,背景音樂拼命煽動恐怖氣氛,那鬼要出不出地吊人胃口,洛凡已經快打呵欠了。
塗曉楓卻愈發驚懼,但看洛凡那麼鎮定,自己也不好怎麼的,只能偷偷拿手擋在眼前,從指縫裡看。
洛凡有些好笑,使壞地硬把他的手抓下來,十指扣住,分別按在他身體兩側,可憐塗曉楓看得緊張,本能想抽回手遮眼睛,卻被洛凡牢牢按住,只能對著屏幕上的鬼臉驚叫個不停,洛凡則在他耳邊吃吃笑。
屏幕上的主角被女鬼追得無路可逃,在屋角瑟瑟發抖,扭曲的面孔在鏡頭前無限放大,徹底嚇壞了的塗曉楓也被洛凡一把掀翻,壓在沙發上。
光線昏暗,洛凡的表情又猙獰,塗曉楓還沈浸在恐怖氣氛里不能自拔,被逼得慘叫連連。
洛凡終於忍耐不住噗哧一笑,按住遙控器,而後燈光大作。
「你這個白痴。」
塗曉楓心臟還是咚咚跳,眼睛張得大大的,緊張地喘著氣。
「很怕嗎?」
塗曉楓咽了一下口水,誠實地連連點頭,完全是受驚動物的反應,但很快便反應過來,又開始逞強的搖頭,「誰說我怕了」
洛凡居高臨下笑看了他一會兒,猛地低頭堵住他微張的嘴。
吻得激動時洛凡耳朵還算靈敏,聽到鑰匙嘩啦啦響起,而後門鎖轉動的聲音傳來。
洛凡驚覺,趕緊從沙發上下來,幫塗曉楓整理被扯得凌亂的衣服。
塗輕語進門時,沙發上兩個大男人端坐著,像兩個等著受訓的小學生。
「起立!稍息!」她喊了一句,本來只是想逗逗二人,沒想到塗曉楓真的站起來。
騰地一下,一陣風似的,做了個稍息動作。
「哈哈……」塗輕語笑得都直不起腰了,把宵夜放在茶几上,「塗曉楓你抽了吧……」
「姐……」塗曉楓氣急敗壞,和洛凡在一起怕被抓包,真的比小時候看小黃漫畫,寫小情書都要來得更忐忑不安。
「你這是給我們帶了什麼宵夜嗎」洛凡打開茶几上的袋子,露出裡面的食盒,「是糖水啊,塗小慫你不是最喜歡甜的麼,快過來吃。」
生怕塗曉楓再這樣反常的緊張下去,連塗輕語都會看出什麼。
還好塗曉楓被他一句話吸引,被食物引了過來。
塗輕語先前和白莫寒吃晚飯的時候已經吃的很飽,便直接到房間拿睡衣,去浴室洗去一整天的疲憊。
因為白天逛的實在有些累,她回房間後躺下沒多久便睡著了,一覺到了天亮,連白莫寒什麼時候進來的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