餓死鬼與掃地僧 25.活下去 上

    呂秀蘭的婆婆看起來不但蒼老了很多，而且眼睛已經徹底變成了赤紅色，如枯樹皮一般的臉上爬滿了皺紋，如同一具乾屍。看起來是分外的駭人，但是呂秀蘭根本不怕，因為她知道婆婆就是婆婆，不管她變成什麼樣，她都是這個家裡最疼自己的人。呂秀蘭還以為婆婆是在擔心自己的身體才特意問問。但是沒想到，婆婆僅僅是讓她跟著自己爬出地窖，去屋外看看。當時呂秀蘭便有了一個不好的預感，因為婆婆的舉動很反常，說起這個地窖雖然光線弱些，但是也有好多通光孔，以前是用來查看敵情的，現在卻成了呂秀蘭一家的天然燈光，也因為這樣，呂秀蘭已經有小半年沒有離開地窖了，現在說要離開地窖，肯定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跟自己講。

    等到呂秀蘭跟著自己的婆婆爬出地窖的洞口時，便看見一身是血的公公已經盤腿坐在了屋裡的炕上，從呂秀蘭懷孕就沒有再抽菸的公公，今天卻拿出了自己的大煙杆，公公現在的樣子和婆婆差不多，原本還算是精壯的身軀，現在如同乾柴一般，一雙渾濁的赤眼像是凹進眼窩裡。至於身上的血，呂秀蘭也早已經見怪不怪了，畢竟殺驢難免會沾上血。

    見自己的兒媳出來了，正嘬煙的公公將大煙杆朝著自己的鞋底磕了磕，讓裡面燃燒的菸灰都抖在地上，呂秀蘭見自己的公公婆婆都這麼反常，不由得有些害怕，心想自己的公公婆婆今天是怎麼了？難道見我生了個女兒就不打算要自己母女倆了嗎？畢竟當時重男輕女的思想根深蒂固，呂秀蘭沒有生出兒子來，自己也怪自己肚子不爭氣。想到這裡呂秀蘭害怕的往後退了兩步，畢竟當時的呂秀蘭最多才十八歲，她的思想還是很短淺。見自己的兒媳婦害怕了，當婆婆地伸手就抓住了呂秀蘭的手，在呂秀蘭的手上摸了摸，讓她不要害怕。

    呂秀蘭的婆婆像是領著自己家未出閣的閨女一般把呂秀蘭帶到自己老伴面前，兩老人也是相識一笑，呂秀蘭的公公對呂秀蘭說了句孩子別怕，我就是讓你來看看咱們呂家莊的驢肉。孩子都生下來了，以後就靠你來做飯給孩子吃了。當時呂秀蘭聽見這話，心中的石頭這才算是落了地，心想也是，自己都生完孩子了，家裡的伙食自然應回到自己身上，呂秀蘭不由得怪自己愚蠢，這事應該自己主動提的，沒想到最後還要讓倆老人親自請，自己真是坐月子，把自己給做懶了！

    呂秀蘭原本是充滿幹勁的跟著自己的公公婆婆去看驢肉，畢竟以後就要自己動刀割肉了，自己一定要多學多看才行。可是當呂秀蘭跟著公公婆婆打開自己家的家門，來到外面的時候，當即就嚇得坐倒在了地上，緊接著呂秀蘭便感覺胯下一陣暖意，顯然，自己是尿了！

    該怎麼形容自己家的院子呢。是屠宰場？是絞肉機？還是人間的地獄？不管是地上，還是牆上，到處都是血液，有的是新鮮的，有的則已經發黑，新舊交相呼應著，如同開滿了一地的小紅花。院子中間，那本來是用來曬玉米的空地，此時已經橫七豎八躺了幾十具殘缺的屍體，還有被用鐵定釘在牆上的骷髏，顯然是早就被切完了肉，只有鮮紅的血絲和零星的幾片肉塊沾在上面，再聯想到自己平時吃的肉，驢肉？呂肉？呂秀蘭便感覺到一陣的反胃，也不顧自己尿濕的褲子，趴在地上就是一陣乾嘔，好像要把自己肚子裡所有的肉都嘔吐出來一般！

    二老擔心呂秀蘭嚇出個好歹來，當即一左一右就將呂秀蘭給扶了起來，對著她安慰了好半天，這才讓呂秀蘭停止嘔吐，畢竟這樣的事情換成誰見了都會害怕，呂秀蘭的公公第一次幹這事的時候，也是做了好長時間的思想準備，若不是自己感覺時間快到了，也不會將這一棒交給自己的兒媳婦。還是呂秀蘭的婆婆心軟，見孩子嚇成這樣，便急忙帶著呂秀蘭回到了屋裡，當呂秀蘭換上了一件乾淨的褲子後，自己的公公才拖著一具男人的屍體進了房間。

    呂秀蘭雖然已經當媽媽了，但是還是個小姑娘，哪見得了屍體，嚇得一下子就縮在了炕的角落裡，顫抖的小手死死抓著自己的婆婆，生怕自己的婆婆走了一般，見兒媳嚇成這樣，呂秀蘭的婆婆也是心痛的很，心想呂家莊到底是做了什麼孽，自己的兒子兒媳又是做了什麼孽？還有剛下生的孩子，她又是做了什麼孽？想想剛出生的小語諾，呂秀蘭的婆婆這才鼓起勇氣，一雙乾枯的雙手摸著呂秀蘭的小手，儘量用柔和點的聲音告訴了呂秀蘭一個不幸的消息。

    呂家莊村裡的霧氣是沒有了，但是這霧氣卻一直圍著村莊，也就是說，呂秀蘭雖然可以出門，但是卻不能離開村莊，其次，經過二老這小一年的觀察發現，村里發瘋的人都喜歡白天潛伏，晚上狩獵，而且對同樣發瘋的人沒有敵意，第三，也許是濃霧的關係，讓村里人的肉都變得十分特殊，就算是放上幾天都不會壞掉。最後，也是最重要的，呂秀蘭的公公婆婆發現，自己已經快控制不住自己了，隨時都有可能瘋掉。為了保證呂秀蘭和小語諾的安全，呂秀蘭必須要振作起來！雖然時間很緩慢，但是可以看出，霧氣是一年比一年少了，而且村莊裡已經不是迷霧的主要覆蓋區。只要呂秀蘭再堅持堅持，就一定能出去！為此，二老早已經將村里所有的積蓄都收集了過來，雖然家家都很窮，但是全部匯聚起來卻是一份不小的財富，這還不說每家每戶都有那一兩件傳家的寶貝。不光是積蓄，收集到的吃的，用的，穿的，二老都一一歸類，並且告訴了呂秀蘭該去哪裡拿，怎麼拿。最後，呂秀蘭的婆婆怕自己的兒媳忘記，又從衣櫃裡掏出一疊子畫著圖畫的黃紙，那就是老兩口的地圖，現在老兩口便一一指給自己的兒媳看，確保她記住所有的細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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