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了錄音界面,幾乎是同一瞬間把臉扭回來盯著我,兇悍得像個惡魔。
我心狂跳不止,驚恐的盯著他,渾身發抖。
他「錄音?」
語氣陰冷,恍如一把刀子,透著寒氣,刀刀扎進我心臟,寒冷從腳底躥起,遍布全身。
他笑得像個惡鬼「干傻事的女人,最討厭了。」
我怕他下一秒就會跳上來掐死我。
所幸李紅梅回來了,破門而入「你幹什麼,放開。」
她再救我?
我錯愕的盯著她,見她手裡提著兩個冰袋,瞬間感激不已。
她沒收姓林的好處,是真的去拿冰袋了。
他皺了眉,顯然也沒想到李紅梅還會回來。
顯然是不想服輸的,可我們人多,扛下去只會鬧大事情,把上次的事故重新演繹一遍。
並且這次他穩輸,因為我不僅有李紅梅這個證人,還有錄音這個證物。
他權衡了三秒,一瞬間鬆開了對我的束縛。
我立刻跳起來,從另一邊翻了下去,臨下床前還在他雪白的床單上踩了一腳。
我就是故意的,不僅要泄氣,還要留證據,跟錄音相輔相成,證明我被迫上了他的床,讓他百口莫辯。
李紅梅把我拉過去,扔下兩個冰袋,轉身離開。
他卻出口阻攔「今天的事,你們知道該怎麼做吧?」
閉口不言!
我知道,可我做不到,我一定要去警局報警,抓了他這個死變態。
他仿佛能看穿我的心思,冷笑著警告我「小朋友,別做傻事,你還有個好媽媽要孝順呢。」
我頓住了,驚恐的盯著他。
他笑,得意忘形「你鬥不過我的,奉勸你一句,別干傻事,」
我輸了,輸得一敗塗地。
在我快頹廢得倒下去的時候,李紅梅捏緊我的手掌,拉上我就走。
直到我走不動了,癱軟在護士站的凳子上,趴在長桌上,連哭都哭不出來。
李紅梅就站在我身邊,一言不發。
良久,才開口:「鬥不過,那就別鬥了,顧好自己就行,我們自身難保,有什麼資格保護別人。」
她說得對,我們連自己都保護不了,談什麼保護別人?
只是李紅梅會幫我勸我,讓我很是意外。
她估計感覺到了,有點小驕傲的扭頭不看我:「你少噁心人了,我才不是幫你呢,我就是看不過他那麼囂張。」
我沒說話,她又接著說:「而且你幫過我,現在就當我還你了。」
說完她就走了,沒在看我一眼。
我心裡不太好受,雖說我也是泥菩薩過江,但是在明知道他是個死變態的前提下,還為了自保裝聾作啞,真是枉為人了。
又在護士站發了會呆,醫生跟護士也陸續的吃完飯回來上班了,其中也包括歐陽。
他當時是從樓下走下來的,徐玲在樓上的科室。
他看到我,沒說話。
我也看到他,同樣沒說話,轉身拿起藥瓶子準備加藥。
這才發現自己的手上都是血跡,手背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條劃痕。
應該是剛才跟姓林的糾纏弄傷的吧,我也沒多想。
剛好莉莉姐進來,問我:「曉曉,看見紅梅了嗎?為什麼她管的病人還沒打針?」
她說姓林的,就告訴她:「今天我幫她打,剛才沒打好,現在再去一遍。」
看見他就噁心,可還是要去,不只是因為答應過李紅梅,還為了感激她剛才仗義相救。
我拿起藥準備過去,歐陽居然從辦公室折返回來,叫我:「你剛才去給姓林的打針了?」
我「嗯」了一聲,沒看他。
他拉住我,將我手背反過來,指著傷口:「什麼時候弄傷的?」
有點莫名其妙,你管我什麼時候弄傷的呢。
掙脫他,隨口應一句:「不記得了,可能是剛才打針的時候不小心劃傷的。」
我並沒有覺得這句話不妥,他卻反應特別大的掃掉我手裡的藥瓶子,拖著我就折返回護士站。
他整個人都有些癲狂,慌張混亂的在護士站的柜子里尋找著什麼,最後翻出來一盒藥,掰下來幾個硬塞我嘴裡。
是更昔洛韋,這不是抗病毒的藥嗎?他幹嘛給我吃。
不明所以的時候,藥已經吞下去了。
他又拖著往辦公室里走。
真是是拖,力氣很大,我連反抗都做不到。
也不敢喊,只能低聲的問他:「你幹嘛,快放開我,以後被護士長看見又得挨罵了。」
他置若罔聞,拉著我繼續走。
當時趙醫生也在,顯然也被他的陣仗嚇到了,怕我們會打架似的,趕緊衝出來勸架:「歐陽,有話好說啊。」
歐陽推開他,直接把我拽到了茶水間。
我真是搞不懂他在想什麼,莫名其妙的生什麼氣呢?我都沒生氣呢。
他壓根沒打算跟我解釋,拉著我受傷的手就往水龍頭裡沖,袖子都沒擼起來呢。
我縮手:「喂!」
他:「別動。」
語氣特別不好,我就真的不動了:「洗什麼啊,血都幹了。」
這次到他不動了,看著我,眼神複雜。
莫名其妙,我抽回手擰了寧自己的袖子,全濕了,好涼。
我:「我去換件衣服。」
他忽然抱著我,勒得很緊,心跳得很快。
此時趙醫生就在茶水間門口,想必也被我們的舉動嚇蒙了。
我被他抱著,有點不知所措,他怎麼了?
