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持續時間很長,到十點才散。
暑熱散去,山風徐來,坐在前院歇涼,聽檐下各種鳥的鳴叫,看水面被風吹皺了,看天上的雲彩時隱時現,看月光光把小山村塗上一層明媚的淡白色。
蘇桐問楊飛道:「陳小姐怎麼來了?你約來的嗎?」
楊飛搖了搖頭:「不是,我也不知道她怎麼就來了。」
蘇桐意似不信,如果是正常的拜訪,怎麼會大晚上的趕過來?
「她,今晚安排睡哪裡?」蘇桐問。
「我估計她是有事。」楊飛看了一眼和媽媽聊天的陳若玲,說道,「不然不會晚上趕過來。」
「楊飛,我晚上有事和你說。」蘇桐終於說出心中的話。
「什麼事?」楊飛見她這麼鄭重,倒是微微一訝。
「我,晚上再說吧……」
「楊飛!」陳若玲走過來,笑道,「說好了哦,今天晚上,你是我的!我已經跟阿姨請好了假,我們走吧!」
「去哪裡?」楊飛問道。
「去了就知道,別問這麼多。」
「……」
蘇桐聽了他倆的對話,不由得幽幽一嘆。
「師姐,我出去一趟,有什麼事,明天再說。」楊飛沒有注意到蘇桐異樣的表情。
蘇桐忽然來了心氣,倔強的道:「楊飛,大晚上的去哪裡?不許去!晚上你得陪我!」
她這話,半是認真,半是撒嬌。
陳若玲道:「蘇姐,他天天陪著你,我只借用一個晚上,你不用這麼緊張吧?」
蘇桐很想說,自己一直在外面忙,剛回村呢!
也不知道為什麼,蘇桐今天就是跟陳若玲扛上了,或者說是跟楊飛扛上了!
「楊飛,陪她還是陪我,你只能選一個!」蘇桐臉上仍然帶著微笑,嘴角俏皮甚至是任性的撅著。
江晚霞笑著打圓場:「你們這是怎麼了?蘇總,陳小姐遠道而來,她是個客人,你就讓讓她唄?」
蘇桐卻偏偏不想讓:「她有什麼事,明天可以說啊,非得大晚上的辦?」
陳若玲撲哧一笑:「你以為我們辦什麼事呢?」
蘇桐紅了臉,低聲道:「楊飛,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說。今天晚上,你必須留下來,不然,你會後悔的。」
楊飛左右為難。
他答應過陳若玲了,說了晚上由她安排。
而且,陳若玲忽然跑過來,還是大晚上的,必定有事!
他更加不解的是,平時知書達理的蘇桐,怎麼忽然間變得這麼不講道理了呢?
「師姐,你剛回來,好好休息一下,我辦完事就回來。」楊飛溫和的一笑。
蘇桐咬著嘴唇,定定的看著楊飛:「你去吧。」
楊飛的心,忽然一慌,感覺有些不妙,但也沒有多想。
蘇桐以前也愛使小性子,也愛發脾氣,甚至還出走過,但都可以哄回來,過一夜也就好了。
楊飛握住蘇桐的手,笑道:「不要生氣啦,陳小姐可能真的有事。」
蘇桐擠出一絲笑容:「嗯,你去吧。」
楊飛和陳若玲走出廊橋,問道:「若玲,到底有什麼事?」
「先上車再說。」
兩人上了車。
陳若玲道:「你坐穩了,我跟你說的事,可能會引起強烈的不適。」
「呵呵,真的假的?」
「我們在非洲的石油井口發生爆炸。」
楊飛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死人了?」
「十三個工人,當場……」陳若玲閉上雙眼,深深呼吸,「變成了一堆油脂混合物,就跟忘記拿開了的烤肉一樣……」
楊飛雙手扶住方向盤,沉聲問道:「什麼時候的事?」
「我來之前,我本來想打個電話給你說一下,但我打了一下又掛斷了,我說不出口。」陳若玲忽然失控,撲在楊飛懷裡,嘩啦一聲哭了出來,「楊飛,那是十三條人命啊!是我們害了他們,如果我們沒有去非洲投資石油,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故。」
楊飛無力安慰她。
吉西剛發生死人事故不久,他再次聽到事故!
這一次不是小事故,死了13個人!
油廠那邊,是陳家的人和非洲當地請的工頭一起管理,所以出事後,陳家能第一時間得到消息。
陳若玲起身,抹了抹眼淚,說道:「死的人裡面,還有幾個是我們認識的。我們在談下石油區塊時,還在他們家裡吃過飯。」
「是不是有六個孩子的那家?」
「是的,夫妻倆都在我們石油公司工作,這一次全死了!」
「……」楊飛緊擰眉頭,問道,「發生這麼大的事故,我們的石油廠,還能開下去嗎?」
「我們瞞報了,說只死了三個人。死者的家屬,我們花了很多錢去封口。」
「……」
「油廠暫時停工了,在建的煉油廠項目也被迫停了工。我哥去義大利了,他叫我和你一起去趟非洲處理好此事。」
「現在就去嗎?」
「越快越好,我們在非洲請的人,也不知道靠不靠譜,萬一他們趁機要挾我們,或是被競爭對手買通了,再把事故真實死亡人數爆出來,那我們就會十分的被動。雖然說非洲人命不值錢,但這麼大的事故,歐美石油公司真的要借題發揮的話,當地政府也會強迫我們做出重大整改甚至是關停。」
「行,我們馬上去一趟。煉油廠不能停!這是美麗日化廠的原料基地,未來能不能打贏同行,就靠這些原料基地的發力了!」楊飛沒有猶豫。
在非洲那邊開廠做生意,都要找當地人合作,因為外國人很難吃得開。
而非洲人又是出了名的懶惰,那些本地的工頭,也是出了名的狡猾,管理不善的話,企業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我已經訂好了明天最早的機票,你要是沒事的話,我們這就出發,先到省城,再去尚海。」
「這麼晚了,省城也沒有航班飛尚海了。」楊飛道,「開車過去也趕不上明早的航班啊!」
「我有辦法,省城有軍機執行任務,今晚要飛尚海,我已經聯繫好了。」
「……」
「你有事嗎?」
「我沒事。」楊飛只是震驚她的辦事能力,說道,「我就知道,你這麼晚來找我,一準有事!」
也許,她來南方省,也有其它事情吧!
不然,一個電話能說清楚的事,她幹嘛非得跑一趟桃花村?
但是她不說,楊飛是不會問的。
「你要不要進去跟蘇總說一聲?」
「沒事。我們走吧!」
楊飛和蘇桐在一起,以前都是這樣,只要是和工作有關的事,他都是雷厲風行,說走就走,而蘇桐也會十分理解他。
他只想儘快處理好非洲那邊的重大事故,恢復正常的生產。