很快他就放開我,臉色恢復了往日的神色,沖我暖暖的笑:「沒事的,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他到底在幹嘛,表白嗎?怎麼我覺得怪怪的呢?
我:「歐陽,你」
怎了兩個字還沒出口,他就親我了,到嘴的話被他吞進去。
他今天好奇怪。
他不跟我解釋,而是看著趙醫生:「老趙,我去找相淮,你先幫我看著。」
趙醫生錯愕不已,歐陽不等他,拉著我就跟他擦肩而過,他在後面喊:「你找相淮幹什麼,他好像不在檢驗室」
等我們聽清楚趙醫生的話,人已經在外面的走廊上了。
我有點怕:「歐陽,你怎麼了?」
他很少那麼緊張的,肯定有什麼事情發生。
他不答話,徑直把我拽到了檢驗室,也不等其他檢驗科的醫生說話,他就直接衝進去,拎著裡面一個同樣穿白大褂的男的就走。
這個男的應該就是相淮了。
相淮被他拎著,半側著身體嚷嚷:「幹啥幹啥。」
歐陽將他扯到一邊:「幫我驗個東西。」
相淮皺眉,然後發笑:「嗨,多大的事,我還以為睡了你媳婦被你知道了呢。」
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歐陽卻不跟他開玩笑,把我往前拉:「不開玩笑,趕緊的。」
相淮被他感染了,收起了剛才的不正經,看我一眼,說:「過來這邊,驗什麼?」
我看著歐陽,我也不知道。
他短暫的蹙了下眉:「你先抽血。」
相淮瞟了他一眼,沒再問,快手快腳的給我扎一針,抽出一管子血。
之後讓我等著,歐陽跟他往裡面放標本去了,期間還說了什麼,那個叫相淮的頻頻回頭看我。
我被他們弄得有點慌,我的身體是不是出問題了,嚴重嗎?看歐陽的樣子,肯定很嚴重,可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他們沒聊多久,歐陽就帶著我離開了。
路上他一句話也沒說,氣氛詭異又沉重。
我惴惴不安:「歐陽。」
他終於停下來,扭頭看我,他擔憂自責的神色,讓我更加不安。
我忍著哭腔問他:「到底出了什麼事,是不是我身體出問題了?」
他張嘴,卻發出一個音節,眼眶都紅了。
忽然抱緊我,一個勁的跟我說:「對不起曉曉,都是我不好,我沒有好好保護你。」
那一刻,我就像是一個被宣判死刑的犯人,如墜冰窖。
我:「告訴我,到底是什麼。」
我告訴自己,我能接受的,不就是生病嘛,現在醫學這麼發達,肯定能治好的,對不對?
歐陽頓時用力,勒得我差點踹不過氣來,聲音顫抖又抑制:「沒事,你會一直好好的。」
我不好:「你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我想知道。」
我也有權知道,這是我自己的身體。
他咬咬牙,還是不說:「還沒證實呢,等結果出來了我在跟你說,好不好。」
他哄我。
我想說不好的,可看他那麼憔悴的模樣,我又狠不下心,只好點頭。
他笑了,卻沒有任何溫度,摸摸我的頭,把我帶回了辦公室。
自己親自動手,給我打點滴,還是更昔洛韋。
我一度懷疑,我是不是被皰疹病毒感染了,可是這個並不致命。
趙醫生全程在一旁看著,臉色凝重。
等歐陽忙完了,他拉著他:「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歐陽不動,趙醫生忽然吼他:「我說你過來。」
真是詭異的一天,我來了快一個月了,還是第一次見趙醫生吼歐陽。
歐陽完全不為所動,沖我笑:「你乖乖的別亂動,我很快回來。」
打個針而已,我又不是孩子,很誠懇點頭。
可等他們走出去,我立刻把針拔了,跟上去。
我還是那個想法,我自己的身體,我有權知道。
哪怕我明天就要死了,我今天是不是也有權知道自己的死期?
只是我很快就追悔莫及了,我為什麼不聽歐陽的話呢,為什麼要知道這個生不如死的消息呢?
真是犯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